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月看了看,強迫症使然,忘了這是在別人的辦公室,下意識騰出一只手,輕輕把那些紙張收攏。她動作很小心,按照文件類型和頁碼順序,一份份整理好,摞整齊,放在茶幾一角。
做完這些,她又靠回沙發,繼續輕拍朵朵。
顧淮抬起了頭。
他的目光落在整理好的文件上,又移到沈清月臉上。眼神很深,像在審視什麼。
沈清月平靜地回視。
“沈小姐很細心。”顧淮說,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清晰。
“順手而已。”
“順手?”顧淮合上文件夾,身體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一般人可不會‘順手’把文件這麼快按頁碼排好,還把不同類型的分開。”
說明她看東西一目十行,不然也不會分類的這麼精準。
沈清月沒說話。
“你不是做行政的嗎?”顧淮問。
“是。”
“行政工作,需要這麼細致嗎?”
“任何工作都需要認真細致吧。”沈清月說。
顧淮看着她,嘴角勾起一個很小的弧度,說不清是笑還是什麼:“那細致如沈小姐,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
這問題來得突兀。
沈清月頓了頓:“不了解,不好評價。”
“就憑這兩次見面呢?”顧淮不依不饒。
辦公室裏又安靜下來。空調的微風,朵朵均勻的呼吸,窗外隱約的車流聲。
沈清月想了想,說:“顧先生是個很直接的人。”
“直接?”
“想到什麼說什麼,不在乎別人怎麼想。”她說得很平靜,“這樣的人,要麼是足夠自信,要麼是……”
“是什麼?”
“要麼是覺得,別人的感受不重要。”
顧淮愣了一下,然後低低笑出聲。笑聲很短,帶着點自嘲的味道。
“沈小姐看人挺準。”他說,“不過你說錯了一點——我不是自信,我只是習慣了。”
“習慣什麼?”
“習慣別人按我的規則來。”顧淮靠回沙發,重新拿起那份合同,但沒翻開,只是拿在手裏把玩,“沈小姐是第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沈清月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句話。
好在這時朵朵動了動,迷迷糊糊睜開眼:“幹媽……”
“嗯,吵醒你了?”沈清月柔聲問。
“是爸爸來了嗎?”
“還沒,快了。”
朵朵坐起來,揉揉眼睛,看見對面的是顧淮,愣了一下,然後小聲說:“顧叔叔好。”
顧淮難得露出一個溫和的表情:“朵朵好。”
面對顧淮,小姑娘竟然有點害羞,往沈清月懷裏縮了縮。
辦公室的門開了,林深回來,手裏提着個小紙袋:“給,新出爐的蛋撻,帶回去吃。”
“謝謝林叔叔!”朵朵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林深看了眼還坐在一旁的顧淮:“你怎麼還沒走?”
“怎麼,我不能待?”顧淮站起身,把文件夾隨手丟回桌上,“餓了,沈小姐一起吃點?”
和顧淮吃飯?沈清月還沒那麼閒。
她抬腕看了眼表,七點四十。
喬喬的老公應該快到了。
“不了,朵朵爸爸應該快到了。”她淡淡拒絕。
顧淮眉頭微挑——這話,是單純推拒,還是意味着她要和喬喬的老公一起吃飯?
正想着,喬喬的老公陳佑銘便到了。
“爸爸!”小丫頭一見來人,立刻飛奔着撲進對方懷裏。
“寶貝,等急了吧。”陳佑銘一把抱起女兒,在她小臉上親了親,這才轉向沈清月。
“麻煩你了,清月。”他臉上帶着歉意,“路上有點堵。”
“沒事,朵朵很乖。”沈清月將孩子的小書包遞過去。
“要不要送你一程?”
“不用,我坐地鐵很方便。”
“那……改天一定請你吃飯。”
“真的不用客氣。”
顧淮有些意外地看着兩人之間的互動——客氣、疏離,又保持着恰當的分寸。一時之間,他竟有些不確定自己之前的猜測是否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