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對那家名爲“墨韻”的畫廊的調查,在霍辰東調動龐大資源和頂尖技術團隊的不懈努力下,迅速取得了令人震驚的突破性進展。

畫廊表面上的注冊法人是一個履歷清白、毫無特殊背景的普通藝術愛好者,名下幾乎沒有任何其他資產,顯然只是一個被推向前台的傀儡。但順着資金流向這條藤蔓摸下去,情況立刻變得復雜而深邃。實際注資方如同隱藏在深海之下的冰山,通過一系列令人眼花繚亂的股權嵌套和代持協議,層層穿透了數個位於不同避稅天堂的離岸公司,最終指向了一個設立在維京群島、保密等級極高的神秘離岸賬戶。

而這個賬戶,經過陳默團隊與國際金融偵探的協作,發現其與焦頭爛額的宏遠實業董事長趙宏遠,以及另外幾個同樣背景模糊、具有濃厚境外色彩的空殼公司,都存在周期性的、數額巨大且目的不明的隱秘資金往來。這些資金流動路徑復雜,刻意規避監管,顯然是在爲某些不可告人的活動提供支持。

然而,最關鍵的發現來自於技術團隊的電子偵查。在攻破畫廊內部一套僞裝成普通安防系統的獨立網絡後,他們發現了一個隱藏極深、采用了軍方級別加密協議的通信節點。這個節點的數據流異常活躍,但其活躍的高峰時段,經過與之前掌握的、“影子”組織在廢車場行動前後,以及“暗眼”組織在靜心苑行動前後的可疑通信時間進行交叉比對,發現存在高度重合!

“幾乎可以確定,”陳默在視頻會議中,向霍辰東和林晚星展示着復雜的網絡拓撲圖和時間軸,語氣斬釘截鐵,“‘墨韻畫廊’,就是‘影子’或者‘暗眼’——或者這兩個組織本就是一體——在本市的一個重要據點,甚至很可能是其在華東地區的指揮、協調與信息中轉中心之一!”

霍辰東眼神冰冷,如同西伯利亞的凍土,手指在辦公桌上輕輕敲擊,發出沉悶而富有節奏的聲響。“加派最精銳的人手,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盯死它!所有進出人員,無論身份高低,全部納入監控範圍,建立詳細檔案。外圍布控,啓用最高級別的電子屏蔽和反偵察措施。”他頓了頓,語氣帶着一種狩獵者的耐心與冷酷,“但是,沒有我的命令,絕對不準動手,連一絲風吹草動都不能有。我要放長線,看看這條線上,最終能釣出怎樣一條……或者一群,藏在深淵裏的大魚。”

他想要的,不僅僅是端掉一個據點,而是要順藤摸瓜,揪出那個始終隱藏在重重迷霧之後,代號爲“K”的“老板”,以及揭開那個所謂的“創世計劃”的恐怖面紗。

**

就在警方和霍辰東的人馬如同梳子般梳理着城市的每個角落,全力搜捕如同人間蒸發般的蘇雨晴時,這個走投無路的女人,竟然以一種出人意料的方式,主動聯系了林晚星。

她使用的,是城市中幾乎已經絕跡的公共電話亭,位置偏僻,難以追蹤。

當林晚星看到手機上顯示的未知號碼,並按下接聽鍵時,蘇雨晴那嘶啞、絕望、仿佛被砂紙打磨過、又帶着瀕臨崩潰瘋狂的聲音,如同毒蛇般鑽入她的耳膜:

“林晚星!你贏了!你現在一定很得意吧?!你滿意了吧?!看着我像條見不得光的瘌皮狗一樣,在陰溝裏東躲西藏,連口淨的水都喝不上!這一切都是你害的!全都是因爲你——!”

