夕陽把荒原染成一片猩紅，宋末抱着沉重的淨化水桶，每一步都踩得塵土飛揚。身後農舍方向隱約傳來黑狼幫小弟的哭喊聲，他卻不敢回頭刀疤強的死只會讓黑狼幫更加瘋狂，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循着蹤跡追上來。
“宋末哥，我、我實在走不動了。”小雅扶着媽媽，額頭上滿是冷汗，林野緊緊攥着她的衣角，小臉憋得通紅，卻咬着牙不肯說累。小雅媽媽靠在女兒身上，呼吸越來越急促，手腕上的灰斑在夕陽下泛着暗沉的光。
阿凱也喘着粗氣，他把水桶放在地上，抹了把臉上的汗罵道：“他娘的，這桶水比撬棍還沉！黑狼幫的雜碎要是敢追上來，老子非得讓他們嚐嚐槍子的滋味！”
宋末停下腳步，環顧四周荒原上除了稀疏的枯草叢，只有幾座歪斜的高壓電塔，連塊能遮擋的斷壁都沒有。他從口袋裏摸出刀疤強的地圖，借着最後一點天光快速瀏覽，指尖停在一處標注着“舊電網基站”的位置：“往前再走三裏地，有個廢棄的基站，我們去那裏過夜。基站的鋼筋牆夠厚，能擋住變異體，也能避開黑狼幫的追蹤。”
“可媽媽她……”小雅看着幾乎要失去意識的媽媽，聲音裏帶着哭腔。
“我來背阿姨。”宋末放下水桶，蹲在老人面前，語氣不容置疑，“阿凱，你扛着兩桶水，小雅牽着林野，我們得在天黑前趕到基站。”
阿凱愣了一下，連忙擺手：“不行！你一個人背阿姨，還要拿武器，太危險了！我來背阿姨，你扛水！”
“少廢話！”宋末瞪了他一眼，“你那胳膊剛才被黑狼幫的小弟劃了道口子，再背人會扯裂傷口。趕緊扛水，別耽誤時間！”
阿凱還想爭辯，卻被宋末眼裏的冷意堵了回去。他悻悻地扛起水桶，嘟囔道：“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把黑狼幫的老窩端了，讓他們知道惹老子的下場！”
宋末小心翼翼地背起小雅媽媽，老人很輕，身上卻帶着石化症特有的僵硬。他調整好姿勢，讓老人靠得更穩，對小雅說：“牽着林野，跟緊我，別踩進枯草叢裏裏面可能藏着輻射蛇。”
夜幕很快降臨，荒原上的風變得刺骨，夾雜着遠處變異體的嘶吼聲。宋末借着微弱的星光辨認方向，腳下的碎石子硌得他腳掌生疼，後背卻始終挺得筆直他知道，自己肩上扛着的不僅是一個老人的重量，更是小雅和林野的希望。
“宋末哥，後面好像有車燈！”小雅突然停下腳步，聲音發顫。宋末回頭望去，只見遠處荒原盡頭亮起兩道刺眼的光柱，正朝着他們的方向快速移動，伴隨着越野車引擎的轟鳴聲。
“是黑狼幫的人！他們開着車追來了！”阿凱瞬間繃緊神經，握緊了改裝槍，“他娘的，這些雜碎還真是陰魂不散！”
宋末的心沉了下去越野車的速度比人快太多，再這麼跑下去，用不了十分鍾就會被追上。他目光掃過前方，突然看到一道隱約的鐵絲網輪廓：“前面就是基站的外圍電網，我們鑽進去！電網裏的雜草長得密，能擋住車燈！”
衆人加快腳步，沖到鐵絲網前才發現，網眼早已被鏽蝕的鐵絲纏成一團，只留下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破洞。阿凱率先鑽過去，剛要伸手拉小雅，身後的引擎聲已經近在咫尺。
“快！把林野先送過來！”阿凱急得大喊。小雅用力把林野推過破洞，剛要跟着鑽進去，一道強光突然照在她身上，緊接着傳來黑狼幫小弟的怒罵：“在那兒！他們想鑽鐵絲網！老大說了，抓住他們，賞十斤腐肉幹！”
宋末背着小雅媽媽，剛要鑽進破洞，聽到聲音立刻轉身。三個黑狼幫小弟舉着鐵棍，正朝着小雅沖過來。他抽出匕首，朝着最前面的小弟擲去匕首擦着對方的耳朵飛過，釘在旁邊的枯樹上，嚇得那小弟癱坐在地。
“小雅，快進去！”宋末怒吼着，撿起地上的石頭朝着另一個小弟砸去。小雅趁機鑽進鐵絲網，阿凱立刻拉着她和林野躲進枯草叢。
剩下兩個小弟見同伴被嚇住，對視一眼，舉着鐵棍朝着宋末撲來。宋末側身躲開，一拳砸在一個小弟的下巴上，趁對方踉蹌的瞬間，奪過鐵棍狠狠砸在他的膝蓋上。那小弟慘叫一聲，跪倒在地，另一個小弟見狀，轉身就要跑，卻被宋末一腳踹在後背，摔了個狗啃泥。
