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眸看向許燦,正要啓唇。
這時。
樓下響起了一道清潤如玉的琵琶音。
初遇如小雨微霽,清越如風鈴,再遇如江南流水迢迢,伴隨着一首吳儂軟語,悄悄漫進衆人耳際。
“尋尋覓覓
冷冷清清
月落烏啼月牙 落孤井
零零碎碎
點點滴滴
夢裏有花夢裏 青草地
……”
江南小調,極盡柔嫵。
女孩嬌軟聲線如同浸了蜜,甜的發糯,裹着不盡的溫軟與纏綿,絲絲縷縷的撓在人的心尖尖。
只覺得聽一聲,耳邊酥麻。
再聽一聲,渾身酥軟。
衆人沉溺其中,紛紛屏住呼吸,唯恐驚擾了燈下美人。
包廂內。
謝瑾川修長指尖輕點桌案,忽然覺得喉嚨有點幹。
戴着腕表的那只手扯了扯喉間領帶,抿了口酒。
顧震霆瞥他一眼,笑意漸深。
全場燈亮了。
師傅緊急修復了電路短路,在旁輔助的三弦和古箏樂器手紛紛回神,跟上並加入節奏。
衆樂器合奏而起的瞬間,節奏被推上高潮——
“青磚伴瓦漆
白馬踏新泥
山花蕉葉暮色叢 染紅巾
屋檐灑雨滴
炊煙嫋嫋起
蹉跎輾轉宛然的你 在哪裏
……”
這首歌一共也就兩分鍾左右,等到最後一聲古箏落下,衆人久久無法回神。
幾秒後。
台下才響起叫好聲。
周鳴淵等人也難得臉上露出贊賞:“妙啊,果真被謝總說對了,今天這一曲,怕是百年難回聞。”
“是啊,這腔調比糖粥還勾人,回去我也忘不了。”
謝瑾川薄唇微抿,喉間像是被濃茶烈煙熏染,只緩緩的落下了四個字:
“家妻獻醜。”
衆人:“???!!!!”
-
回到後台。
景沅舒出一口氣。
還好她當年跟着外婆,簡單學了點琵琶,不然剛才一定會變成事故現場。
擔心影響喬晚正事,景沅只給她發了條信息,便從後門回茶館。
而約莫半小時後,包廂也散了場。
周鳴淵喝多了酒,在梨園門口搖搖晃晃的被自家秘書送上車:“謝總不僅年輕有爲,而且福氣不淺。”
“可不是嘛,這人跟人就是不一樣。”Ai巨頭王總醉醺醺道:“我女兒的儂語可一點都不軟,罵起人能讓人一句也聽不懂但祖宗十八代都坐上棺材板。”
衆人笑開。
謝瑾川坐上車。
車身碾過青石板的街道,這會兒夜色漸深,街道上的熱鬧也淡了。
男人略顯散漫的倚在真皮座椅,車窗外燈影搖晃,勾勒出他流暢挺闊的線條,也讓他的面容變的更加深邃而朦朧。
車廂內很安靜。
前方。
許燦斟酌片刻,小心翼翼的問:“先生,要去茶館找夫人嗎?”
謝瑾川一頓,腦中掠過集市上,女孩看到他落荒而逃的那一幕。
男人捏了捏眉心。
薄唇輕啓,嗓音低沉:
“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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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沅回到茶館,幫着館內搭把手。
蘇苒和林霜也回來了。
這時,館內衆人忽然看到,門外有兩個大男人一起抬着一捧巨大的花束艱難的進門。
衆人停下手中動作,齊刷刷睜大眼睛。
花束被穩當放下。
秘書陳默精準看向景沅:“太太,這是先生送給您的。”
蘇苒繞着花束走了一圈,手中做出數字‘八’的手勢:“鑑定完畢,新鮮的厄瓜多爾玫瑰,這個數。”
景沅語氣很淡:“他爲什麼要送花給我?”
陳默撓了撓頭。
這個,先生還真沒說。
但是送禮物還能是爲什麼,吵架了唄。
“我們先生說了,他已經知道錯了,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氣。”陳默笑呵呵道:“您要是還氣的話,等到回了京北,他給您跪搓衣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