林晚星接到電話時,正和霍辰東在書房分析最新的調查線索。她立刻對霍辰東做了一個手勢,同時按下了手機上的錄音鍵,語氣平靜得近乎冷酷,仿佛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蘇雨晴,腳下的路,是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沒有人拿刀着你去做那些事。”

“是!是我選的!我瞎了眼選了周宇軒那個外強中的廢物!我鬼迷心竅信了‘老板’的鬼話,跟他!可我得到了什麼?!周宇軒完了!我也完了!像垃圾一樣被扔掉!”蘇雨晴在電話那頭歇斯底裏地笑起來,那笑聲尖銳而扭曲,充滿了無盡的怨毒和自嘲,“林晚星,你以爲你真的贏了嗎?別做夢了!我告訴你,你和我一樣,都不過是別人棋盤上的棋子!那個‘老板’……他本就不是趙宏遠那種級別的貨色!他比趙宏遠可怕一百倍!一千倍!他想要的……是你身上的‘鑰匙’!”

鑰匙!這個神秘而關鍵的詞再次出現!

林晚星和霍辰東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深沉的凝重與警惕。霍辰東立刻示意旁邊的技術人員嚐試追蹤這個電話的信號源。

“鑰匙到底是什麼?那個‘老板’到底是誰?他長什麼樣子?有什麼特征?”林晚星強壓下心頭的悸動,語速加快,連續追問。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見過他的真面目!他就像個幽靈,每次都只用那種冰冷的、毫無感情的電子音跟我聯系!”蘇雨晴的聲音裏充滿了深入骨髓的恐懼,仿佛光是提及那個存在,就讓她不寒而栗,“但是他……他知道你的一切!你那種詭異的、能預知危險的‘預感’能力,你那撲朔迷離的身世……他全都知道!他說……他說你是最完美的‘容器’!林晚星,你逃不掉的!他盯上你了!他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得到你!哈哈哈哈……我們都會不得好死……哈哈哈哈……”

容器?!林晚星心頭如同被重錘狠狠擊中,猛地一震!這個詞比“鑰匙”更讓她感到一種生理性的不適和恐懼。“鑰匙”或許還是一個物品,而“容器”……則直接指向了她本身!她到底是什麼?在這些瘋狂的人眼中,她究竟被定位成了什麼?

“蘇雨晴,冷靜點!告訴我你在哪裏?”林晚星強迫自己保持鎮定,試圖用話語穩住對方這明顯不穩定的精神狀態,“如果你願意站出來,指證那個‘老板’,向警方說明一切,我們可以爲你爭取保護措施!這是你唯一將功贖罪的機會!”

“保護?哈哈哈……別天真了林晚星!沒人能保護我!‘老板’無所不能!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背叛他、或者失去利用價值的人!我完了!我已經完了——啊——!”

電話那頭,蘇雨晴的話語被一聲短促、淒厲到極點的慘叫猛然切斷!那聲音充滿了極致的痛苦與驚恐!緊接着,是話筒似乎與什麼硬物猛烈撞擊、然後重重摔落在地的破碎聲響,伴隨着一陣模糊的、仿佛拖拽的摩擦聲,最後,一切歸於死寂,只剩下電話被掛斷後單調而冰冷的“嘟嘟”忙音,在寂靜的書房裏顯得格外刺耳。

林晚星握着手機的手指微微泛白,臉色也控制不住地有些發白。蘇雨晴……恐怕已經遭遇不測,凶多吉少。對方下手太快,太狠辣了!

“立刻定位那個電話亭的精確位置!通知我們最近的人手,馬上趕過去!通知警方!”霍辰東的反應快如閃電,一連串命令已經脫口而出,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對方竟然在他們眼皮底下,如此精準地找到了蘇雨晴並滅口,這無疑是一種裸的挑釁!

**

那個公共電話亭位於城北一個早已廢棄、荒草叢生的舊工業區邊緣。當霍辰東手下最精銳的行動小組以及接到通知的警方幾乎同時趕到現場時,留給他們的,只有空蕩蕩的、布滿灰塵的破舊電話亭,裏面那個老式的電話聽筒已經被砸得粉碎,零件散落一地。而在電話亭外泥濘的地面上,一灘尚未完全凝固、呈現出暗紅色的血跡,在慘淡的月光下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蘇雨晴,這個人,就如同從未出現過一樣,徹底消失了。沒有掙扎的痕跡,沒有目擊者,沒有留下任何指向凶手身份的線索,只有那灘無聲訴說着暴行的血,證明着這裏剛剛發生了一場殘忍的滅口。

