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的東西基本都清走了,屋裏顯得有點空,但也正因爲看不到那些熟悉的物件,心裏反而鬆快了不少。
沈清月放下包,轉身進了廚房。
按下燒水鍵,壺底傳來熟悉的、漸起的嗡鳴。
她從冰箱裏拿出沒吃完的半個蘋果,削皮,切塊,放進碗裏。
水開了,她沖了杯蜂蜜水。
端着回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
桌上攤着一個筆記本,牛皮封面,邊緣已經磨損。
她翻開,最新一頁寫着一行字,是昨晚睡前寫的:“第37天。今天沒哭。”
她拿起筆,在下面另起了一行。
筆尖懸了很久,最終落下:
“熱鬧是別人的,廢墟是自己的。”
寫完,她盯着這行字看了很久。
然後合上了本子。
這個城市每天都有無數故事發生,相遇、離別、歡笑、眼淚。
她的故事太普通了,普通到連疼痛都顯得矯情。
沈清月端起蜂蜜水,喝了一口。
太甜了,甜得發膩。
她忽然想起顧淮最後那個眼神。
時間太短,看不真切,但總覺得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不是輕蔑,也不是好奇,而是一種……更復雜的東西。
像在辨認什麼。
她搖搖頭,把這荒謬的念頭甩開。
洗漱完躺上床時,手機震了一下。她以爲是喬喬,拿起來看,卻是一條廣告。
她點了刪除,鎖了屏。
關燈,拉上被子。
黑暗裏,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平穩,有力。
手背上那個水泡在隱隱作痛。
她伸手摸了摸,皮膚微微發燙。
明天得去買支燙傷膏。
還有,該給媽媽打電話了。
上次打電話,還是一周前。
腦子裏劃過這些瑣碎的念頭,像船劃過水面,留下一圈圈的波紋。
最後閉眼前,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大學剛畢業時,她和程浩擠在出租屋裏吃泡面。程浩說:“等我們有錢了,天天吃火鍋。”
她笑着說好。
後來他們真的吃得起火鍋了,卻再也沒一起去吃過。
有些路走着走着就散了,有些人愛着愛着就忘了。
這沒什麼。
真的,沒什麼。
沈清月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裏。
枕頭很軟,帶着洗衣液的淡香。
是她用慣了的那款。
這味道讓她一點點放鬆下來。
窗外傳來遙遠的車聲,像這個城市平穩的呼吸。
她就在這樣的聲音裏,慢慢睡着了。
手機在床頭櫃上震動的時候,沈清月正在做夢。
夢裏她回到大學圖書館,陽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灑在桌面上,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在寫讀書筆記。
空氣裏有紙張和舊書的味道,安靜得能聽見筆尖摩擦紙面的沙沙聲。
然後手機就響了。
第一遍,她沒醒。
第二遍,第三遍,震動固執地持續着,硬生生把她從夢境中拽了出來。
沈清月睜開眼,黑暗裏只有手機屏幕亮着刺眼的光。
顯示是“程浩”兩個字。
凌晨三點十七分。
她盯着那個名字看了幾秒,沒接。
電話掛斷,屏幕暗下去。
不到十秒,又亮起。
這次她接了,但沒說話。
“清月……”程浩的聲音很急,背景音裏有隱約的女人哭聲,“你能不能幫我說句話?說我們已經在辦離婚了,她查出懷孕了,現在情緒很不穩定——”
“程浩。”沈清月無語,聲音在寂靜的臥室裏顯得格外清晰,“你腦子是被驢踢了嗎?”
“我知道這很過分!但是——”
“但是什麼?請牢記協議第九條,你的感情債,與我無關。”她說完,幹脆掛斷。
下一秒,他不死心的又打了過來,她直接掛斷,然後按下關機鍵,屏幕徹底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