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昆明至重慶的官道被日軍炸得坑窪不平,沈昌牽着三匹馱馬站在兵工廠後門,馬背上的木箱裹着破舊的帆布,表面釘滿鏽跡斑斑的零件,乍一看只是廢棄的機床配件。他摸了摸胸口內袋,那裏藏着一塊薄如蟬翼的鉑片,“雲錫-釩合金”的核心參數被微雕在上面,用放大鏡才能看清密密麻麻的紋路。

“沈老,這是林楓特意改造的‘密碼鎖’,只有用車間的三號扳手才能擰開木箱夾層。”文先生遞來一把刻着細小紋路的扳手,“沿途的日軍關卡都收到了假情報,說運輸隊攜帶的是報廢機槍,但特高課可能還會派暗哨攔截,務必小心。”

沈昌將扳手藏進靴底,身後跟着兩名精挑細選的工人,一人懂修車,一人會說西南官話,都是能吃苦、靠得住的硬漢子。“放心吧,我們走小路,繞開縣城,爭取十天內趕到重慶。”他翻身上馬,繮繩一揚,馱馬踏着晨霧出發,蹄聲在寂靜的山道上格外清晰。

出發第三天,隊伍行至貴州境內的烏蒙山隘口,兩側是陡峭的懸崖,中間只有一條狹窄的土路。突然,前方林中傳來一聲槍響,馱馬受驚揚起前蹄。“不好,有埋伏!”懂修車的老吳立刻掏出腰間的短槍,警惕地盯着樹林。

七八名穿着便衣的人從林中沖出,爲首的人臉上帶着一道疤痕,眼神凶狠:“把馬背上的東西留下,饒你們不死!”沈昌心中一緊,這些人動作幹練,眼神裏透着殺氣,顯然是特高課的職業殺手。

“我們是跑運輸的商人,拉的都是廢鐵,不值錢!”沈昌故意裝作慌張,手卻悄悄摸向靴底的扳手。老吳趁機繞到馱馬側面,假裝安撫馬匹,實則將木箱的卡扣扣得更緊。

“廢鐵?”疤臉冷笑一聲,揮手示意手下上前檢查,“日軍特高課要的東西,能是廢鐵?”就在手下伸手去掀帆布的瞬間,沈昌突然抽出扳手,朝着最近的人手腕砸去,“咔嚓”一聲脆響,那人慘叫着縮回手。

老吳和另一名工人也立刻動手,三人雖然不是專業軍人,但常年在兵工廠幹活,力氣大、反應快,手裏的扳手、撬棍都成了武器。疤臉沒想到遇到反抗,親自提刀沖上來,刀鋒直逼沈昌胸口。沈昌側身躲開,扳手狠狠砸在疤臉的刀柄上,震得對方虎口發麻。

混戰中,一名工人的胳膊被劃了一道深口子,鮮血直流。沈昌見狀,大喊一聲:“往懸崖邊退!”三人邊打邊退,將馱馬護在身後。疤臉的手下步步緊逼,眼看就要合圍,突然,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文先生帶着幾名便衣趕了過來——原來林楓料到日軍會在隘口設伏,提前安排了接應。

特高課的殺手見勢不妙,想要撤退,卻被文先生的人死死纏住。沈昌趁機指揮工人牽馬突圍,疤臉不甘心,轉身追來,卻被沈昌用扳手擊中膝蓋,跪倒在地。“你們跑不掉的,特高課在前面所有關卡都布了人!”疤臉嘶吼着。

沈昌沒有理會,帶着隊伍繼續趕路。走出隘口後,老吳看着受傷的同伴,擔憂地說:“沈老,他的傷口需要處理,而且前面的路可能更危險。”沈昌點點頭,找了一處隱蔽的山洞,拿出隨身攜帶的藥品,一邊給工人包扎,一邊說:“我們不能停,越耽誤越危險。林楓說過,這些數據關系到全國的軍工生產,比我們的命還重要。”

休整片刻後,隊伍換上了當地人的服裝,將馱馬的帆布換成茅草,僞裝成趕馬的農夫。沿途經過日軍關卡時,沈昌主動上前搭訕,用流利的西南官話說着生意經,老吳則故意露出木箱裏的廢鐵零件。日軍士兵檢查了一番,果然沒發現異常,揮揮手放他們通行。

第七天夜裏,隊伍在一處破廟裏落腳。沈昌借着微弱的油燈,小心翼翼地取出胸口的鉑片,用放大鏡檢查了一遍,確認參數完好無損。突然,外面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立刻將鉑片藏好,示意其他人警惕。

進來的是一名穿着長衫的陌生男子,手裏拿着一個銅制打火機,正是陳默之前用過的那種。“沈先生,我是文先生派來的接應,代號‘喜鵲’。”男子壓低聲音,擰開打火機底部,露出裏面的細銅管,“文先生說,前面的大渡河大橋被日軍封鎖了,只能走水路偷渡。”

沈昌確認了接頭暗號,才放下心來。“喜鵲”帶來了一艘小木船的消息,還說日軍近期會有一批物資從橋上通過,可以趁機混過去。第二天凌晨,隊伍跟着“喜鵲”來到大渡河邊,小木船早已在岸邊等候。

上船後,“喜鵲”撐起竹篙,小船悄無聲息地順流而下。快到大橋時,沈昌看到橋上燈火通明,日軍士兵來回巡邏,戒備森嚴。“等會兒日軍的物資船會從橋下經過,我們跟在後面,他們不會注意到的。”“喜鵲”低聲說道。

果然,沒過多久,一艘掛着日軍旗幟的貨船緩緩駛來。“喜鵲”立刻將小船劃到貨船後面,利用貨船的陰影掩護。橋上的日軍士兵只是掃了一眼,沒發現異常,便放行了。

小船順利通過大橋,駛入安全水域。沈昌長舒一口氣,看着遠處漸漸亮起來的天際線,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他們離重慶越來越近了,那些承載着民族希望的技術參數,即將送達目的地。

第十天傍晚,隊伍終於抵達重慶郊外的聯絡點。沈昌將鉑片交給前來接應的軍政官員,看着對方小心翼翼地收好,心中的石頭終於落地。“沈先生,你們立了大功!有了這些參數,我們的軍工生產就能更上一層樓,前線的戰士也能有更多像樣的武器了!”官員激動地說道。

沈昌笑了笑,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他想起了昆明兵工廠的爐火,想起了林楓和工人們忙碌的身影,想起了沿途的艱險與犧牲。這一路,他們用智慧和勇氣突破了日軍的封鎖,完成了使命。而他知道,這只是抗戰路上的一個驛站,更大的挑戰還在後面,他們還要繼續堅守,繼續戰鬥,直到將侵略者趕出這片土地。

夜色漸濃,重慶城的燈火星星點點,如同希望的火種,在黑暗中閃爍。沈昌站在聯絡點的門口,望着遠方的夜空,心中默念:林楓,我們做到了。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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