然而,這次充滿血腥味的行動,也並非全無收獲。技術團隊從蘇雨晴那部被遺棄在之前藏身點、但經過數據恢復的加密手機殘存內存中,成功地恢復了一段被多次覆蓋、幾乎無法復原的音頻文件。從背景雜音和蘇雨晴小心翼翼的呼吸聲判斷,這似乎是她冒着極大風險,偷偷錄下的,與那個“老板”的某次關鍵對話片段。

音頻裏,那個經過高度處理、冰冷毫無人類情感的電子音,正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下達着指令:

“……密切關注林晚星的一切動向。她所表現出來的‘預知’能力,並非偶然,那是‘鑰匙’正在被激活的前兆,證明‘容器’的穩定性超出預期。必須在她的意識與‘鑰匙’完全融合、並能夠自主掌控其力量之前,得到她。‘創世計劃’的核心,需要她這樣的完美載體……”

“至於林家……那個愚蠢又可悲的趙婉清,以爲二十多年前玩一出偷梁換柱、狸貓換太子的把戲,就能瞞天過海?她那個不聽話的妹妹趙秀蘭,自以爲是的正義感,壞了我們的大事,死有餘辜。等到我們成功拿到‘鑰匙’,徹底掌控‘容器’之後,林家……這個孕育了‘容器’卻又試圖隱藏她的家族,也就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了,一並清理掉,以絕後患……”

“……‘墨韻畫廊’是我們現階段最重要的信息中轉站和聯絡樞紐,絕不容有失。必要的時候,可以隨時舍棄趙宏遠那條已經沒什麼利用價值、還可能反咬一口的老狗,確保畫廊的安全……”

這段雖然不長,但信息量巨大、堪稱爆炸性的音頻,如同數道驚雷,接連炸響在林晚星和霍辰東的耳邊,震得他們心神俱顫,幾乎喘不過氣!

“創世計劃”?這到底是什麼樣的瘋狂計劃?“鑰匙”激活?“完美容器”?這些詞語組合在一起,指向了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仿佛只存在於科幻或恐怖小說中的可怕圖景!

趙秀蘭的死,果然不是意外!是因爲她……在二十多年前,試圖保護什麼?或者說,破壞了“老板”的某個重要布局?而這件事,顯然與自己的身世息息相關!

林家……養育了她二十多年的林家,竟然也因爲她的存在,而被這個神秘而恐怖的組織判了“”!

霍辰東的臉色也前所未有地凝重,眉頭緊鎖,仿佛能夾死一只蒼蠅。他用力握住林晚星冰涼而微微顫抖的手,試圖傳遞給她一些力量和溫度,聲音低沉而嚴肅:“看來,我們面對的,遠不止是一個商業對手或者犯罪團夥。這是一個結構嚴密、目標明確、手段殘忍且極度瘋狂的龐大組織。他們的終極目標,是你,林晚星,以及你身上那所謂的、他們極度渴望得到的‘鑰匙’。”

**

事態已經發展到如此地步,敵人已經將屠刀懸在了林晚星和林家的頭頂之上,不能再有任何猶豫和等待了!

霍辰東當機立斷,利用霍氏的影響力以及與警方高層建立的緊密關系,進行了一場最高級別的緊急溝通。在出示了部分關鍵證據(隱去了關於“鑰匙”和“容器”等超自然內容,側重於對方的、危害國家安全和謀嫌疑)後,一場迅雷不及掩耳的聯合收網行動,在絕密狀態下迅速部署展開!

