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廢土的陰霾時,磐石營的廣場上已圍聚着數十名幸存者。被綁在木樁上的黑風寨俘虜低垂着頭,破舊的衣物下露出深淺不一的傷疤,昨夜戰鬥殘留的硝煙味,混着他們身上的汗臭與恐懼,在空氣裏緩緩彌散。
趙官站在高台上,手中緊攥着黑風寨的物資庫地圖,銅制雄鷹徽章在晨光下泛着冷光。“黑風寨作惡多端,奴役拾荒者、搶奪生存物資,如今首領伏誅,你們若肯如實交代物資庫的細節,便可留在營地,參與銀葉花培育計劃。”他的聲音擲地有聲,目光掃過每一個俘虜,“若敢隱瞞,便只能被驅逐出營,面對廢土上的變異體與輻射。”
人群中一陣騷動,一個瘦高個俘虜率先抬起頭,幹裂的嘴唇顫抖着:“我知道城西物資庫的暗門密碼!那裏藏着舊時代的發電機,還有好幾箱密封的醫療紗布!”他的話音剛落,另一個矮胖俘虜也急忙附和:“我去過北郊的物資庫,裏面有自動灌溉的零件,就是門口有變異的毒蜥看守!”
宋末站在高台旁,指尖摩挲着胸前的雄鷹徽章,目光警惕地觀察着俘虜們的神色。昨夜從黑風屍體上搜出的地圖,標注着五處物資庫,而此刻俘虜們提及的,僅有兩處。他緩步走到瘦高個俘虜面前,蹲下身,聲音平靜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壓迫感:“黑風的鐵盒裏,還藏着一份加密的物資清單,標注着‘綠霧區’的補給點。你確定,你不知道那裏的情況?”
瘦高個俘虜的身體猛地一顫,眼神躲閃着不敢與宋末對視。宋末見狀,從衣袋裏掏出一支簡易輻射探測儀,將探頭貼近對方的手腕那裏有一道新鮮的劃痕,殘留着淡綠色的粉末。“這是綠霧區特有的輻射苔蘚粉末,只有頻繁出入那裏的人,才會沾染。”他的聲音不大,卻讓周圍的幸存者瞬間安靜下來,“你若老實交代,不僅能留下,還能優先獲得抗輻射藥劑。”
片刻的沉默後,瘦高個俘虜終於崩潰,斷斷續續說出了綠霧區物資庫的秘密:那裏藏着舊時代的生物培育設備,黑風原本計劃用它來改造銀葉花,讓其成爲只屬於黑風寨的“武器”,但因輻射太強,始終沒能成功進入核心區域。
“綠霧區必須優先探索。”宋末站起身,對趙官說,“生物培育設備能加速銀葉花的生長周期,還能優化抗輻射因子的穩定性。”他轉頭看向阿凱和老齊,“我們三人帶五個熟悉地形的俘虜,再配上陳醫生新制的抗輻射藥劑,今天就出發。老鄭留在營地,繼續加固防御,同時組織人手清理培育區的場地。”
準備出發時,醫療館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宋末快步趕去,只見陳醫生正蹲在恒溫培養箱前,眉頭緊鎖地盯着銀葉新芽原本淡綠色的真葉邊緣,竟泛起了一絲詭異的暗紫色,生物掃描儀上的細胞活性曲線,也出現了輕微的波動。
“輻射值明明控制在安全範圍,怎麼會出現變異?”陳醫生將掃描儀遞給宋末,語氣裏滿是疑惑,“我檢查了培養箱的恒溫系統,也沒有異常。”
宋末盯着屏幕上的曲線,突然想起昨夜從黑風寨帶回的俘虜其中幾人身上,也沾着類似的暗紫色粉末。他立刻轉身,對守在門口的守衛說:“把所有俘虜帶到隔離區,仔細檢查他們的衣物和隨身物品,尤其是有沒有暗紫色的粉末!”
