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像融化的蜂蜜，順着窗簾縫隙淌進房間，在地板上洇出一小塊暖融融的光斑。
姜綿綿伸手摸過床頭的手機，屏幕亮起時，那條未讀消息像顆藏在棉花裏的糖，猝不及防地撞進眼裏——是江秋昨晚十一點多發來的“晚安”。
她盯着那兩個字看了好一會兒，指尖無意識地在屏幕上輕輕點了點，唇角像是被什麼東西悄悄勾了起來，連帶着腔裏都泛起細碎的甜。
其實昨晚她等了很久，後來實在抵不住困意睡着了，沒想到他還是發來了。
“綿綿，早飯好了。”媽媽的聲音從樓門口傳來，。
姜綿綿趿着拖鞋跑出去，坐在餐桌旁時，臉上的笑意還沒褪淨。
爸爸看她一眼，打趣道：“今天撿到錢了？”
“才不是呢。”她舀了勺粥，熱氣模糊了鏡片，“哥呢？”
“在門口等着了，吃完趕緊走。”媽媽把煎蛋推到她面前，“你哥跟江秋他哥是同學，倆孩子從小就熟，你在學校有不懂的也能問問江秋。”
姜綿綿嘴裏塞着蛋，含糊地應了聲，心裏卻偷偷想，她和江秋也不算陌生啊。
姜毅的車就停在門口，姜綿綿坐上車後座。
“江秋那小子也在你們班？”姜毅開着車問。
“嗯。”
“他人不錯，就是話少了點。”姜毅輕笑一聲，“以前跟他哥去打球，他總跟在後面看，像個小尾巴。”
姜綿綿沒接話，望着路邊掠過的樹影，想起江秋低頭看手機時，睫毛在眼瞼下投出的淡淡陰影，嘴角又忍不住上揚。
到了學校門口，姜毅叮囑道：“放學我來接你。”
“知道啦。”姜綿綿背着書包跑進教學樓，走廊裏還沒什麼人，只有值生掃地的沙沙聲。
她走到教室門口時，一眼就看到了江秋。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脊背挺得筆直，手裏拿着手機，屏幕上正播放着軍事頻道，坦克駛過荒原的轟鳴聲很小，卻清晰地傳到了門口。
陽光落在他側臉上，把他下頜線的輪廓描得格外清晰。
姜綿綿深吸一口氣，輕輕走進去，聲音像羽毛落地：“早上好。”
江秋轉過頭，眼裏似乎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點了點頭：“早。”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帶着清晨未散的微啞。
姜綿綿快步走到他前排的座位坐下，放下書包時，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桌腿，發出輕微的聲響。
她偷偷抬眼，看見江秋繼續看着手機屏幕，但剛才播放的軍事頻道不知何時暫停了。
沒過幾分鍾，緒雨背着粉色書包沖了進來，額前的碎發被風吹得有些亂：“綿綿！早啊！”
“早。”姜綿綿笑着回頭，“你看昨天更新的那章了嗎？”
“看了看了！”緒雨把書包往桌上一甩，湊過來壓低聲音，“男主居然是臥底！我昨晚看到凌晨，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我就知道他不對勁，上次救女主的時候，動作太利落了，不像普通醫生。”
“對哦！還有那個反派，居然是他親叔叔，太狗血了但我好愛……”
兩個女孩子嘰嘰喳喳地討論着，陽光透過窗戶，在她們交疊的手臂上投下晃動的光斑。
江秋依舊坐在後面，沒說話，只是手機屏幕暗了下去。
走廊裏傳來一陣腳步聲，李禮抱着籃球走了進來，額頭上還帶着薄汗。他看到江秋，揚了揚手：“早上好啊江秋！”
“早。”江秋抬了下眼。
李禮放下籃球，湊過去瞥了眼他的手機：“看軍事頻道呢？我跟你說，昨天那個紀錄片講航母的，你看了嗎？”
江秋點頭：“看了。”
“太酷了！”李禮眼睛發亮，“你的夢想是不是當兵？等以後咱們去當兵，說不定能親眼見見。”
“嗯。”江秋的語氣裏難得帶了點波動。
李禮一拍大腿：“就這麼說定了！以後一起考軍校！”
姜綿綿聽到後面的對話，筆尖頓了頓。
原來江秋的夢想是當兵啊，難怪他總看這些。
她想起他平時沉默寡言的樣子，想象着他穿上軍裝的模樣，忽然覺得心髒又開始不爭氣地亂跳。
上課鈴突然響起，像被人猛地拽了一下的琴弦，教室裏瞬間安靜下來。
司老師抱着英語書走進來，鏡片後的眼睛掃過全班：“都坐好。跟大家說個事，這個星期四要舉辦開學考，看看你們假期有沒有偷懶，都抓緊時間復習。”
教室裏響起一片低低的哀嚎，緒雨更是誇張地捂住了臉。
司老師敲了敲講台：“別哀嚎了，考好了有獎勵。現在開始上課，先默寫單詞。”
英語課總是過得又快又慢，司老師講課很有趣，但時不時點名回答問題，讓人不敢走神。
“姜綿綿，這個單詞怎麼讀？”
姜綿綿猛地站起來，臉頰有些發燙：“r-e-s-p-o-n-s-i-b-i-l-i-t-y，責任。”
“不錯，坐下吧。”
她坐下時，感覺後頸有點癢，像是有人的目光落在那裏。
她不敢回頭，只能攥緊了筆，假裝認真看課本。
下課後，司老師剛走出教室，緒雨就趴在桌上哀嚎：“爲什麼剛開學就要考試啊！我假期光顧着看小說了，單詞一個沒背！”
“我也沒背多少。”姜綿綿戳了戳課本，“不過還有兩天時間，趕緊復習還來得及。”
“兩天哪夠啊……”緒雨抬起頭，忽然眨眨眼，“要不晚上上自習課的時候一起去圖書館？”
“好啊。”
因爲南城一中的晚自習大多以自習爲主，看個人情況，想去哪裏學就去哪裏學，以至於南城一中的升本率高達90%。
兩人說着，從書包裏翻出寒假作業和課本，湊在一起開始復習。
陽光從窗外移到了課本上，把那些密密麻麻的單詞照得清晰無比。
姜綿綿偶爾會感覺到身後的目光，她知道江秋還坐在那裏，或許還在看軍事頻道，或許在看書。
她握着筆的手緊了緊，心裏的那份雀躍像水裏的氣泡，慢慢浮上來，又輕輕破掉，留下一圈圈甜美的漣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