“滾！告訴你們總營的人，再敢追來，下次就不是斷腿這麼簡單！”宋末撿起匕首，眼神裏的寒意讓兩個小弟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朝着越野車的方向跑去。
宋末不敢耽擱，背着小雅媽媽鑽進鐵絲網，剛躲進枯草叢，越野車的強光就掃了過來。他緊緊捂住老人的嘴，示意衆人屏住呼吸車燈在鐵絲網外晃了幾圈，伴隨着黑狼幫頭目憤怒的咒罵聲，漸漸遠去。
“呼……嚇死我了。”阿凱癱坐在地上，冷汗把衣服都浸溼了，“這些雜碎，竟然真的敢追這麼遠！”
宋末沒有放鬆警惕，他探出頭觀察了片刻，確認越野車真的離開後，才對衆人說：“走，進基站裏面，這裏不安全。”
基站的主體建築是一座圓形的鋼筋房，大門早已鏽死，宋末用撬棍撬了半天，才撬開一道能容一人通過的縫隙。裏面彌漫着一股濃重的機油味，地上散落着破舊的儀器零件，牆角結滿了厚厚的蛛網。
阿凱找了些幹雜草，生起一堆小火堆，火光終於驅散了黑暗。小雅連忙給媽媽喂了些淨化水，老人緩緩睜開眼睛，看着宋末，喉嚨裏發出細碎的嗚咽聲，像是在道謝。
林野靠在火堆旁，看着宋末胳膊上的擦傷，小聲問：“宋末哥，你疼不疼？我這裏有幹淨的布條，可以幫你包扎。”
宋末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不疼，這點小傷不算什麼。你乖乖待着，別亂跑，基站裏可能藏着變異蟑螂。”
阿凱湊到宋末身邊，壓低聲音問：“你說黑狼幫的人會不會善罷甘休？他們要是召集更多人來追我們，我們根本打不過。”
宋末從口袋裏摸出刀疤強的對講機，按下通話鍵，裏面傳來一陣嘈雜的電流聲。他想了想，對着對講機說道：“黑狼幫的人聽着，刀疤強已經死了，要是不想再死人，就別再追我們。另外，東崗廢墟的倉庫裏，還剩十桶淨化水，你們可以去拿前提是，別再找我們的麻煩。”
說完，他關掉對講機，把它扔在地上：“這是緩兵之計，他們肯定會先去倉庫搶淨化水，暫時不會追我們。但我們必須盡快趕到磐石營，只有進了營地，才算真正安全。”
“磐石營……真的像傳說中那麼安全嗎？”小雅抱着膝蓋，眼神裏滿是期待，“我聽其他拾荒者說，那裏有淨化水設備，還有能治療石化症的醫生。”
“安全是相對的。”宋末點燃一根火柴，照亮了牆上的塗鴉那是幾個用炭筆寫的歪歪扭扭的字：“進營需交‘投名狀’，無利者勿入”。他熄滅火柴，語氣凝重，“磐石營是廢土上的大營地，裏面魚龍混雜，有拾荒者、幫派成員，還有舊時代的知識分子。想進去，必須拿出足夠的‘投名狀’要麼是珍貴的物資，要麼是有用的情報，空着手進去，只會被當成誘餌扔進輻射區。”
“投名狀？”阿凱皺起眉頭，“我們手裏只有兩桶淨化水，還有從黑狼幫那裏搜來的地圖，這些夠不夠？”
“淨化水夠一桶，地圖也算有用，但還不夠。”宋末從貼胸的衣袋裏摸出半張舊照片，照片上的醫院大樓已經模糊不清，“我需要確認一件事磐石營的醫療點，是不是藏着舊時代的醫院檔案。如果能找到那些檔案，不僅能治好阿姨的石化症，也能成爲我們進營的投名狀。”
阿凱還想問什麼，外面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沙沙”聲。宋末立刻吹滅火堆，握緊匕首：“別出聲，是變異體。”
黑暗中，幾道綠色的光點在門口閃爍，伴隨着甲殼摩擦的“咔嚓”聲。阿凱摸出改裝槍，手心全是汗他知道，這是荒原上最常見的變異甲蟲，它們的甲殼能擋住子彈，嘴裏的強酸能融化鋼鐵。
“小雅，把林野和阿姨護在身後。”宋末壓低聲音，“阿凱，等會兒我吸引它們的注意力，你開槍打它們的腹部那裏是它們的弱點。”
阿凱點點頭，屏住呼吸，瞄準門口的綠色光點。宋末撿起一塊石頭，朝着遠離衆人的方向扔去，石頭砸在儀器上，發出“哐當”一聲響。變異甲蟲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朝着聲音的方向爬去。