果然,守衛在一個俘虜的背包夾層裏,搜出了一小袋暗紫色粉末。陳醫生用生物掃描儀檢測後,臉色驟變:“這是被未知輻射污染的苔蘚粉末,能緩慢滲透進植物細胞,導致基因序列出現偏差!這些俘虜一定是在靠近綠霧區時沾染的,無意中帶到了營地裏。”
“立刻對醫療館進行全面消毒,更換培養箱的營養液。”宋末當機立斷,又對小雅媽媽說,“你和幾個細心的幸存者,用輻射中和裝置清理培育區的土壤,避免粉末殘留。”他看着培養箱裏的銀葉新芽,暗紫色的痕跡雖淡,卻像一根刺扎在心頭銀葉花是廢土的希望,絕不能在即將大規模培育時出任何差錯。
處理完醫療館的危機,已是正午。宋末帶着阿凱、老齊和五個俘虜,背着抗輻射裝置、電磁槍與繩索,朝着綠霧區出發。瘦高個俘虜走在最前面,手裏拿着一個生鏽的指南針,時不時抬頭觀察天空的方向綠霧區的磁場紊亂,普通導航設備無法使用,只能靠經驗辨別路線。
“前面就是綠霧區的邊界了。”瘦高個俘虜停下腳步,指着遠處被淡綠色霧氣籠罩的區域,“霧氣裏的輻射值很高,就算有抗輻射服,也不能停留超過一個時辰。物資庫的入口在霧區中心的廢棄研究所地下室,門口有兩道密碼鎖,我只知道第一道的密碼。”
宋末接過陳醫生準備的增強型輻射探測儀,按下開關,指針瞬間跳到了80的位置,發出輕微的警報聲。他將簡易抗輻射藥劑分發給衆人:“每隔半個時辰服用一次,能暫時壓制輻射傷害。老齊,你用輻射中和裝置在前面開路,制造一條安全通道;阿凱,你負責警戒周圍的變異體;俘虜們跟在中間,若敢耍花樣,後果你們清楚。”
衆人穿戴好抗輻射服,在輻射中和裝置的保護下,緩緩走進綠霧區。霧氣帶着刺鼻的金屬味,能見度不足五米,周圍的斷壁殘垣上,覆蓋着一層厚厚的暗紫色苔蘚,輕輕一碰,就會簌簌落下粉末。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突然傳來“嘶嘶”的聲響,阿凱立刻舉起電磁槍,警惕地盯着聲音來源一只體型如狼的變異蜥蜴,正趴在斷牆上,猩紅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們,鱗片上泛着與苔蘚相同的暗紫色。
“是輻射毒蜥!”瘦高個俘虜嚇得渾身發抖,“它的唾液有劇毒,被咬傷後半個時辰就會全身石化!”
宋末示意衆人停下,目光落在毒蜥身後的廢棄研究所那裏正是物資庫的入口。他從背包裏掏出一根綁着炸藥的繩索,對阿凱使了個眼色:“你繞到它的側面吸引注意力,我用炸藥牽制它。”
阿凱點點頭,握緊鋸齒刀,悄悄繞到斷牆另一側,猛地揮刀砍向毒蜥的尾巴。毒蜥吃痛,發出一聲嘶吼,轉身朝着阿凱撲去。宋末抓住機會,將綁着炸藥的繩索甩向毒蜥的身體,迅速拉動引信。“轟”的一聲巨響,炸藥在毒蜥身上炸開,暗紫色的血液濺落在苔蘚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受傷的毒蜥更加狂暴,不顧傷勢再次撲來。老齊及時舉起輻射中和裝置,按下最大功率按鈕一道淡藍色的光幕瞬間展開,毒蜥接觸到光幕的瞬間,身體劇烈抽搐起來,鱗片上的暗紫色漸漸褪去。宋末趁機舉起電磁槍,對準毒蜥的頭部扣動扳機,淡藍色的電流貫穿毒蜥的頭顱,它重重地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沒了動靜。
解決掉毒蜥,衆人終於來到廢棄研究所的門口。斑駁的鐵門緊閉着,上面有一道布滿鏽跡的密碼鎖,旁邊還有一個生物識別裝置。瘦高個俘虜顫抖着按下密碼,“咔噠”一聲,密碼鎖彈開,但生物識別裝置卻毫無反應。
“黑風說過,生物識別需要舊時代的醫療人員身份卡。”瘦高個俘虜哭喪着臉,“他本來想抓陳醫生來解鎖,結果還沒來得及就……”
宋末皺起眉頭,目光掃過研究所的牆壁。突然,他注意到牆角有一道細微的裂縫,用手一推,竟露出一個狹窄的通風口。“阿凱,你和我從通風口進去,看看能不能從內部打開大門。”他卸下背包,鑽進通風口,黑暗中彌漫着灰塵與腐朽的氣息,偶爾能聽到水滴落在地面的聲響。
通風口盡頭是一間實驗室,裏面散落着破碎的玻璃器皿,牆上掛着泛黃的研究報告。宋末小心翼翼地跳下通風口,目光被實驗台上的一個金屬盒子吸引盒子裏裝着幾張身份卡,還有一份標注着“銀葉花基因優化方案”的文件。他拿起一張身份卡,上面貼着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竟與他衣袋裏半張舊照片上的女人有着幾分相似。
“宋末哥,快來看!”阿凱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這裏有個控制台,連接着大門的生物識別裝置!”
