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直升機離開樓頂時,葉雲知心裏開始恐慌了,腿也抖得厲害。
盡管這樣,他還是努力不想表現出來,只是緊緊攥着自己的褲管,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往下流。
賀承淵注意到了他的異樣,以他的經驗一下就看出,這家夥原來恐高。
但是,又想到葉雲知愛面子不服輸的性子,這個時候他就不點破了。
賀承淵將身子挨近葉雲知,伸手將他半摟着,低沉開口:“疼的話瞌睡一會,幾分鍾就到了。”
這個台階鋪的真是時候,葉雲知也不管那麼多了,順勢把頭埋在他懷裏,雙手緊摟着他的腰,上過藥的額頭在他懷裏蹭了蹭。
賀承淵的喉結幾不可察的滾了滾,嘴角泄出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縱容。
他抬手拍了拍葉雲知的背以示安慰。
不到十分鍾,直升機穩穩落在了醫院頂樓。
因葉雲知可能有陳舊內傷,賀承淵早就吩咐好中醫做好了準備。
葉雲知一下飛機便被送去了醫院的中醫館。
接待葉雲知的是位七十高齡的老中醫,幾番察看詢問之後,便讓葉雲知躺在診療床上。
緊接着,葉雲知的上衣被老中醫的助理脫掉,背上露出幾處淤青,賀承淵的眸色瞬間暗了下來。
醫生助理接着去拉他的褲子,葉雲知嚇得撐起身子:“你要做什麼?”
醫生助理:“小少爺不是腿受傷了嗎?不把褲子褪下來怎麼治療?”
葉雲知:“我穿的是校服褲,寬鬆的很,你把它卷上去就行。”
“這……”,老中醫詢問的眼神看了看一旁的賀承淵,尋求定奪。
賀承淵眉頭微蹙,沉默片刻便點了點頭。
有了他的同意,老中醫才把葉雲知的褲子往上卷。
不一會,兩條線條流暢帶着冷白的大長腿露了出來。
從大腿到腳踝,每一寸都透着少年獨有的清雋好看。
可這份好看裏,卻被帶上幾處刺眼的淤青,像是碧玉裏的那些瑕疵,突兀得讓人心頭發緊。
賀承淵看着這一切,原本就晦暗的眼神裏帶上了幾分慍怒。
葉雲知正在尷尬這姿勢,醫生助理搬來一個長方形的檀木案幾放在他床邊。
接着,老中醫取來針灸袋,熟練的一把鋪開,長長短短幾十號針擺在葉雲知眼前。
葉雲知嚇得又撐起了身子:
“這都要扎在我身上?”
老中醫:“是的,小少爺,放心,不疼的。”
“不要!”
葉雲知的驚呼聲把老中醫嚇了一跳。定了定神後,他又把目光轉向賀承淵。
葉雲知知道這醫生只聽賀承淵的話,他連忙坐起來,拉着賀承淵的衣角晃悠着,
“賀承淵,你跟他說不要扎,我怕打針這些,扎針也不行,我看到針就怕。”他聲音發顫,帶着孩子般的尾音裏透着滿滿的抗拒。
剛才脫掉上衣時葉雲知是趴着的,現在就這麼光着上身坐在他他面前,肩線利落,鎖骨分明,胸口細膩的肌膚也明晃晃的暴露在他面前。
賀承淵只感覺小腹一緊,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抓過旁邊的被單,將葉雲知上半身遮住。
當然,老中醫和他的助理早在他起來之前低下了頭,連餘光都沒敢亂瞟。
因爲剛才那一聲“賀承淵”已經讓兩位目瞪口呆了,能這麼隨意稱呼,眼前的小少爺在賀爺面前肯定非同尋常。
賀承淵在商場雷厲風行,從未有過猶豫,可這一刻他有些遲疑了。
眼前這家夥看起來又倔又驕傲,怎麼連扎針都怕?可是他這一身的新傷和舊傷自然是扎針好的快一些。
換作其他人,他絕對毫不憐惜的命令醫生按他的執行;可對上葉雲知帶着水氣的眼睛,裏面是明晃晃的依賴和求助,賀承淵心軟了,他看向老中醫:
“還有其他方法沒?”
老中醫:“……”
“有是有,不過要土一點,不知道葉少能不能接受?”
“我接受,”葉雲知迫不及待地接過話茬,“土方法好啊,我就喜歡土方法。”
……
幾分鍾後,醫生助理取來一杯藥酒遞給老中醫。他含住一大口,朝着葉雲知背上噴過去。
酒精混着濃重的藥味砸下來,葉雲知剛想罵出聲,老中醫第二口酒又緊跟着噴了過來。
葉雲知:“……”
難怪說怕自己不能接受,這也太“土”了吧。
但是,總歸比扎針好,先忍忍。
老中醫用的是民間的土法子,叫“符水推損”。就是噴過酒後,用特有的手法按摩穴位,將人的內傷推開。
這種方法在這樣的大醫院極少用,所以,作爲他的年輕助理,更是見都沒見過。
老中醫囑咐:“小張,你可得在一旁好好學着,這樣的機會不多。將來銀針不在身邊的時候就能用得着。”
賀承淵:“……”
拿這家夥當什麼了?還讓別人這麼看着。
“不可以!小張出去,你有事叫我。”賀承淵沉聲吩咐,隨後自己也走到屏風外在坐了下來。
助理小張頭也不敢抬地快步走出去了。
這個方法極費時間和力氣,老中醫硬是堅持推拿了兩個多小時,最後用膏藥貼上算是大功告成。
老中醫坐在椅子上累得手都發抖,喘着粗氣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倒是葉雲知,穿好衣裳後直接下了床,他活動活動手和腳,果然一點都不疼了,還渾身舒暢。
他這回可真正領略到什麼叫“中醫博大精深”了。
賀承淵見葉雲知臉色都比剛才好了許多,緊繃的面部神經稍稍舒緩。
“怎樣?哪裏還疼不?”
“不疼了,不愧是頂級醫院的醫生,謝啦。”葉雲知在他跟前轉了一個圈,俏皮一笑。
賀承淵似乎被他感染到,嘴角線明顯彎起,“走吧。”
兩人推開門出去,陌城一卻突然出現在眼前,葉雲知怔愣了一下,隨後興奮的抓着他的手問道:
“你怎麼來了?”
陌城一準備回答,卻見到後面出來的賀承淵時,趕忙低下頭,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賀爺。”
賀承淵對這反應已經習慣了,面無表情低低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