“開槍！”宋末低喝一聲。阿凱立刻扣動扳機，“砰”的一聲槍響，最前面的變異甲蟲發出一聲刺耳的嘶鳴，腹部流出綠色的黏液，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不再動彈。
剩下的變異甲蟲被槍聲激怒，朝着衆人的方向爬來。宋末握緊匕首，朝着沖在最前面的甲蟲撲去，匕首狠狠刺進它的腹部。綠色黏液濺在他的胳膊上，傳來一陣灼燒般的疼痛，他卻不敢鬆手，用力攪動匕首，直到甲蟲不再動彈。
阿凱也接連開槍，又打倒了兩只變異甲蟲。剩下的幾只見同伴接連死去，終於害怕了，轉身爬出門外，消失在黑暗中。
宋末癱坐在地上，胳膊上的皮膚已經被黏液灼傷，起了一串水泡。小雅連忙摸出從黑狼幫山洞裏找到的繃帶，小心翼翼地幫他包扎：“宋末哥，你怎麼樣？疼不疼？”
“沒事，小傷。”宋末笑了笑，目光落在地上的變異甲蟲屍體上，“這些甲蟲的甲殼雖然硬，但甲殼下的黏液能用來制作簡易的防火劑，明天我們把甲殼拆下來，說不定能換點物資。”
阿凱看着宋末胳膊上的傷，心裏有些愧疚：“都怪我，剛才要是反應再快點，你也不會受傷。”
“說這些幹什麼。”宋末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天亮後，我們先處理甲蟲屍體，然後盡快出發去磐石營。黑狼幫的緩兵之計撐不了多久，我們必須趕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拿到進營的投名狀。”
夜色漸深，基站裏恢復了平靜，只有遠處偶爾傳來變異體的嘶吼聲。小雅靠在媽媽身邊，林野已經睡着了，小臉上還帶着未散的恐懼。阿凱靠在門口守夜，手裏緊緊攥着改裝槍。宋末則借着從儀器裏拆出來的熒光管，仔細研究着刀疤強的地圖他知道，磐石營不僅是他們的避難所，更是一場新的博弈的開始。
第二天一早，衆人收拾好東西，宋末和阿凱拆了變異甲蟲的甲殼，用破布包好。小雅扶着媽媽，林野則拿着幾塊甲蟲腿的碎片，當成了武器。他們沿着荒原上的舊公路，朝着磐石營的方向出發。
走了大約半天路程，遠處終於出現了一道高大的圍牆那是磐石營的外圍防御牆，牆上布滿了鐵絲網和探照燈，幾個拿着槍的守衛在牆上來回走動。
“那就是磐石營！”小雅興奮地說，眼睛裏滿是希望。
宋末卻皺起眉頭，他看到圍牆外的空地上，幾個拾荒者正被守衛驅趕，其中一個人因爲不肯交出手裏的物資，被守衛用槍托狠狠砸在地上。
“別高興得太早。”宋末壓低聲音，“看到那些守衛了嗎？他們只認物資不認人。等會兒我去和他們談，你們待在後面，別說話。”
衆人走到圍牆下，一個滿臉胡茬的守衛舉起槍，對着他們怒吼：“站住！想進營？先把手裏的東西交出來！沒有投名狀，就趕緊滾，別耽誤老子的時間！”
“我們有投名狀。”宋末上前一步，從口袋裏摸出一塊變異甲蟲的甲殼，“這是變異甲蟲的甲殼，能制作防火劑和防御甲。另外，我們還有一桶淨化水，以及黑狼幫總營和物資點的詳細地圖。”
守衛的眼睛亮了亮，卻依舊一臉警惕：“就這點東西？淨化水夠不夠一桶？地圖是不是假的？別以爲隨便拿點破爛就能蒙混過關！”
“是不是假的，你們營裏的人自然能分辨。”宋末語氣平靜，“我還知道，東崗廢墟的倉庫裏，還剩十桶鐵骨幫的淨化水，要是你們現在派人去，說不定能搶在黑狼幫之前拿到。”
守衛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眼前這個男人竟然知道這麼多情報。他對着對講機說了幾句，沒過多久，一個穿着黑色皮夾克的男人從營裏走了出來，他的左胸別着一枚銀色的齒輪徽章，眼神銳利得像鷹。
“我是磐石營的物資官，姓趙。”男人走到宋末面前，上下打量着他，“你說你有黑狼幫的地圖，還有東崗廢墟的情報？把東西拿出來看看。”
