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猜到了。
我抿抿唇,未作聲。
“我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
緊攥着自己的裙子,一口氣噎在嗓子裏,我謹小慎微,不想放棄這個生存的機會:“......可不可以試一試,一個月就好。”
徐京耀一根筋,聽不懂,“什麼意思?”
“就是我們先相處一個月,如果不行......”我不會再被人喜歡,這點我太清楚了,所以不敢奢求太多,只是想要留下。
要留下,就必須要搭上一根線或是一個人,徐京耀沒那麼好,卻是我的救命稻草。
“如果還是不行......就跟家裏說我們相處過,不合適。”
我的口音很怪,像是乞求,又像是結巴。
似乎被我的樣子逗得心情好了些,徐京耀往後靠,活動着肩膀笑了聲,“難怪他們說你不是好東西,一張口就是一大堆鬼點子。”
“抱歉。”我算得上是請求了,也是讓步,“如果不可以,我......”
“可以。”
徐京耀的眼神像是發現了一件有趣的玩具,“這樣正合我意,也省得我家裏欠樊姨人情。”
喝了口茶,他玩味道:“不過我可提前告訴你,我不是什麼好人,一個月,你可未必受得了。”—
得知徐京耀帶着我出去,周嘉也就等着看笑話。
知道徐京耀是個莽撞的直腸子,不定要對我說多少難聽話,一想到我會被人給臉色看,周嘉也心情就好。
站在窗口,望着樓下駛入的那台小轎車。
徐京耀先下了車,正要走時想到與我達成的協議,於是轉了回去,親自開了車門。
這一幕在周嘉也眼中是匪夷所思的。
他定在窗前,捏緊了茶杯,後槽牙跟着緊緊咬住,下頜繃緊了。
徐京耀將我送了回去便來,樊雲將我留在樓下聊了許久才放人,可一上樓,就撞見恨不得要將我扒皮抽骨的周嘉也。
“真以爲你是轉了性子,沒成想這些年出去,背地裏倒是學成了一身狐媚子手段。”
徐京耀見多了女人,應當對我不屑一顧才對,卻親自送我回來,周嘉也以爲,是我又使了什麼見不得光的手段。
比如獻身,比如色誘。
退後兩步,我驚懼否認,“......我沒有。”
“沒有?”
周嘉也沒忍住笑了,壓低了聲音,沒讓樓下的樊雲聽到這裏的爭執,“那徐京耀會乖乖送你回來?”
“他只是......不想被家裏責怪。”我緊攥着樓梯扶手,給自己支撐點。
“你別以爲攀上他就可以飛上枝頭了。”周嘉也的忠告是刺耳銳利的,“就你身上那點事,我可以保證,沒人敢要你。”
我沒有反駁,“是......”
這點我早就不奢求了,過去不被段寒成愛,如今不被任何人愛,這種苦澀的滋味品嚐了太久,已經成了麻木的常態。
聞聲一笑,周嘉也舉起手上那杯熱茶,全部兜頭澆到了我頭上,是燙的,但也只是燙。
這種自尊上的侮辱,早就傷不到我了。
總比被毒打一頓好太多了。
摔了茶杯。
周嘉也上前一步,又拽住我的胳膊,“既然這麼想攀高枝,我帶你去怎麼樣?”
在回來以前,我就想到了,他們是不會輕易消氣的。
在他們眼中——是我害死了向笛,害死人是要償命的,可我好好活着了,那生不如死,才是我的歸宿。—
在寒夜裹挾的下,睦州華燈初上,流光溢彩。
我跟在周嘉也身後,進了“聲色”的門,他是這裏的常客,一進入便有侍者接過車鑰匙與外衣,領着他進入長期包廂中。
被帶進那道門時,我霎時成了矚目的焦點。
那些眼神中,或多或少是帶着看好戲的成分的,炫目的燈光打在臉上,我條件反射地低下頭去躲,躲得了光,卻躲不開那些揶揄而譏誚的話語。
“嘉也,這是哪位,怎麼不介紹介紹?”
周嘉也無需開口,便有人搭腔,“你瞎啊,周大小姐都不認得?”
過去那麼努力要維持的身份與尊重,在今時今日成了利刃,全部返還到了身上。
周嘉也往沙發中一倒,昂高了嗓子喊我,“正好,今天就當是接風宴,來——”
浮光掠影下,周嘉也無聲地朝暗影中的那群人遞了個眼色,他們懂了他的意思,不就是灌酒、整人麼?
他們的拿手好戲。
我沒少見。
卻是第一次成爲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