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周玉川熄了火,看着黑暗的主樓。
助理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
“周總,李小姐的情況穩定下來了,目前沒有危險。”
“醫生說,突然之間病情惡化的這麼嚴重,挺蹊蹺的,建議明天詳細檢查一下,排除異常後再考慮催眠治療。”
“現在就體檢,我會把治療師帶去醫院。”
他掛斷通話,臉色浮現擔憂。
走進門,開燈,他喊道:
“曉涵!”
沒有回應。
心裏的擔憂更加濃重。
回來這幾天,他一直在默默看着王曉涵。
她幾乎變了一個人。
過去那麼張揚燦爛,像一顆小太陽,
對飲食有自成一體的喜好,不合胃口的一口也不吃。
現在,她瘦削而蒼白,
失去了笑容,
失去了嗓音,
失去了柔潤滑膩的好皮膚。
周玉川越看,越想,越心疼。
先前王曉涵說自己低血糖發暈,怕路上添麻煩,申請留下。
他一口就答應了。
心裏還鬆了一口氣。
好多天了,她終於開始主動提要求。
倒是有了一點點從前的影子,顯出點活氣來。
“曉涵,你身體好點了嗎?還覺得暈嗎?”
“要不我帶你去醫院吧,醫生都在,方便。”
然而廚房裏空空蕩蕩,哪裏有人?
周玉川心髒一跳,翻遍了主樓。
又跑去側樓。
這是他第一次走進曉涵住的房間,
狹小,逼仄,除了單人床就只有一個小櫃子。
被子平鋪在床面,卻看不見主人。
王曉涵偷跑了?
不可能!
她怎麼跑得掉?
她能跑去哪兒?
周玉川困獸一般原地喘氣,發出一聲惱怒至極的嘶吼。
他大衣凌亂,雙目泛紅。
再次環顧這個小房間,他像是瞳孔被刺痛了,偏開臉。
曉涵這幾天,就住在這裏?
還不如她以前閨房的衛生間大。
他走進來,竟然難以轉身。
還沒有窗戶,陰沉沉的。
曉涵能睡得好嗎?
他想責怪管家,責怪傭人,
卻也清楚,他們和曉涵無冤無仇,不過是聽命行事罷了。
周玉川走出側樓,讓保安全部出動,散開找人。
並且查看所有的近期監控。
然而曉涵猶如人間蒸發,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凌晨一點半,李洛洛再次發狂,差點跳窗。
透過手機,也能聽出醫生的聲音裏濃濃的煎熬。
“周總,反復注射鎮定劑對身體影響很大,何況李小姐還是孕婦。”
“她現在哭着要見您。”
周玉川按着眉心,一臉焦躁與憔悴。
驅車前去醫院的路上,他腦海中閃現的,卻不是在醫院裏等他的李洛洛,
而是王曉涵。
剛把她送進療養院的時候,她還是倔強極了,不聽話不配合,
直到三個月後某一天,她突然搶了清潔工的手機,給他打電話,
哭着求他來接。
周玉川不等她說完就掛斷了,更沒有去接。
一晃就到了今天。
他心裏一陣恐懼升起:
他還能再次見到曉涵嗎?
進了病房,周玉川看到李洛洛似乎已經平靜下來。
她病狀特殊,夜晚時常精神不穩,入睡後噩夢連連。
白天倒是能正常生活。
中醫西醫看了上百個優秀醫生,吃了一堆藥,沒半點效果。
查出懷孕後,藥也不敢吃了。
簡直是走投無路。
若非如此,李洛洛也不會同意把王曉涵接回來,讓她給自己治療。
這是她正常入眠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李洛洛急切的看向周玉川,掃了掃他的周邊。
沒有王曉涵。
她臉上流露出深深的失望,帶着點僥幸,笑問:
“玉川,曉涵還在家裏嗎?”
“她是不是還頭暈?不如來醫院吧,一起治。”
“她恢復了,正好直接給我治療。”
她越說越迫切,淚水滿溢,嘴唇哆嗦着:
“剛才我差點跳樓......我半點都沒有印象!”
“玉川,我不想死,我還想生下你的孩子,咱們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呢!”
她這樣梨花帶雨,擱之前周玉川早就心疼的統統答應了。
可現在他腦子裏全是莫名失蹤的王曉涵。
“她消失了。”
“消失?!”
李洛洛雙目圓瞪,直挺挺坐起來,一貫柔弱嬌媚的表情也繃不住了。
“玉川,你說的她在療養院這兩年已經聽話了嗎?居然還敢跑?”
“哈!我就知道,這個賤人一定是裝的!”
“玉川,快把她抓回來,越快越好!我受不了了,我好怕,下次發病會不會更嚴重啊?”
“我肚子裏可是你唯一的兒子啊,你不能看着我一屍兩命!”
她激動極了,扯開寬大的病服,袒露微微隆起的小腹。
自從懷孕,周玉川對她的關愛和縱容就翻了倍,無論她做錯什麼都沒關系。
爲了她奇怪的病症,周玉川曾經親自帶着病例跑去瑞典的頂級實驗室,
可惜那裏也無計可施。
這直接促成了李洛洛同意讓王曉涵回來。
“她應該是自己跑了,你覺得是爲什麼呢,洛洛?”
李洛洛眼珠一亂。
“兩年前那件事,的確是你做錯了。”
“我做錯了?你說是我的錯嗎?!”
李洛洛臉色一變,有些扭曲的低吼:
“你現在倒是知道要責怪我了,當初你怎麼還把王曉涵推出去頂缸?”
“別忘了她不同意,還是你當衆親口說她是精神病,僞造病例,送去療養院!”
“王曉涵她奶奶救下你,幫助你,她自己拿出大半身家支持你創業,結果你回報了什麼呢?”
“呵,她要跑,恐怕我只是次要原因,你堂堂周總才是主因!”
她越說越暢快,突然“啪”的一聲停下。
周玉川臉色沉凝,重重扇了她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