宋末拿着身份卡快步走過去,將卡片插入控制台的卡槽。屏幕瞬間亮起,顯示“身份驗證通過”,緊接着,門外傳來“咔噠”的聲響,研究所的大門緩緩打開。
老齊帶着衆人走進實驗室,目光被架子上的生物培育設備吸引:“這些設備雖然老舊,但大部分還能使用!有了它們,我們就能建立標準化的培育艙,銀葉花的生長周期至少能縮短一半!”
宋末翻開那份基因優化方案,上面詳細記錄了如何通過調整營養液成分,提升銀葉花的抗輻射能力,甚至能讓其在輕度輻射區自然生長。他將方案折好塞進衣袋,又拿起幾瓶密封完好的營養液樣本:“這些樣本帶回營地,陳醫生可以根據配方批量制作。另外,把能拆卸的設備都打包,優先運走培育艙的核心部件。”
就在衆人忙碌着拆卸設備時,實驗室的角落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宋末立刻舉起電磁槍,警惕地朝着角落走去那裏有一個被布簾遮擋的籠子,布簾下,隱約能看到一雙閃爍着紅光的眼睛。他猛地拉開布簾,只見籠子裏關着一只體型小巧的變異鼠,渾身覆蓋着銀白色的毛發,與銀葉花的銀芒如出一轍。
“這是……輻射適應型變異體?”老齊湊過來,驚訝地說,“它的毛發能吸收周圍的輻射,而且看起來對銀葉花的汁液沒有排斥反應。”
宋末看着籠子裏的變異鼠,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如果能研究它的基因,說不定能找到讓銀葉花在高輻射區生長的方法。把它也帶回營地,交給陳醫生研究。”
夕陽西下時,衆人終於將重要的設備與物資搬上了臨時制作的木車。返程的路上,瘦高個俘虜看着宋末手裏的基因優化方案,忍不住問道:“你爲什麼要費這麼大勁培育銀葉花?廢土上的人,不都是爲了自己活着嗎?”
宋末停下腳步,看向遠處漸漸亮起燈火的磐石營,衣袋裏的半張舊照片仿佛又在發燙。“因爲總有人要守住希望。”他的聲音平靜卻堅定,“銀葉花不僅能治療石化症,還能淨化輻射,總有一天,它會讓這片廢土重新長出綠色。”
回到營地時,陳醫生早已在門口等候。看到帶回的生物培育設備與基因優化方案,他激動得雙手發抖:“有了這些,我們的培育計劃就能提前啓動!明天我就開始調試設備,爭取一周內搭建好第一個培育艙!”
宋末將變異鼠交給陳醫生,又把身份卡遞給他:“這張卡片上的人,可能會與舊時代的銀葉花研究有關。你研究設備時,可以試着用它解鎖更多的功能。”
夜深了,宋末站在醫療館的窗前,看着恒溫培養箱裏的銀葉新芽。經過消毒與更換營養液,暗紫色的痕跡已經褪去,真葉邊緣的銀芒愈發明亮。他從衣袋裏摸出半張舊照片,月光下,照片上女人的笑容與實驗室裏身份卡上的影像漸漸重疊。
他不知道這張身份卡背後藏着怎樣的秘密,也不知道廢土上還會有多少危機在等待。但此刻,看着營地裏亮起的燈火,聽着遠處傳來的幸存者們的笑聲,宋末握緊了手裏的雄鷹徽章只要銀葉花還在生長,只要身邊的夥伴還在,他這個“地獄信使”,就會繼續用精準的布局,守護着這片廢土上的希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