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風見床上的秦姝桐惡狠狠地盯着自己,知道自己這關難過,便欲跪下領罰。
“你坐下,讓李渺瞧瞧。”凌岄不忍若風被苛責,先叫她於一旁坐下。
李渺上前診脈,細細看診後,朝凌岄點了點頭,印證了謝大夫的結論,她確實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
凌岄瞧着若風,心已被攪亂了。
“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你肚子裏懷的,是誰的孩子?”秦姝桐咬牙切齒地發問。
若風“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狡辯道:“王妃恕罪,這孩子是我與心儀之人所懷,恕我不能道出他的姓名,否則,怕會影響他的仕途。”
“影響他的仕途?”秦姝桐冷笑,又問道:“你該不會跟我說,你這孩子是穆將軍的吧?你跟他在宮中……你覺得我會信嗎?”
“那王妃認爲我的孩子是誰的?您不會以爲這孩子是王爺的吧!”若風故作震驚。
秦姝桐憋紅了臉,這話扣進她心弦上了,叫她十分難堪,當下氣得嘴唇發抖。
若風大喊冤枉,稱:“王爺對王妃的情意天地可鑑,王妃身份尊貴,深得王爺寵愛。我一個身份卑微的下人,怎敢覬覦主子?您就是借我十個膽,我也不敢!更何況,王爺在宮裏日日照顧皇上,哪裏有功夫搭理我一個下人?”
見秦姝桐有些被說動,若風又補充道:“王爺在宮裏終日忙碌,我就是在那段時間,得閒與我那郎君……”
“小姐,這丫頭嘴巧,你不要被她的話迷惑了。”宋嬤嬤勸道。
原本秦姝桐都有些信了,被宋嬤嬤一點撥,又將矛頭指向凌岄。
“大膽!”凌岄朝宋嬤嬤冷斥一聲,責道:“你這老婦,故意挑撥本王與王妃的關系,應當掌嘴。”
語畢,喚人來打她。
秦姝桐及時制止,一面維護宋嬤嬤,一面質問凌岄:“王爺若要我相信這丫頭的話,那你得讓她交待清楚,她的情郎是誰,否則,如何叫我不生疑?”轉而又問若風:“你只要說出你的情郎,我自會派人去驗證,若真如你所說,那我不僅不怪罪與你,還會爲你牽線,叫那人娶了你。否則……”
若風眉頭緊鎖,她哪來的情郎?能進出皇宮的男人,她能認識幾個?秦姝桐篤定她肚子裏的是凌岄的孩子,所以,她說什麼,秦姝桐都不會信。
好在凌岄終於開了金口,他先是讓屋裏伺候的人都出去,只剩下他、若風、秦姝桐三人。
若風仍然跪在地上,凌岄坐在一旁,秦姝桐倚在床頭癱坐着,屋內一片死寂。
凌岄道:“姝桐,你我既爲夫妻,便要榮辱與共。家裏事,關起門家裏辦,如風言風語傳出去,既不利我,也不利你,你我如何有將來?”
一番話勸得秦姝桐冷靜下來。
凌岄來到秦殊桐身邊,坐下抓着她的手,又問:“我知道你疑心若風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不論若風與你解釋,還是我與你解釋,你都不會聽,也不會信。既然問題發生了,現在就來解決問題,解決你的顧慮。你直說,你要怎麼做,才能心安?”
秦姝桐靜下來想了想,她的利益是和凌岄捆綁的,現在凌岄很受皇帝重視,來日做上儲君的可能性很大,不能在這個時候鬧出醜事來,且她的心在凌岄那處,便將所有的怨恨都撒在若風身上,指着她,咬牙切齒道:“她是貼身伺候王爺的,她大了肚子,叫外人怎麼看?爲了王府和王爺的名聲,斷不可留她!”
