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玄那句“那個叫老朱的,給我出來”在奉天殿中響起時,整個大殿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僵在原地。
滿朝文武,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仿佛連呼吸都忘了。
他們聽到了什麼?
老朱?
這個狂徒,竟然稱呼當今陛下爲“老朱”?
這是何等的狂妄!何等的無法無天!
這已經不是大逆不道,這簡直就是把天給捅了個窟窿!
朱標站在龍椅旁邊,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他千算萬算,也沒算到陳玄會這麼“直接”。他原本還想着,等陳玄來了,自己作爲中間人好好調解一下,給雙方一個台階下。
可現在……還調解個屁啊!
這台階,直接被陳玄一腳給踹塌了!
龍椅之上,朱元璋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那是一片鐵青,一片死灰。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着,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血液正在瘋狂地涌向大腦。
他活了五十多年,從一個乞丐到一個皇帝,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什麼樣的陣仗沒經歷過?
可他發誓,他這輩子都沒像今天這麼生氣過!
被人打上門來,踹了自己的大殿,還當着滿朝文武的面叫自己“老朱”?
這比直接拿刀捅他一刀還要讓他難受!
“你……你……”朱元璋指着陳玄,嘴唇哆嗦着,你了半天,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被氣得快要說不出話了。
陳玄可不管他們心裏在想什麼。他邁步走上御階,徑直朝着龍椅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打量着龍椅上那個穿着龍袍、氣得渾身發抖的中年男人。
“哦,你就是皇帝啊?”陳玄的語氣就像在菜市場跟人嘮嗑一樣,充滿了隨意和不屑,“看着也不咋地嘛,一臉的褶子,還沒我隔壁的王大爺精神。”
“噗——”
殿下一個年紀比較大的言官聽到這句話,一口氣沒上來,兩眼一翻,直接氣暈了過去。周圍的太監手忙腳亂地去掐他的人中。
整個大殿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妖孽!你這妖孽!”終於,一個不怕死的御史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指着陳玄,悲憤地嘶吼道:“你……你安敢如此羞辱陛下!此乃凌遲之罪!誅九族之罪啊!”
“聒噪。”
陳玄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隨意地揮了揮手。
一股無形的勁風瞬間席卷而出。那個御史就像被一頭狂奔的犀牛給撞上,整個人“嗖”的一下倒飛了出去,撞在十幾米外的大殿柱子上,然後像一灘爛泥一樣滑落在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這一手瞬間鎮住了所有騷動。
那些原本還想站出來痛斥陳玄以彰顯自己忠君愛國的大臣們,立刻把到了嘴邊的話又給硬生生咽了回去。
開什麼玩笑!這位爺是真的會動手啊!而且是動動手指頭就能把人打飛幾十米遠!
跟這種不講道理的怪物,還是別逞口舌之快了,小命要緊。
大殿再次陷入了死寂。
陳玄走到了龍椅前,在距離朱元璋不到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跟朱元璋四目相對。
一個,是這個時代的至高主宰,手握天下億萬人生死的開國皇帝。
一個,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孤魂,擁有着神魔般力量的狂人。
兩個本不該有任何交集的人,在這一刻,以一種最激烈、最不可思議的方式對峙着。
朱元璋死死地盯着陳玄,他那雙鷹隼般的眼睛裏充滿了憤怒、驚懼、懷疑,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無力。
他能感覺到,從眼前這個年輕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若有若無的壓力。那不是殺氣,也不是高手的氣勢,那是一種更高級、更純粹的東西。
一種……仿佛來自生命層次上的絕對碾壓!
就好像一只螞蟻在仰望一頭巨龍。
這種感覺讓他感到無比的屈辱,無比的憤怒,但同時也讓他心中那最後一絲拼命的念頭被徹底澆滅了。
他知道自己打不過他。
就算自己現在一聲令下,埋伏在殿外的所有禁衛軍一擁而上,結果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只會讓這座奉天殿變成一個更大的屠宰場而已。
陳玄看着朱元璋,心裏也在犯嘀咕。
“這老頭怎麼不說話?光瞪着我幹嘛?難不成被我帥到了?”
“不對啊,他這眼神怎麼跟要吃人似的?”
“算了,不管了,先辦正事。”
陳玄清了清嗓子,開門見山地說道:“行了老朱,別瞪了,再瞪眼珠子也掉不出來。我今天來就爲一件事。你,還有你手下那幫叫錦衣衛的狗腿子,冤枉我還想殺我。這事,你得給我一個說法,還得給我賠禮道歉!”
石破天驚!
如果說之前陳玄的言行是把天捅了個窟窿,那現在他這句話就是把整個天都給炸了!
讓皇帝給他賠禮道歉?
瘋了!這個世界徹底瘋了!
“你……你放肆!”朱元璋終於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他的身體因爲極度的憤怒而在微微顫抖。
“朕乃九五之尊!天命所歸!你一介草民,竟敢要朕給你道歉?你……你……”
“九五之尊怎麼了?天命所歸又怎麼了?”陳玄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嗤笑一聲,“在我眼裏,你跟街上賣菜的王大爺沒什麼區別。唯一的區別就是,王大爺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就派人來殺我。所以,你還不如王大爺。”
“你!”
朱元璋一口氣堵在胸口,眼前一黑,差點步了那個言官的後塵。
他這輩子就沒受過這種氣!
“陳兄!陳兄手下留情!有話好說!”
就在這氣氛緊張到極點,朱元璋隨時可能被氣到駕崩的時候,朱標終於鼓起勇氣沖了上來,擋在了兩人中間。
他先是對着陳玄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然後又轉過身對着朱元璋苦苦哀求道:“父皇!息怒啊父皇!龍體要緊啊!”
朱元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胸膛如同一個破風箱。他死死地盯着陳玄,眼神中的殺意幾乎要化爲實質。
但他最終還是沒有下令動手。因爲理智告訴他,不能。
他強行將那股足以焚天的怒火壓回了心底。
他知道,今天他這個皇帝的臉是丟定了。現在要考慮的不是怎麼找回場子,而是怎麼保住性命,保住這座皇宮,保住他朱家的江山。
良久。
朱元璋那因爲憤怒而扭曲的臉緩緩恢復了平靜,只是那份平靜之下是深不見底的陰沉。
他看着陳玄,用一種幹澀、沙啞,充滿了無盡屈辱的聲音,一字一頓地問道:
“你……到底,想怎麼樣?”
當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朱元璋知道,他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一個皇帝,向一個“草民”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