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琴臉色煞白。
黃桂香母女這是變着法兒逼自己讓出旭陽哥!
林晚先是在旭陽哥面前挑唆他們兩人的關系,然後黃桂香在家又用這種方式作妖。
工資大部分都交給家裏,可是卻頓頓吃不飽,誰受得了?
哥嫂一定會輪番來勸她把對象讓出來。
不過林晚有句話說得對,她沒資格把旭陽哥當個物件讓來讓去。
張琴穩了穩心神,甩了一句:“醬油沒了,我去打醬油!”說完抓起醬油瓶子就往外跑。
見她跑了,大嫂包豔二嫂鍾紅梅連忙去追,在家屬院外頭攔住了她,苦口婆心地勸:“琴琴,你就把郭旭陽讓給林晚吧,不然這個家真的要被她們母女給作沒了!”
“爸一個月才幾十塊錢的工資,家裏一大家子人,你侄兒子女天天都鬧着吃不飽……”
“她卻拿錢當紙玩兒……”
“現在她媽更過分,直接不給飯吃,就幾塊兒紅薯,你不心疼你哥,好歹心疼心疼你侄兒侄女,他們都是你一手帶大的,都跟你親啊!”
“琴琴你最懂事了,你也不忍心看着這個家因爲你散了吧?”
“天下男人又不止郭旭陽一個,你把人讓給她,嫂子另外給你找一個,保準兒不讓你下鄉!”
追出來的林晚看到這一幕,好懸沒被氣死:“有完沒完?”
“信封郵票也是我對象買給我玩兒的,家裏沒糧了,糧站的糧不好搶,家家戶戶都是這樣的,憑啥怪我媽?
而且郭旭陽我不稀罕,別硬塞給我!”
“當然,要是大嫂二嫂看上了,趕緊麻溜跟大哥二哥離婚,改嫁給他!”
“不過現在是新社會,不許納妾,你們誰想嫁就打一架吧!”
淬毒的嘴毫不留情。
包豔和鍾紅梅臉都綠了。
不過她們只能忍,不然小的回去告狀,老的能立刻把他們兩家都掃地出門!
公爹跟被黃桂香下了降頭一樣,對她言聽計從。
黃桂香這老狐狸精和她帶來的小狐狸精都不是省油的燈。
兩人深吸一口氣,訕笑着道:“小妹可不敢胡說,我們咋可能看上郭旭陽,那啥,你說你對象,你有對象了?”
“你對象誰啊?”
“在哪兒上班兒,家裏都有些啥人?”
“是國營飯店的耿向陽,還是百貨大樓的裴擁軍?”
“還是肉聯廠的阮學武?”
“棉紡廠的孫志?”
林晚洋洋得意:“我對象叫霍梟,空軍團長,比郭旭陽可牛逼多了!”
“比他高,比他帥,比他有能耐,還比他有錢!”
胡扯唄。
等工作到手,再說對方家裏打死不同意,他們已經吹了。
多大的事兒啊!
當務之急就是不能讓江琴繼續誤會,影響她和郭旭陽結婚。
不遠處的馬路邊停着一輛吉普車,男人雙手環胸,斜靠在車門上,大長腿交叉着,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懶洋洋的勁兒。
他掀起眼皮看向林晚等人,懶洋洋的鳳眸裏浮現出一抹嘲意。
看着林晚在眉飛色舞地跟家裏人顯擺‘他’和‘他’高不可攀的家世。
霍梟自嘲地笑了笑,他起身打開車門坐上駕駛位,車子發動,陰沉着臉猛踩油門。
吉普車轟鳴着從林晚身邊呼嘯而過。
噴她一臉的尾氣。
嚇林晚一大跳。
這人有毛病吧!
馬路那麼寬,不走中間走邊邊,你是壁虎嗎?
兄dei!
不過很快。
吉普車又退回來了,直接停在林晚的身邊。
車門打開。
率先映入林晚眼簾的是一雙修長筆直的大長腿。
林晚順着腿往上看,罵人的話就堵在了喉嚨裏。
媽耶!
這個男人好極品!
仿佛是她自己在乙女遊戲裏氪金肝出來的男人走到了現實,從頭到腳都長在她的心巴上。
男狐狸精的長相。
偏生氣質一點都不妖媚,而是如鬆竹般清冷。
像虐戀劇裏的師尊,渾身散發着疏離的氣息。
冷白皮的臉上眉目染霜,墨一般的深眸寒浸浸的,微微上翹的唇角帶着一絲嘲意。
林晚和他對視的瞬間,心跳的頻率就亂了。
臉也紅了。
她緊急搜尋原主的記憶,無比篤定此人不是原主魚塘裏的任何一條魚。
“林晚同志!”
“談一談?”
他磁性的嗓音涼涼的,似乎天生就帶着一絲涼薄。
“晚晚,這位同志是誰啊?”包豔好奇地問道,鍾紅梅和張琴也都齊齊看向林晚和男人。
男人看了一眼林晚,唇角的弧度加深:“霍梟!”
林晚:(ΩДΩ)
臥槽咧!
她拿人當擋箭牌,結果讓正主聽見了!!!
嗷嗷嗷,不是,霍梟怎麼會在樺城?
他是和郭旭陽一個部隊的啊!
郭旭陽是探親假回來,霍梟的家在京市,他就算是探親,也該去京市的啊!
不然她爲啥能這般放心大膽地胡說八道?
“林晚同志?”
