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林一飛一直沒去長秋宮。
何皇後心裏長了草,坐立難安。
終於,她還是忍不住了,派了貼身侍女夏竹來尋人。
林一飛早上剛開門,就看到夏竹。
“林署令,皇後娘娘宣您過去一趟。”夏竹福了福身,語氣裏透着幾分焦急。
林一飛挑了挑眉,打量着眼前這個臉蛋微紅,眉眼清秀的小宮女。
“哦?娘娘可說有什麼急事?”
“這……奴婢不知。”
林一飛湊近一步,壓低了聲音,溫熱的氣息吹在夏竹耳邊:“那你猜猜,娘娘是想我了,還是想罵我了?”
夏竹的臉“唰”地一下紅透了,心如鹿撞,連連後退,低着頭不敢看他:“林署令莫要取笑奴婢……”
“哈哈哈,走吧。”
林一飛笑了笑,不再逗她,邁步朝長秋宮走去。
剛踏入寢殿,一股壓抑的氣氛便撲面而來。
何皇後屏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他們二人。
她穿着一身素色的宮裝,未施粉黛,絕美的臉龐上籠着一層化不開的憂色,來回踱着步。
“你還知道回來!”
一見到林一飛,她積攢了幾日的怨氣和恐懼瞬間爆發了,
“這幾天你死到哪裏去了?”
“你知不知道,皇帝這幾日頻繁召見蹇碩和董太後!”
“那些支持劉協的老東西,一個個跟聞着味兒的狗一樣往宮裏跑!”
“他們就要動手了!你明不明白!”
她一把抓住林一飛的衣袖,指甲幾乎要掐進他肉裏,聲音都在發抖。
林一飛任由她抓着,臉上沒有半分波瀾。
他反手握住她冰涼的手,將她拉到身邊,讓她坐下。
“娘娘,你慌什麼?”
他的聲音很平靜,帶着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我能不慌嗎?刀都快架到脖子上了!”何皇後想甩開他的手,卻被握得更緊。
“娘娘,越是這個時候,就越要冷靜。”林一飛直視着她的眼睛,“魚,要慢慢釣。”
“餌撒下去了,總要給它一點吃食的時間。”
何皇後愣了一下:“什麼意思?你的計劃……有進展了?”
“一切順利。”
林一飛言簡意賅。
這四個字,像是一劑定心針,讓何皇後狂跳的心稍微平復了一些。
但她依舊不安:“可我怕來不及!萬一皇帝他明天就下旨……”
“他不會。”林一飛打斷了她。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因爲時機未到。”林一飛鬆開她的手,站起身,踱到窗邊,“廢皇後,殺大將軍,這不是殺一個宮女那麼簡單。”
“他需要一個完美的借口,一個能讓天下人都無話可說的借口。”
他轉過身,嘴角噙着一抹冷意。
“而這個時機,還沒有出現。”
何皇後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認,林一飛說得有道理。
“那我該做什麼?就這麼幹等着?”
“不。”林一飛搖了搖頭,“娘娘不但不能等,還要主動出擊。”
“主動出擊?”何皇後眼中一亮。
“沒錯。”林一飛走到她面前,緩緩蹲下,仰視着她,“去向陛下服個軟。”
“什麼?!”何皇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讓我去給他低頭認錯?”
“娘娘,這不是認錯,這是計策。”林一飛的眼神深邃,循循善誘,
“您想啊,您前幾日才與他大吵一架,今日卻主動示好,他會怎麼想?”
何皇後蹙眉不語。
“他只會覺得,您怕了,您慫了,您爲了保住皇後和太子的位置,終究還是選擇向他屈服。”
“他會感到得意,會放鬆警惕,會覺得一切盡在掌握。”
“如此一來,我們不就爭取到了最寶貴的時間嗎?”
林一飛的聲音充滿了蠱惑。
“這叫,示敵以弱。”
何皇後胸口起伏,內心天人交戰。
理智告訴她,林一飛說的是對的。
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可情感上,那份根植於骨子裏的驕傲,讓她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
“娘娘,”林一飛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暫時的低頭,是爲了將來,能讓他,和所有看不起我們的人,永遠地跪在您腳下。”
“到了那時,您才是這大漢天下,唯一的主人。”
這句話,精準地擊中了何皇後內心最深處的欲望。
她眼中的掙扎,漸漸被一種更爲熾熱的東西所取代。
許久,她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好……本宮,聽你的。”
林一飛成功讓皇後向皇帝認錯,爭取時間,獲得100權力積分。
【叮!宿主成功說服何皇後,采取示敵以弱之計,爲弑君計劃爭取到寶貴時間!】
【此舉對當前局勢產生重要影響,獲得權力積分100點!】
【當前總積分:1000點。】
……
林一飛告別了何皇後,以“爲娘娘采辦西域新到的香料”爲由,拿着中宮署令的腰牌,乘着馬車,光明正大地出了宮。
出了高大威嚴的宮門,仿佛從一個精致的牢籠,踏入了另一個更爲廣闊、也更爲混亂的草台。
靠近皇城的朱雀大街,寬闊得能容納八輛馬車並行。
地面是平整的青石板,道路兩旁,是連綿不絕的豪門府邸,朱門高牆,飛檐鬥拱。
時不時有裝飾華麗的馬車駛過,車輪滾滾,馬蹄清脆。
車簾掀開的一角,露出裏面衣着光鮮的世家子弟,或面帶倨傲,或談笑風生。
空氣中都飄着一股淡淡的熏香和脂粉混合的味道。
【宿主,瞅瞅,這才是首都該有的樣子嘛!高端,大氣,上檔次!】腦海裏,小權子咋咋呼呼地叫着。
然而,只拐過兩條街,景象便豁然一變。
仿佛有一道無形的牆,隔開了兩個世界。
街道瞬間變得狹窄泥濘,空氣中那股奢華的香氣,被一股濃重的、混雜着餿水、糞便和黴味的惡臭所取代。
道路兩旁,是低矮破敗的窩棚,衣衫襤褸的人們像螻蟻一樣,蜷縮在牆角。
他們的眼神大多是麻木的,空洞的,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氣。
一個三四歲的小孩,赤着腳,身上髒得看不出顏色,正伸着一雙黑漆漆的小手,跟在一個行色匆匆的路人身後,嘴裏發出小貓般的哀求。
路人嫌惡地一腳踢開,小孩摔在泥水裏,卻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趴在地上,徒勞地啃食着沾滿泥土的手指。
就在這時,一輛滿載着糧食的馬車,從街口慢悠悠地駛了過來。
馬車上插着旗幟,是城中某個士族的家徽。
許是路面顛簸,一小袋糧食從車上滑落,破開一個口子,黃澄澄的粟米灑了一地。
“糧食!是糧食!”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