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黑風寨，準備與來犯的龍頭山決一死戰的時候。
二十裏外的河曲縣城。
縣衙後院書房內，卻是另一番光景。
縣令張啓元，正看着手裏的幾份文書。
突然....
他的心腹下屬急匆匆的沖了進來，臉上帶着難以抑制的喜色。
“啓稟大人！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張啓元被打斷思緒，不悅的抬起頭：“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什麼好消息？”
心腹激動的說道。
“回大人...剛得到城外眼線傳來的消息！”
“那黑風寨和龍頭山，這兩夥山賊不知因何緣故，竟開始內鬥...看那架勢，是要不死不休啊！”
“什麼？”
聽到這話。
張啓元先是一愣。
隨即...他猛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的愁容瞬間被狂喜所取代。
他用力一拍手掌，大叫道。
“好好好！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本官啊！”
張啓元在書房裏，興奮的來回踱步。
他眼中閃爍着精明的光芒。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不管這兩夥該死的賊寇，拼到最後誰輸誰贏，必然都是兩敗俱傷，死傷慘重！”
“到那時候...本官正好坐收漁利，將其一網打盡，徹底剿滅！”
尤其是想到黑風寨。
想到了那個擄走他夫人的陳默。
張啓元恨的牙齒咯咯作響，臉上浮現出怨毒之色。
“奪妻之恨，不共戴天！”
“到時候，一定要抓活的，將那賊首陳默，還有柳氏那個不知廉恥的賤人，一並抓回來！”
“男的，凌遲處死，以儆效尤！”
“女的…哼，浸豬籠，沉到河底，這就是不守婦道，辱沒本官門風的下場！”
在他的思維裏。
柳氏被山賊擄去多日，定然早已失節。
這對他而言是奇恥大辱，讓他成了同僚眼中的笑柄。
他對柳氏沒有半分的同情...只有無盡的怨恨！
聽完張啓元的話。
心腹連忙躬身問道：“大人英明！那…我們現在就點齊人馬出發？”
張啓元擺了擺手，老謀深算的說道。
“不急。此刻已近黃昏，山路難行，夜間作戰於我方不利。”
“那黑風山就在城外，跑不了他們！”
“傳令下去，明日一早，等到天色大亮，本官親自帶隊，出兵剿賊！”
“到時候...必將以雷霆之勢，將城外這些賊禍，徹底鏟除！”
經過這幾日的暗中籌備和強行征調。
張啓元已經在河曲縣湊了一支約兩百人的武裝力量。
這裏面既有縣衙的直屬縣兵，也有從地方士紳那裏“借調”來的鄉勇，民壯。
甚至還有一些臨時雇傭的地痞流氓，魚龍混雜。
兩百人的兵力，對一個偏壤，總人口還不到一萬人的小縣城來說，真的不算少。
要知道...
在明朝後期，很多地方縣，尤其是那些偏壤的小縣城，幾乎是沒有武裝力量的！
200人的兵力，對於正經打仗，自然是不夠看。
但剿滅一夥剛剛經過內鬥，死傷慘重的山賊，那絕對是綽綽有餘，十拿九穩。
張啓元是這麼想的。
他早已通過各種渠道打聽過。
黑風寨那夥山賊，撐死也就幾十號人。
再經過和“龍頭山”的內鬥後，還能剩下多少戰力？
他這兩百人，足以形成碾壓之勢！
“明日，便是本官建功立業，雪恥揚威之時！”
張啓元望着窗外漸沉的落日，志得意滿的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
…………
視線轉回黑風山。
陳默帶着一百多號殺氣騰騰的小弟，沿着山路向下沖了一段。
在一片相對開闊的空地上。
與正往上攻的龍頭山衆人，雙方迎面撞上！
雙方隔着幾十步的距離，各自擺開陣勢（如果山賊的混亂站位也能稱之爲陣勢的話），劍拔弩張，殺氣彌漫山林。
黑風寨這邊。
陳默手持腰刀，站在隊伍最中間。
在他身後，是黑壓壓一片，眼神凶悍，手持各式兵刃的上百號小弟。
對面的奎武雄，提着那柄顯眼的鬼頭大刀。
當他看清黑風寨這邊竟然烏泱泱站了這麼多人，奎武雄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錯愕，隨即臉色就變了。
他一把扯過躲在身後的二麻子，壓低聲音怒罵道。
“二麻子！我**你個狗娘養的，你他娘的是不是坑老子？”
“不是說黑風寨就十幾號老弱殘兵嗎？這他娘的是十幾號人？？這他麼至少一百多號！”
二麻子看着對面那密密麻麻的人頭，也是嚇的臉色慘白，渾身哆嗦。
二麻子帶着哭腔委屈的辯解道。
“大…大當家…小的…小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
“興許…興許是這黑風寨最近收留了不少流民，擴充了人手？”
“放你娘的屁！”
奎武雄氣的一巴掌狠狠扇在二麻子臉上。
將二麻子打的原地轉了個圈，跌倒在地。
“流民？那些活不下去的流民，一個個都是老弱婦孺。”
“流民隊伍中但凡有男丁，早就被朝廷...農民軍盯上，人早被搶光了！”
但事已至此。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奎武雄好歹也是稱霸山頭的首領。
若這個時候，在自家弟兄面前露了怯，往後...這隊伍以後就沒法帶了。
奎武雄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和後悔。
“咳...咳咳...”
他幹咳了一聲，挺起胸膛，揮舞了一下手中的鬼頭刀。
努力裝出一副囂張模樣，朝着對面喊道。
“對面…可是黑風寨小陳寨主？”
奎武雄的聲音，比預想中少了幾分底氣。
“陳寨主，我派人去你山寨，好言好語借些糧食。”
“你不肯借也就罷了，爲何要下此毒手，傷我弟兄，戮我龍頭山性命？這…這於道上規矩不合吧？”
奎武雄原本準備好的那些辱罵和威脅。
在看到黑風寨人數後。
他硬生生咽了回去，語氣不自覺的軟了不少...甚至試圖講講“道理”。
“今日…陳寨主要給不出個說法，我…我奎某人和你沒完！”
最後這句威脅，平平淡淡，聽起來顯得外強中幹。
......
陳默將對方的色厲內荏看在眼裏，不由的冷笑一聲。
“哼！要個說法...你配嗎？”
這話一出。
陳默反倒像個囂張的反派~！
“那獨眼嘴賤，到了我黑風寨的地盤，指子罵父，他死的不冤！”
“至於說法…”
頓了頓。
陳默語氣斬釘截鐵，帶着不容置疑的決斷。
“好！今個兒...我就給你個說法。”
“這黑山嶺，地方就這麼大，容不下兩夥山賊。”
“今個兒...要麼，你奎武雄帶着你的人，踏平我黑風寨！要麼…就是我黑風寨，滅了你們龍頭山！”
“從今往後，黑山嶺只能有一個當家的！”
這話...
等於是徹底撕破了臉，再無回旋餘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