當天深夜,當城市大多數區域都陷入沉睡之時,警方聯合霍辰東麾下最專業的安保團隊,如同數把出鞘的利劍,兵分幾路,同時展開雷霆行動:

第一路,直撲“墨韻畫廊”。 全副武裝的特警和經偵人員,以涉嫌巨額洗錢、非法經營、竊取商業機密以及危害國家安全等多項罪名,對畫廊進行了突擊搜查。行動淨利落,當場控制了畫廊內包括那名傀儡法人在內的所有七名工作人員,查獲了大量處於運行狀態的、遠超普通畫廊所需的尖端加密通信設備、數台高性能服務器,以及一批未來得及徹底銷毀的、記錄着復雜代碼和資金流向的機密文件。整個畫廊內部,那些看似前衛的藝術品背後,隱藏着一個功能齊全的現代化指揮中心。

第二路,前往宏遠實業總部大樓及趙宏遠的私人豪宅。 面對突如其來的警方,趙宏遠似乎早有預感,但真正被捕時,他臉上沒有任何反抗,只有一片死灰般的絕望,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他穿着昂貴的絲綢睡袍,在豪宅客廳那盞巨大的水晶吊燈下,被戴上冰冷的手銬時,嘴裏只是無意識地反復喃喃念叨着:“完了……全完了……他答應過會保我的……全完了……”

第三路,則據從畫廊服務器中緊急破解出的部分信息,以及蘇雨晴手機音頻提供的線索,對“暗眼”組織在本市的其他幾個秘密據點(包括兩處僞裝成貿易公司的辦公室和一處郊區倉庫)進行了同步清掃。 行動中擊斃了兩名持槍反抗的亡命之徒,抓獲了十餘名外圍成員,繳獲了一批武器和間諜器材。

這場規模空前的聯合行動,總體上取得了重大的、階段性的成果。盤踞在本市的這個毒瘤據點被一舉端掉,主要的經濟罪犯趙宏遠落網,對方的行動能力受到了沉重打擊。

然而,在清理“墨韻畫廊”和那幾個“暗眼”據點時,一個令人不安的事實也浮出水面——包括畫廊的實際負責人、核心技術人員以及主要的武裝頭目在內,所有知道內情的關鍵成員,似乎都在行動開始前的極短時間內,如同收到了預警一般,悄然撤離,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只留下了一些被蒙在鼓裏、或是層級太低的外圍人員,以及大量被物理破壞、數據被多次覆寫、幾乎無法恢復的硬盤和存儲設備。那個神秘的、代號爲“K”的“老板”,依舊隱藏在深深的迷霧之後,不知所蹤,仿佛一個從未存在的幽靈。

**

雖然成功搗毀了對方在本市的多個重要據點,抓獲了趙宏遠這條大魚,但林晚星和霍辰東的內心,卻沒有絲毫的輕鬆。他們都清楚地意識到,那個真正的、瘋狂的執棋者“K”並未落網,籠罩在“創世計劃”和“鑰匙”之上的厚重迷霧依然沒有散去,反而因爲對方的再次隱匿而顯得更加深邃和危險。

蘇雨晴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她的最終命運成了一個懸而未解的謎團。

三天後,在防守嚴密、與外界隔絕的看守所裏,曾經風光無限的宏遠實業董事長趙宏遠,在巨大的心理壓力和警方嫺熟的審訊技巧下,心理防線終於徹底崩潰。爲了爭取一線渺茫的寬大處理機會,他如同倒豆子般,吐露了一些他所知道的、關於“老板”和那個組織的信息:

他承認,自己確實是依靠“老板”提供的巨額秘密資金和某些見不得光的手段扶持,才得以在商界迅速崛起,擠垮競爭對手。多年來,宏遠實業以及他名下的其他產業,在“老板”的指令下,一直承擔着爲組織進行大規模洗錢和搜集特定領域商業、科技情報的任務。“老板”能量巨大,手眼通天,與境外某些背景深厚的財團和勢力關系密切,似乎一直在幕後資助並推動一項極其隱秘、投入資源堪稱恐怖的,關於生物科技或基因工程領域的尖端研究計劃。而那個所謂的“創世計劃”,很可能只是這個龐大研究體系中的一個核心子。林晚星,不知爲何,被他們認定是這個計劃中不可或缺的關鍵環節或者說……實驗品。

但他反復強調,自己從未親眼見過“老板”的真容,甚至連對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無法確定。所有的指令,都是通過無法追蹤的加密衛星電話或者單次使用的死信裝置傳達。他只知道,“老板”在國內擁有一個極其合法、甚至堪稱光鮮亮麗的社會身份作爲完美掩護,其能量和影響力,遠超普通人的想象,甚至可能觸及到某些令人不敢深思的層面。

