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周棠的臉丟遍了整個港城。
學校去不了,門也出不去了。
出院後,她被沈肆安豢養在公寓裏療傷。
她時常看着窗外發呆,眼裏空洞,毫無聚焦。
沈肆安不忙的時候就會在這裏守着她。
周棠不吃飯,他就親自下廚,給她做好一三餐。
送到周棠的床頭,一點一點喂進她的嘴裏。
周棠晚上睡不着,他就像哄孩子一樣。
捧着童話故事書,讀一整夜。
她要什麼,他就給什麼。
唯獨不讓她離開。
從前,沈肆安說:“女孩子不該拘泥於方寸,該有自己的事業。”
現在他說:“那個學也沒什麼好上的,你留在我身邊就夠了。”
他還說:“你做了錯事,沈家人都是人不眨眼的。”
“棠棠,他們不會和我一樣好脾氣,不會慣着你。”
很多時候,周棠在沈肆安身邊,都像一只溫順的羊。
可這次,她發了飆。
她把桌上的東西全都掀翻在地,盤子花瓶也砸的稀爛。
她渾身顫抖着,拿起切面包的刀。
用刀尖指着沈肆安。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我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卻把我到絕路。”
“看到我變成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沈肆安,你滿意了吧!”
話音剛落,一記針在周棠的脖頸上。
周棠的身體軟了下去,眼前也變得模糊不清。
暈過去之前,她聽見沈肆安說:“棠棠,你情緒太激動了,睡一覺就好了。”
周棠笑了。
是難看至極的苦笑。
多少次,她企圖把自己放在和沈肆安平等戀愛的位置上。
可現在才明白。
她連和沈肆安發脾氣的資格都沒有。
像裴容夏說的那樣。
她就是個玩物。
僅此而已。
周棠昏睡了很久。
等她醒來,公寓裏空無一人,手機裏很多消息。
她的聯系方式不知何時被人披露了出去。
大量辱罵的詞匯不堪入目,一股腦涌了進來。
在所有號碼中,有個陌生人總是有優先級。
視頻消息不斷往屏幕上彈。
周棠深吸一口氣,心驚膽戰地點開。
發現是一個建築工人用水泥灰在抹牆面。
沒等周棠放鬆幾許,沈明達的臉露了出來。
他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
手裏舉着個空骨灰盒。
“小棠啊,這東西你還熟悉吧。”
“有人告訴我,毀掉一個人就要毀掉她的全部,不知道我做的還合不合格。”
周棠死死盯着那個骨灰盒。
渾身冰冷,血氣倒灌,牙齦咬出了血。
那個骨灰盒,是她小時候撿了一年廢品才給媽媽買的。
那女人苦了一輩子。
被人糟蹋,又受人欺騙。
死都死了,連屍都沒人收。
是周棠,她跪在渣爹和後媽面前,求他們火化。
骨灰用塑料袋裹着,貼身放了一年。
她給她買了骨灰盒,只是希望她死後能有個安穩的住處。
她什麼都沒做錯,爲什麼連這個都要毀掉!
恨意從周棠心底不斷滋生,撐的心髒都要爆炸。
她像瘋子一樣撞着公寓的大門。
哭得聲嘶力竭,撞得頭破血流。
後來一把火點了房子,煙霧報警器閃着紅燈響。
引來了警察,也叫回了沈肆安。
他似乎是剛從某個重要會議上抽身。
看向周棠時,滿眼都是疲憊和無奈。
他捏着她的肩膀,力氣大到肩胛骨生疼。
他問:“周棠,你到底在鬧什麼?要我怎麼做你才能聽話?”
周棠笑着,眼球血紅。
他和他的家人,輕而易舉毀了她的一切。
現在卻高高在上的,問她鬧什麼。
周棠想過和面前的人同歸於盡。
可看到外面層層圍着的保鏢,她又沒了心氣。
最後只說:“沈肆安,我要走,你放我走。”
冰冷的三個字從沈肆安那張說過的情話的嘴裏吐出來。
格外無情,也分外絕望。
他無視周棠的崩潰。
他說:“不可能。”
周棠從身後拿出了那把磨了無數次的水果刀。
狠狠一刀劃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鮮血灑出來,噴在了周棠的臉上。
她獰笑着,臉色嚇人的厲害。
“沈肆安,你是不是打算困我一輩子?”
“我今天就告訴你,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