霍梟的聲音把林晚拉回現實。
林晚連忙疊聲道:“談談談!”
“換個地方談!”
她拉開車門,麻溜上車。
霍梟跟張琴等人頷了一下首,就坐上了駕駛位。
車開了出去。
林晚的腳拇指頭都扣麻了,腦袋嗡嗡作響,一點兒應對的辦法都想不出來。
“統統,你給我支個招唄,我該咋整啊我?”
統統泡都不冒一個。
又不是它的業務範圍。
它只是個系統,又不是廁紙,能給人擦屁股。
霍梟把車開到郊區沒人的地方。
車停了下來,他透過後視鏡看後座的女人,她埋着腦袋,跟一只不安的鵪鶉一樣。
“林晚同志。”
“我們素不相識,你卻把我的情況掌握得這麼清楚,你知道是什麼性質嗎?”
“容我提醒你一下,我是現役空軍軍官!”
林晚嗚嗚噫噫。
踢到鐵板了!
空軍代表牛皮,六七十年代的空軍是牛皮中的牛皮!
“說吧,你是怎麼知道我的?”
霍梟的目光始終落在後視鏡上,不錯過林晚的每個小動作。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着方向盤,細微的聲音,如細錘落鼓,敲擊在林晚的心上。
林晚更緊張了。
她抬頭,可憐叭叭地看向霍梟,像做錯了事,卻一臉無辜盯着主人看的貓。
小貓咪怎麼可能有錯。
錯的是別人!
林晚要哭了:“我說我瞎編的你能信嗎?”
霍梟沒說話,但手指敲擊方向盤的力道更大了。
看似淡漠的眼眸裏,泛起像鋒利的,像刀子似的暗芒。
車裏的氣氛壓抑到了極致,氣凝成了水,水又結了冰,把林晚嚴嚴實實地凍在裏面。
無法呼吸。
林晚不說話,霍梟也不催促,他像一個極有耐心的獵豹。
蟄伏着。
觀察着。
等待着最佳時機,然後突然沖出來給她一擊斃命!
林晚深呼吸:“你信不信我都是瞎編的,你都沒見過我,怎麼可能對我一見鍾情,死活都要娶我!”
“不過你的情況是我有一天去鹽市巷,聽一個叫徐慧的女生說的。”
“她那會兒和一個糾纏她的男同志說,她喜歡的是你,你是軍官,讓那個男同志照照鏡子,比不過你,就別到她面前丟臉。”
這事兒書裏有寫,所以林晚根本就不怕被查!
徐慧和郭旭陽滾床單也是因爲糾纏她的那個男同志對她起了歹心,中了藥的郭旭陽出現救了她。
徐慧見郭旭陽難受,爲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和郭旭陽滾了床單。
“目的?”霍梟問。
林晚又把腦袋埋起來了,聲音越來越小:“就是用你當擋箭牌……不然我媽非以爲我喜歡郭旭陽。”
“是個正常人就該知道,有你這樣的對象,不可能再看上郭旭陽。”
霍梟的眼神閃了閃,不自覺地柔和一點:“你說的這些,寫一個情況說明,明天給我。”
“我會去查證。”
“但是在查清楚之前,你每周必須寫給我寫一封信,匯報你近期的情況,以及思想報告。”
“地址明天我會給你!”
林晚傻眼了,不是,她這是又攤上甲方了?
“霍梟同志,我們講講道理行不行?我已經什麼都告訴你了!”
霍梟發動車子:“你如果不願意,我現在就把你送去安全局接受調查。”
車子開了出去。
林晚:“!!!”
她不能去安全局啊!
倒是不怕查,就怕先把她扣上個幾天,那她的工作機會就沒了,出來就得直接下鄉!
她吃不了種地的苦中苦啊!
“行行行,我答應你!”
甲方而已!
她手拿把掐!
霍梟把她送回了家,手肘放在車窗上,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林晚,啓動車子,飈走了。
林晚只覺得有一陣兒風刮過。
車就消失在街頭的拐角處。
家屬院的鄰居們迅速跑來把林晚圍住,八卦地打聽:“林晚,那是你對象啊?”
“喲,還是個開小車的!”
“他是哪個單位的司機啊?”
“給哪個領導開車的啊?”
“還是你厲害啊!”
“你對象是不是給你找到工作了啊?”
“那啥,讓你對象給我家翠花也介紹一個唄……”
黃桂香在知道閨女跟她嘴裏提起過的對象‘霍梟’走了,就一直在樓道的陽台處往外看,看到閨女下車被一群老娘門兒圍住了,立刻抄着鍋鏟就沖下了樓:“起開起開,家裏窮得沒飯吃啊,飯點兒在這兒攔人!”
“是你們家的事兒嗎?”
“輪得着你們問嗎?”
她的白眼兒翻得飛起,抓起林晚的手攥着她快速脫離包圍圈。
一個大娘朝着母女兩個的背影翻白眼兒:“有啥好得意的,有本事找個領導啊,找個司機洋個屁!”
“喝……tui!”
回到家屋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晚的身上。
黃桂香拉着林晚就進了她的房間,把門一關,扯着林晚就坐到了床邊,急切地問她:“我聽你大嫂二嫂說,霍梟挺高挺俊啊?”
林晚點點頭,那是相當俊。
都快把她給迷暈頭了。
但這麼個帥逼來找麻煩,那麻煩就是加倍的!
林晚這會兒心亂得很,就怕霍梟說話不算話,把她告去安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