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突破包圍圈，往前走了走，就看到自己的弟弟張紅強帶着一幫子小孩兒在水池邊兒上玩兒。
他身上綁着一個破布單子，舉着一根兒木棍兒，木塊兒上不知道綁的誰的破洞紅褲衩。
紅褲衩被他舞得虎虎生風。
破布單子林晚也瞅着眼熟。
“同志們給我沖啊！”
他身後跟着的一長串小孩兒：“沖啊！”
“張紅強！”林晚高聲喊他。
張紅強嚇得一抖，連忙把破布單子和褲衩子背後藏。
“姐……”他鵪鶉似的站好。
其他幾個孩子看到林晚也嚇得跟鵪鶉一樣。
別人家的姐姐不敢揍弟弟，還得哄着弟弟。
張紅強家的這個姐姐不一樣，不但揍自家弟弟，也揍別人家的弟弟。
“林晚姐。”
一群鵪鶉縮到了牆角，然後爭先恐後告發：“是張紅強帶我們玩的！”
“褲衩子是他大哥的。”
“布單子是你家三蛋的尿單子……”
“這回真不是偷的！”
給張紅強氣得呢，一個個的都不講意氣！
然而林晚卻沒打張紅強，她把網兜子塞給張紅強：“拿着，回家！”
“紅強，你姐考上郵局了！”
“你可真是命好，將來長大了讓你姐把工作讓給你，你就不用下鄉了！”
蘇大娘的心都酸木了，張嘴就是挑撥離間的話。
林晚多自私，大院兒裏的人都有目共睹。
她才舍不得把工作給弟弟呢。
但是張紅強要是上心了，那以後老張家可有得鬧了！
張紅強到底是兒子，林晚不過是個姑娘，老張肯定要幫自己的兒子。
“是啊紅強，趕快跟你姐說幾句好話，免得她以後不把工作給你。”
“一個個的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是不是？你們咋不喊你們姑娘把工作給兒子？”
“我家的事兒輪不上你們管！”
黃桂香風風火火地從樓上沖下來，掄着擀面杖指蘇大娘等人就罵。
張紅強在她身邊跳腳附和：“就是！”
“我才不要我姐的工作呢，我就是要下鄉！”
“下鄉種菜給我姐吃！”
“養老母雞下蛋給我姐攢着！”
“掙公分給我姐換新糧吃！”
“眼紅不死你們這些沒有弟弟供着的老菜幫子！”
“老不死的老妖婆……略略略……”
張紅強擺着眼皮吐舌頭做鬼臉，給蘇老婆子等人氣得呢。
這死孩崽子，不知道林晚給他吃了啥迷魂藥。
聽聽他說的都是啥？
現在還小啥也不懂。
等着吧，等他長大了下鄉，幹農活兒的時候就知道後悔了！
好心當成驢肝肺。
活該他一輩子給林晚這個黑心肝兒的做牛做馬！
黃桂香這會兒才沒功夫跟鄰居們掰扯呢，她着急忙慌地把林晚拉回家，關上門隔絕外界的視線，激動地問：“寶兒啊，你真的考上郵局了？”
林晚點點頭，把錄取文件和轉戶口的證明拿給黃桂香看。
黃桂香的手在圍裙上蹭了又蹭，這才小心接過林晚手裏的幾張紙。
她雖然沒有念過書，但是不算文盲，林晚的親爹給她掃的盲。
“媽，媽，給我看看！”張紅強在一邊兒蹦躂。
急得跟猴兒似的。
黃桂香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眼眶子都紅了。
看完就小心翼翼地把文件還給林晚：“你這孩子，連媽都瞞着，啥時候的事兒啊？”
“你跟媽好好說說。”
林晚拉着她坐下，把茶缸子遞給她：“我那天去公廁聽到隔壁蹲坑的在說郵局在招工……剛好那天是最後一天報名，我胡謅是他們內部人介紹進去報名的……”
“因爲是蒙混進去報的名，我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留着我，就沒跟您說。”
