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內閣首輔至七品小官皆有。
"嗯?這禮部承直郎名叫盛紘?"
賈贏瞥見帖中一個熟悉名字。
承直郎不過正六品小官,本不入賈贏眼。
只是這名字與他記憶中的某人重合。
"侯爺,盛紘是剛從揚州調任京城的文散官,近日要辦喬遷宴。”
賈芸在一旁解釋。
聽聞是從揚州而來,賈贏心中更確定幾分。
"就去這家吧。”
合上請帖,賈贏挑眉道。
次日,賈贏策馬攜小惜春前往盛府。
秦可卿對外僅是妾室身份,不便出席這等喜宴。
日後若能替她掙得誥命夫人的頭銜,自然也能帶着她出入各種社交場合,與那些誥命夫人談笑風生。
這天恰逢盛家設宴,南鑼鼓巷的盛府門前車水馬龍,賓客如雲。
盛家雖是小戶人家,比起賈贏等勳貴居住的朱雀大街自然遜色不少。
但盛紘官運亨通,從地方九品小官一路升遷至京城正五品,足見其能力與人脈俱佳。
先前遇見顧千帆時,賈贏便察覺這個世界並非純粹的紅樓世界。
如今盛紘的出現,更印證了他的猜想——若真如他所想,盛明蘭等人想必也存在於此。
盛紘站在府門前,忙着迎接各路賓客。
他的兩個兒子盛長楓和盛長柏在內堂招待客人。
今日盛家賓客盈門,多是盛紘的好友同僚,官職雖不高,卻也有幾位老親登門。
待賈贏抵達盛府門前,親衛遞上請帖。
"冠軍侯到,贈遼東百年人參十株,南海鮫人淚百顆,上等蘇繡百匹!"
門口的小廝高聲唱報,原本喧鬧的盛府頓時鴉雀無聲。
"冠軍侯竟來我盛家赴宴?"盛紘一時難以置信。
"侯爺駕臨寒舍,下官未能遠迎,還望恕罪。”
得知冠軍侯親臨,盛紘急忙帶着兩個兒子趕到大門相迎。
堂內賓客也紛紛涌來。
盛紘不過五品小官,所邀賓客也多是五六品官員,平日哪有資格面見冠軍侯?
賈贏位列超品,封侯後便不再上朝,只在京營當值。
若非必要,他從不參與朝會。
如今冠軍侯突然現身盛家,衆官員都想趁機攀附,混個臉熟。
盛紘的同僚們更是驚訝不已,沒想到盛家竟有如此門路,能請動冠軍侯赴宴。
這些日子,除了那次去榮國府,賈贏從未踏足任何勳貴官員府邸。
就連各王府的請帖,他也一概置之不理。
"盛大人不必多禮,這是舍妹。”
賈贏擺手示意,將惜春抱下馬車。
盛紘連忙讓長子盛長柏帶惜春去後院女眷處。
賈贏則與盛紘等人一同入席,被安排在首席就座。
"娘,聽說冠軍侯來咱們府上了!"
後院裏,盛墨蘭興奮地拉着林噙霜的手。
林噙霜同樣激動不已。
這母女倆一心盼着攀附權貴,飛上枝頭變鳳凰。
得知冠軍侯親臨,自然喜不自勝。
可惜冠軍侯與盛家非親非故,不會來後院見女眷,讓她們頗爲失落。
縱使有心攀附,也因身份低微而無計可施。
"冠軍侯......"
另一邊的盛明蘭輕聲呢喃,想起那日街上的驚鴻一瞥。
憶及賈贏溫暖的笑容,她耳根微紅,隨即又黯然神傷。
她不過是個庶女,如何配得上冠軍侯?
想到這裏,她索性帶着丫鬟小桃和丹橘在後院自娛自樂。
惜春被盛長柏帶到後院,向高座上的盛老夫人行禮。
"冠軍侯府賈惜春,見過老夫人。”
小丫頭奶聲奶氣地問安,舉止大方。
雖年紀尚小,但在榮國府由賈母親自教導禮儀,此刻毫不怯場,反倒滿心歡喜。
在榮國府時,她從未外出赴宴,如今能出來玩耍,自然雀躍不已。
"原來是冠軍侯府的 ,果然靈秀可人,大家風範。”
盛老夫人含笑點頭,轉頭對下首的王若弗道:"若弗,讓如蘭帶賈 四處逛逛。”
惜春年紀尚小,與她們這些年長的婦人說不到一處,擔心她拘束不自在。
王若弗便細心爲惜春打點妥當,心中甚喜,讓女兒如蘭帶她去別院玩耍。
盛家喜宴,各府女眷相聚交際,唯有正妻與嫡女方能列席,妾室與庶女自是無緣。
正因如此,賈贏只攜惜春赴宴,未帶秦可卿。
即便勉強出席,面對一衆誥命夫人,無封無品者難免自慚形穢。
大周禮制,五品以上官員之妻稱誥命,六品至九品則爲敕命。
如蘭深知這位侯府千金的分量,一路領着惜春遊覽盛家後園,細說各處花草之名。
行至一處僻靜草地,忽見幾名女子正在擊鞠。
"咦,如蘭姐姐,她們在玩什麼?"