至於“鑰匙”具體是什麼東西,“容器”又代表着什麼,以及“創世計劃”的終極目的,以他的層級,完全接觸不到核心機密,對此一無所知。

趙宏遠的供詞,雖然補充了一些背景信息,勾勒出了這個組織龐大而危險的輪廓,但對於解開最核心的謎團,幫助有限。案件調查似乎進入了一個短暫的平台期,但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感,卻愈發沉重。

**

夜晚,霍辰東位於頂層的豪華公寓內,燈火通明,卻異常安靜。林晚星和霍辰東並肩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沉默地俯瞰着腳下這座繁華都市的萬家燈火,霓虹閃爍,車流如織,構成一幅充滿生機與活力的畫卷。然而,在這片璀璨之下,卻隱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

“害怕嗎?”霍辰東低沉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響起,打破了沉默。他沒有看她,目光依舊凝視着遠方。

林晚星緩緩地搖了搖頭,側臉在窗外光線的映照下,線條清晰而堅定,眼神中沒有任何猶豫和退縮:“比起害怕,我現在更想知道全部的真相。我的身世到底隱藏着什麼?我母親的真正死因是什麼?那個所謂的‘鑰匙’……究竟在我身體裏,還是在我的記憶裏?他們爲什麼稱我爲‘容器’?”

這一連串的問題,如同沉重的枷鎖,壓在她的心頭,也驅使着她必須不斷前行,直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霍辰東轉過身,深邃的目光落在她帶着倔強與堅韌的臉上,然後,伸出堅實的手臂,將她輕輕地、卻不容拒絕地攬入自己懷中。他的下巴輕輕抵着她柔軟的發頂,嗅着她發絲間淡淡的清香,聲音低沉而充滿了令人安心的、磐石般的力量:“無論真相是什麼,無論它有多麼殘酷和離奇。也無論前面等待着我們的,是更加瘋狂的陰謀,還是更加危險的境地。記住,你永遠不是一個人。我會陪着你,一起面對,一起走下去。”

林晚星靠在他溫暖而堅實的膛上,耳邊是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鼻尖縈繞着他身上獨特的、清冽而可靠的氣息。一直緊繃的、如同拉滿弓弦般的神經,在這一刻,終於有了一絲鬆懈,找到了一處可以短暫停靠的港灣。她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臂,輕輕地回抱住了他精壯的腰身,將臉更深地埋進他的懷裏。

也許,從那份看似冰冷的協議開始生效的那一天起,有些東西,有些情感的種子,就已經在不經意間悄然種下,並且在經歷了無數次生死考驗與並肩作戰後,早已生發芽,開出了截然不同的花朵。

然而,就在這難得溫馨、仿佛能暫時隔絕外界一切風雨的時刻,林晚星放在旁邊茶幾上的手機屏幕,卻毫無預兆地突然亮起,幽藍的光芒在昏暗的室內顯得格外刺眼。

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經過加密處理的信息,突兀地跳了出來。那簡短的文字,仿佛帶着冰冷的笑意和居高臨下的審視,瞬間將剛剛升起的一絲暖意徹底凍結:

【恭喜你,林晚星小姐,成功通過了我們的初步考驗。你的表現,比我們預期的還要精彩。但請記住,這僅僅是熱身,真正的遊戲,才剛剛開始。“鑰匙”終將回歸其應有的位置。我們,很快會再見。——K】

K!那個幽靈般的“老板”的代號!他竟然一直就在暗處觀察着一切!甚至在遭受了如此打擊之後,依然如此囂張地發出挑釁!

林晚星猛地從霍辰東懷中抬起頭,臉上血色盡褪,眼中充滿了震驚與凜然,與霍辰東同樣瞬間變得銳利如鷹隼的目光,重重地撞在一起!

敵人,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加狡猾,更加耐心,也更加……接近!他仿佛就隱身於這片璀璨的燈火之中,無處不在,無孔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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