凌岄微微一怔,故作輕鬆地拍拍秦姝桐的肩膀,寬慰道:“好,我這就將她打發出去。”
秦姝桐瞧着凌岄,陰冷一笑:“我的意思是將她處死。”
若風嚇得一哆嗦,捂着心口,驚慌地喘着粗氣,無助地望着凌岄。
凌岄變了臉,冷冷開口:“姝桐,你也知道,若風跟在我身邊多年。你要將她趕出王府,也就罷了。殺她?未免太狠毒了些。”
秦姝桐見凌岄的臉色陰沉,明顯有了怒意,渾身散發着不可挑釁的威嚴,她不敢逆他的意,便退一步,要求道:“趕走也可以,但她肚子裏的東西,必須弄幹淨了,才能讓她走。否則,指不定將來傳出什麼話來!”
凌岄不語,他凌厲的眸光盯着秦姝桐,心中壓抑着憤恨。
他輕拍秦姝桐的後背,安慰着:“好,都依你。”
凌岄沉寂片刻,喚來李渺,吩咐他做掉若風腹中孩兒。
那冷漠的神情,仿佛即將殺死的胎兒與他無半分關系。
若風愣愣地跪了許久,凌岄的涼薄讓她一陣陣脊背發寒,心猶如被千斤巨石壓着,一直下墜,空落落的,沒了知覺。
宋嬤嬤帶着幾個婦人,押着若風回了她的住處,她們要看着若風墮胎,如此,才能讓她們的主子放心。
李渺開了方子,着人去煎了藥。
他一直不語,直到將藥端到若風面前,才寬慰了幾句:“喝下這個,很快就睡着了,你不必擔心,不會感到痛苦。”
若風坐在床上,雙眸空洞。她接過藥碗,想都沒想,一飲而盡,哪怕是毒藥,她也一口氣喝了,她對凌岄失望透了。
李渺喚來幾個得力的婦人在房內,他在外頭候着。
若風沉沉睡去,下身很快落了紅,一盆盆血水往外端,小小的院子裏盡是忙進忙出的人,唯有若風昏睡不知事。
凌岄將自己關在書房,無力地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盯着書桌,神情木訥,面無血色。
直到門外守着的泰安來報,說李大夫求見。凌岄才恢復了些意識,忙喚李渺進來,急切問道:“她怎麼樣?”
“還在昏睡,估計傍晚能醒。”李渺回道。
“可叫她受罪了?”凌岄至此才表露出真情,憐愛之情溢於言表。
“昏睡中,理應覺察不到痛苦,只是醒後,身體定有異樣,最少臥床休息七日,調養虧空的氣血。只是,胎兒剛剝落,就被王妃身邊的宋嬤嬤拿走了,說是奉了王妃的命。我不敢阻攔,只好前來稟告。”李渺如實道來。
李渺作爲祁王府的醫師,自然清楚若風與凌岄的關系,這幾年的時日,若風用的避子湯藥皆是由他調制,他知道若風懷的是主子的骨血,所以對秦姝桐的做派打心底痛恨。
“找幾個靠得住的人,盯着秦姝桐的動作,千萬要追蹤到孩子的下落,莫叫他暴露於荒蕪之所。”凌岄神情凝重,一雙好看的眼睛黯淡無神。
待李渺退下,房門合上,凌岄終於紅了眼眶,幾番隱忍,還是忍不住落了淚。
他心疼若風,心疼自己的孩子,更痛恨自己的無用,不能護住她們母子。
眼下,太子還在盛京,黨羽未被瓦解,礽王蠢蠢欲動,都在盯着皇位。
在外,他不能被人抓住把柄。新婚燕爾,就爆出與自己的貼身侍女有了孩子,叫皇家臉面何存?秦家臉面何存?
在內,他不能與秦姝桐翻臉。秦家在朝中樹大根深,他不能與秦家鬧僵。
所以,他只能辜負若風,選擇無視她。
他認爲,唯有如此,才能減輕秦姝桐的猜疑,才能保護她。
今日之事來得猝不及防,凌岄雖暫時保下了若風的性命,但他清楚,秦姝桐不會放過她,凌岄決定將她安置在外面,遠離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