“怕到時候不行媽您跟着我失望難過的！”
“嘿嘿，誰知道你閨女我運氣好，考試拿了第一名不說，還恰逢郵局來了個新局長，他來考場巡查，見我考得好，就直接錄用了。
說不管本單位外單位的，誰成績好就用誰！”
黃桂香聽完林晚的話，高興得跟什麼似的，抓着林晚的手摩挲着：“不愧是我黃桂香的閨女，就是厲害！”
“我黃桂香的閨女天生好命！”
“你奶她們眼瞎，兒子有啥用？”
“一百個不中用的加起來都抵不過一個中用的閨女！”
“哎喲，我說呢，你咋忽然買那麼多信封郵票……合着不是爲了玩兒，是爲了考工作做準備！”
“那些個酸菜壇子一個個的都嘲笑你瘋了！”
“呵呵~”
“她們那腦子裏裝的都是豆腐渣，哪裏知道我姑娘的志向！”
爲了這個，黃桂香跟人吵了好幾架。
這下她揚眉吐氣了！
“來來來，給你爸磕個頭，謝謝他保佑你！”
黃桂香把林晚拉去她的屋，拿鑰匙開箱子找出林晚生父的照片，把照片擺放在寫字台上。
“老林啊！”
“咱們的閨女出息了，考上郵局了！”
“我養得好吧！”
“你也要努力啊，努力保佑我們女兒將來更好，事業上能更上一層樓，婚姻上能幸福美滿一輩子！”
“你肩膀上的擔子重，千萬不要着急投胎啊！”
林晚：“……”
在心裏替死了十幾年的老林點了一排蠟燭。
黃桂香對着相片嘀咕完，就招呼林晚給老林磕頭：“來，晚晚，給你爸磕頭。”
林晚規規矩矩的跪着給老林的相片磕了三個響頭。
爸。
你安心吧。
我會照顧好媽媽的。
別惦記我們。
記憶裏模糊的父親輪廓在看到照片之後清晰起來，老林同志是個帥氣溫柔的爸爸，經常抱着小林晚，把小林晚馱在肩膀上‘飛’。
每次拿了工資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供銷社把糖給她買回來……
“林爸爸，我會照顧姐姐和媽媽的，不會讓人欺負了她們去！”
“咚咚咚。”
跟進來的張紅強磕頭比林晚用力，三個響頭磕完，腦門兒都紅了。
“姐，我的腦袋咋有點兒暈呢？”小孩兒摸着腦袋，眼神茫然。
林晚：“……”
把他拉起來，在黃桂香的白眼裏走出她的臥室。
“媽，我得去街道轉戶口開證明，還要開結婚證明。”
“我讓紅強陪我去了哈！”
“對了，霍梟在國營飯店買了不少菜，我放在桌上了……”
黃桂香看到桌上網兜子裏的幾個大飯盒兒，埋怨道：“咋買這麼多啊，又得讓老張家的人沾光！”
“你說說小霍，以後別買了，你們結婚了他的錢就是你的錢，你的錢還是你的錢！”
“花錢這麼大手大腳，這是在破你的財，懂不懂！”
林晚狠狠點頭：“懂！”
腳下不慢，攥着張紅強就跑了出去。
先去街道辦證明轉戶口，秦大媽和楊大媽聽說她考上了郵局的工作，怎麼都不相信。
打電話去郵局問，得到肯定的答復之後，兩位大媽的表情那叫一個一言難盡。
咋就叫林晚這麼個混不吝考上郵局了呢。
郵局的領導是不是眼瞎啊！
林晚下巴殼子一挑，十分欠揍地道：“兩位大媽，以後別來我家動員下鄉了，我這都有工作了！”
給兩位大媽噎得不行。
從街道辦和派出所辦完事兒出來，林晚就摟着張紅強的肩膀：“走！”
“姐帶你去買糧！”
林晚帶張紅強出來，就是爲了掩人耳目，她好把空間裏的糧食偷渡一些出來。
家裏的米缸都見底了，先前黃桂香去糧站排隊，啥也沒買着。
糧食供應緊張，家家戶戶賣糧都跟打仗似的，每個月都要折騰好幾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