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車剛出青州地界,天色就暗了下來。葉玖勒住繮繩,望着前方官道旁突然冒出的黑鬆林,指節下意識攥緊了腰間的佩劍——按常理,這段路本該有驛站的驛卒接應,此刻卻連個人影都沒有。
這詭異的寂靜,林間忽然刮起了一陣狂風!
“大人,這不對勁啊。”隨行的梁州面露急色的說道。
“護衛隊形出列保護好囚車!”葉玖冷冽說道,黑眸沉了下去。
梁州剛剛拔出腰間的大刀,黑鬆林裏突然射出十幾支冷箭,直奔囚車而去!
葉玖揮劍擋開箭雨,餘光瞥見囚車裏的知州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嘴裏還念叨着:“二殿下不會讓你把我帶回京都城的……”
這話像道驚雷劈在葉玖的心頭。
葉玖一邊指揮捕快反擊,一邊想起查糧倉時發現的賬本——上面有幾處模糊的印記,當時只當是水漬,此刻想來,竟與二皇子府上常用的火漆紋樣有幾分相似。
還有李通判招供時提到的“京城來的大人物”,難道指的是二皇子?
纏鬥間,一個蒙面人提着長刀直撲葉玖,蒙面人刀風裏帶着葉玖熟悉的招式——那是丞相府護衛特有的刀法!
葉玖心頭一沉:二皇子與丞相素來交好,現今對方已經開始阻止犯人進京都城,水患貪腐案的背後怕是藏着更大的陰謀。
葉玖在心裏轉了十八道彎,卻也不敢輕敵,你來我往之間已經過招不下一百,這蒙面人實在是厲害,看來是打算取他們的性命。
想到這裏,葉玖突然回身虛晃一招,一掌出手,黑衣人中了一掌,嘔吐出一口血。
蒙面人見不敵葉玖,一聲下令,“撤!”
“大人,現在怎麼辦?”梁州看着地上的屍體,聲音發顫。
葉玖眼神徹底冷了下來:“繼續趕路,但繞開官道走小路。這貪官,我們不僅要帶回京都城,還要親自呈給陛下——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想借着水患做什麼。”
繞開官道後,隊伍只能走山間小路。
葉玖一行人剛剛翻過一道山梁,還來不及歇一口氣,兩側密林中突然竄出二十多個黑衣刺客,刺客手裏的彎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直撲囚車而來。
“保護好大人和囚車犯人!”捕快們立刻圍上來,與刺客纏鬥在一起。葉玖拔劍迎上,剛揮開一個刺客的刀勢,葉玖身後突然襲來一道勁風——另一個刺客趁葉玖分心,彎刀直刺他的後心!
葉玖急忙側身,卻還是慢了一步,刀鋒擦着他的手臂劃過,“刺啦”一聲劃破了外袍。
劇痛瞬間傳來,葉玖卻沒有感覺到刀刃入肉的深傷。
葉玖下意識摸向手臂,猛然想起出發前安楚特意給他的那件軟甲——那是烏金軟甲,薄如蟬翼卻能擋利刃。
當時葉玖只是爲了安楚的那一份叮嚀才穿上的烏金軟甲,沒成想到此刻軟甲內側的凸起紋路,正好牢牢抵住了刀鋒的力道。
“看來安表妹這軟甲,倒是救了我一命。”葉玖心頭一暖,隨即眼神一厲,反手一劍挑飛了刺客的彎刀,又補上一腳將人踹下山崖。
可是刺客越來越多,且招招狠辣,明顯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死士。
葉玖注意到,爲首的刺客腰間掛着一塊青銅令牌,上面刻着“影衛”二字——那是丞相府專屬的死士標識!
葉玖心裏愈發清楚,背後之人這次是鐵了心要滅口。
背後之人絕不允許葉玖他們帶着證據和貪官抵達京都城,而且這背後之人與二皇子、丞相府都有着莫大的關聯。
“你們先帶着囚車往山坳裏撤!”葉玖大喊着,故意將劍光舞得更盛,吸引刺客的注意力,“我來斷後!”
軟甲的保護讓葉玖少了後顧之憂,揮劍時愈發勇猛,可是手臂被刀鋒擦傷的地方仍在滲血,久戰之下,力氣也會漸漸不支。
這必須速戰速決。
就在這時,“我們一起戰鬥!”耳邊便響起了錦衣衛梁州的聲音。
說罷,梁州便和葉玖背靠着背,長劍共同指向圍着的黑衣人。
突然葉玖長劍垂落,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身形向下一彎,長劍貼着地面橫掃,劍尖精準挑向最左側黑衣人持彎刀的腳踝——彎刀劈砍需大開大合,腳踝受力不穩便失了重心。
那人踉蹌的瞬間,葉玖借勢起身,長劍直刺其肩頭,迫使他棄刀格擋,瞬間撕開陣型的缺口,隨即轉身用劍脊狠狠砸向身後黑衣人的手腕。
就在這時,梁州飛身上前,隨即補上一劍,將黑衣人重傷倒地。
就這樣,葉玖和梁州兩人一攻一守,劍與彎刀的寒光交織,逐步縮小包圍圈,最終將剩餘的黑衣人逐個擊破。
葉玖收劍入鞘時,指節上的血痂蹭過劍鞘紋飾,留下一道淡紅痕跡。不遠處傳來熟悉的呼喊,葉玖和梁州一起走向聲源。
“大人,你們沒事吧?”帶頭的衙役急聲問。
“無事,走!”葉玖便只身往前走去。
“哎...大人,你的手臂還流血呢。”梁州在身後呼喊道。
“沒事,先與隊伍集合。”說罷,葉玖便翻身上馬,衙役趕緊上前帶路。
等到與隊伍相見,晨光已微微從樹葉間透露下來。
“走,回官道。”葉玖牽着繮繩走在最前。
梁州跟在葉玖身側,低聲問:“你剛才那招劍挑彎刀,到底是怎麼練的?教我兩手唄。”
葉玖瞥了他一眼:“先把你那劈砍的蠻力收收再說。”
梁州笑了一下,清晨的鳥叫聲混着車輪轉動的聲響,在林間漸漸散開。
小徑兩側的樹影逐漸稀疏,陽光透過枝葉灑在地面,隨着腳步向前,終於望見了平整寬闊的官道。
暮色漫過京都最後一道城郭時,葉玖一行人終於踏進南驛。
店小二接過馬繮繩的瞬間,葉玖指節分明的手已按在腰間——那裏藏着面聖需呈的密函,封蠟在顛簸中裂了道細縫。
進了客房,葉玖先將窗櫺推至半開,晚風裹着街面的喧囂涌入,恰好能掩住室內動靜。
桌上燭火被吹得微晃,葉玖從行囊裏取出一方素布,蘸了茶水輕輕擦拭密函邊緣,指尖掠過“西境糧草”四字時,指腹不自覺收緊。
“大人,明日卯時需在宮門外候着。”門外傳來梁州的聲音。
葉玖應了聲,目光卻落在密函末行那處模糊的墨漬上——那是三日前遭遇截殺時,血濺在紙上暈開的痕跡。
葉玖將密函疊好塞進內衫,又從摸了摸隨身帶着的劍,用布帛反復打磨劍刃,寒光映在他眼底,像極了邊境未化的殘雪。
燭芯“噼啪”爆了個火星,葉玖抬手按滅燭火。
窗外的燈籠還亮着,將葉玖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牆上,像一道蓄勢待發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