宋末把地圖和甲蟲甲殼遞過去，趙官接過地圖，仔細看了片刻，又摸了摸甲蟲甲殼，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不錯，這地圖是真的，甲殼也是新鮮的。淨化水呢？”
阿凱扛着水桶走過來，趙官打開桶蓋，聞了聞，又嚐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夠一桶淨化水，加上地圖和甲殼，你們的投名狀夠了。”
小雅和林野都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可趙官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的心再次沉了下去：“不過，你們中間有石化症患者，按營地的規矩，石化症患者進營，需要額外繳納‘醫療押金’要麼再交一桶淨化水，要麼，讓這個老太太去營地的農場幹活，直到還清押金爲止。”
“你他媽說什麼？”阿凱瞬間怒了，舉起拳頭就要沖上去，卻被宋末攔住。
宋末看着趙官，眼神冰冷：“石化症患者在營裏只能當苦力？你們的醫療點不是能治療石化症嗎？”
“治療？”趙官冷笑一聲，“廢土上哪有那麼容易的治療？醫療點的藥草都是用物資換的，想給老太太治病，就得拿足夠的物資來換。要麼交押金，要麼去幹活，沒有第三種選擇。”
小雅緊緊攥着媽媽的手，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我們只有這一桶淨化水了，能不能……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媽媽她快不行了……”
趙官不爲所動：“通融？在磐石營，沒有通融的說法。要麼按規矩來，要麼就離開，你們自己選。”
宋末沉默了片刻，抬頭看向趙官：“我選擇讓阿姨去農場幹活，但我有個條件我要知道醫療點的藥草來源，還有，我要見醫療點的醫生。”
趙官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宋末會提出這樣的條件。他上下打量着宋末，突然笑了：“你倒是個有意思的人。可以，只要你們遵守營地的規矩，你想見醫生，我可以安排。但我提醒你，醫療點的醫生脾氣古怪，不是誰都能見的。”
“那就多謝趙官了。”宋末點點頭，轉身對小雅說，“別擔心，我會想辦法找到治療阿姨的藥草。”
小雅含着眼淚點頭，她知道，這已經是目前最好的結果了。
趙官對着守衛揮了揮手：“帶他們進營，先去登記，再把老太太送到農場，其他人跟着我去見醫生。”
守衛領着衆人走進磐石營，營裏的景象讓他們驚呆了寬敞的街道兩旁，擺滿了各種物資攤位，拾荒者們用腐肉幹、零件、藥草互相交換；遠處有一座高大的水塔，幾個穿着藍色工裝的人正在檢修淨化設備；農場裏，不少人正在種植耐輻射的蔬菜，雖然簡陋，卻充滿了生機。
“這就是磐石營……”林野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圍的一切。
宋末卻沒有心思欣賞這些，他的目光落在遠處一座白色的建築上那是醫療點的方向，也是他此行的目標。他知道，進營只是第一步，接下來，他不僅要找到治療石化症的藥草，還要應對營地內部的復雜勢力，以及隨時可能追來的黑狼幫。
趙官帶着宋末、阿凱、小雅和林野來到醫療點門口，這座建築是營裏少有的完好建築，門口掛着一塊褪色的木牌，上面寫着“舊時代醫療資療館”。
“醫生就在裏面，你們進去吧。”趙官轉身離開，臨走前意味深長地說，“記住，別亂碰裏面的東西，也別問不該問的問題。”
宋末推開門裏面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藥草味，一個穿着白大褂的老人正坐在桌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