惜春瞧見明蘭與丫鬟小桃、丹橘等人縱馬揮杖,眸中頓時泛起光彩。
馬球在大周風靡,與蹴鞠並稱雙絕,然多爲男子所好。
詩禮傳家的閨秀們,多習女紅琴畫,鮮少碰這些。
偏生明蘭獨愛此道。
"惜春妹妹,那是馬球。”如蘭如實相告。
她亦未料想,這般日子裏明蘭竟有閒情與婢女玩馬球。
雖與這庶妹感情甚篤,終究嫡庶有別。
明蘭等人見她們到來,連忙勒馬停杖。
"見過如蘭姐姐。”
"見過四姑娘。”
衆人齊聲見禮。
如蘭微微頷首:"這是冠軍侯府的惜春妹妹,我帶她四處走走。”
明蘭這才細細打量眼前的小人兒——原來這就是冠軍侯的胞妹。
"這位姐姐,方才見你們玩得盡興,可能讓我也加入?"
惜春仰着腦袋央求,這般新鮮玩意兒實在勾人。
如蘭無奈,只得看向明蘭。
"惜春妹妹,姐姐雖想帶你同樂,但馬球需嫺熟騎術,怕你摔着。”
明蘭雖有心相陪,更怕這金枝玉葉有所閃失。
"那該如何是好?"惜春小臉頓時垮了下來。
明蘭眼波一轉,忽生妙計:"不若改玩蹴鞠?與馬球相似,卻安穩許多。”
惜春連連點頭。
待丫鬟取來鞠球,衆人便在草地上嬉戲起來。
蹴鞠比馬球簡單,亦無墜馬之虞。
如蘭雖在盛家素來驕縱,此刻卻只得在旁靜候,不敢擾了侯府千金的興致。
一時間,惜春與明蘭等人玩得不亦樂乎。
恰逢墨蘭途經此地,見明蘭嬉鬧之狀,眼底掠過寒芒。
雖同爲庶女,墨蘭與明蘭素來不睦。
林小娘母女常克扣明蘭月例,更命廚房送餿飯剩菜。
墨蘭本欲離去——她早從下人口中得知冠軍侯攜妹赴宴。
雖暫無緣得見侯爺,若能結交其妹,日後自有接近之機。
正待轉身,忽見天外飛來一球,不偏不倚砸中面門。
"啊!"
墨蘭猝不及防,撲倒在地,面上脂粉糊作一團。
"糟了,砸到人了......"
惜春暗叫不好。
初學蹴鞠的她尚未掌握力道。
明蘭見是墨蘭中招,忍俊不禁。
"這位姐姐,可傷着了?方才失手誤傷,實在對不住。”
惜春趕忙上前賠罪,欲攙扶墨蘭。
盛墨蘭無故被球砸中,心中頓時火起。
她本要去見冠軍侯的妹妹,如今衣裳髒了,妝容也花了。
見那踢球的人就在眼前,盛墨蘭怒不可遏,一把將惜春推倒在地,厲聲罵道:
“哪來的沒規矩的丫頭!你可知道我花了兩個時辰梳妝?真是晦氣!”
不遠處的盛明蘭與盛如蘭臉色驟變。
這可是冠軍侯的妹妹,若在盛家出事,後果不堪設想。
雖說惜春有錯在先,一腳將球踢到盛墨蘭額上,但她已上前致歉。
更何況,惜春乃冠軍侯府千金,身份尊貴。
“住手!”
盛如蘭冷聲喝止。
盛明蘭則快步上前扶起惜春。
“四姐,這不知哪來的野丫頭砸了我,你竟還護着她?”
見盛如蘭出面,盛墨蘭雖稍收斂,言語仍不客氣,毫無大家閨秀之態。
盛明蘭見她仍不罷休,扶穩惜春後,揚手便是一記耳光。
盛墨蘭被打得愣住。
“盛明蘭!你竟敢打我?”
她回過神來,怒不可遏。
“打你算輕的,可知這位是誰?冠軍侯的親妹!”
盛明蘭冷聲斥道。
盛明蘭素來謹慎守禮,行事穩重,卻非軟弱之人。
她心思通透,外柔內剛,從不輕易與人結怨,但若出手,必有其因。
今日之事涉及冠軍侯,她格外在意。
雖也關心惜春,但更不願冠軍侯因此不悅。
盛墨蘭聞言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望着惜春。
她竟沖撞了冠軍侯之妹?
本欲借機接近冠軍侯,如今卻弄巧成拙!
“四姐,明蘭說的不是真的吧?”
她顫聲問盛如蘭,盼這只是嚇唬。
“惜春妹妹確是冠軍侯之妹,母親特意讓我帶她來園中遊玩。”
“此事我會稟明母親與祖母。”
盛如蘭冷笑。
她心中鄙夷,一個庶女,卻總擺不清身份。
果然與那林小娘一般惹人厭。
盛如蘭乃嫡女,自然瞧不上妾室所出的盛墨蘭。
盛明蘭因生母早逝,又懂得安分守己,反倒未招她嫌惡。
盛墨蘭此刻徹底信了,心中愈發惶恐,急忙想向惜春賠罪。
恰在此時,盛長柏從前院趕來。
“四妹、五妹、六妹,你們都在?”
“這是怎麼了?”
見衆人神色不對,他疑惑問道。
筵席已散,盛紘命他來尋惜春,因冠軍侯即將回府。
“二哥,墨蘭冒犯了賈姑娘,所幸無礙。”
盛如蘭將事情經過告知。
盛長柏聽罷,面色一沉,怒斥盛墨蘭:“此事我必告知父親!”
轉而對惜春溫聲問道:“賈姑娘,可有大礙?”
他不敢怠慢,若冠軍侯因此遷怒盛家,後果不堪設想。
“我沒事……”
惜春搖頭。
盛長柏仍不放心,連忙帶衆人前往盛老夫人所在的後宅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