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傳來系統冰冷的提示音。
徐然看都沒看地上的屍體一眼,轉身便走。
片刻之後,黑影悄然返回城中,潛入自己的住處,仿佛從未離開過。
整個過程,不着痕跡。
而此刻,青陽城趙家,靈堂前一群人正在討價還價。
靈堂旁的一間偏廳內,氣氛凝重。
屠破軍端坐主位,慢條斯理地喝着茶,仿佛置身事外。
趙夫人面沉如水,一言不發,而她的弟弟唐謙則站在一旁,眼神閃爍不定。
趙八金的三叔,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在廳內焦急地來回踱步。
“總旗大人!”趙三叔終於忍不住,停下腳步,對着屠破軍拱手道,“當務之急,是要盡快找到九兩那孩子啊!那是我趙家唯一的血脈了!”
話音剛落,唐謙便冷冷地開了口。
“趙家三叔,找到了又如何?他現在身上可是背着人的嫌疑,難道您想親自把他押回錦衣衛鎮撫司?來個大義滅親?”
唐謙的嘴角噙着一絲冷笑,“依我看,這人,還是不要找的好!”
“你!”
趙三叔氣得臉色一變,指着唐謙罵道:“你安的什麼心?就憑那姓徐的一面之辭,就要給我趙家定罪?我趙家的血脈,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都有些顫抖,“就不能是流寇作案?不能是魔教的妖人下的手?難道這天底下,就只有我趙家的碎石掌,能一掌打死人?”
“好了。”
屠破軍終於放下了茶杯,淡淡地開口,聲音不大,卻讓爭吵的兩人立刻閉上了嘴。
他掃了兩人一眼,緩緩說道:“徐然那小子,不過是新官上任,辦案經驗不足,此事未必就是那小混混九兩所爲!”
“趙家三叔說的也有道理,這世道不太平,也許,就是流寇作案呢!”
“依我之見,這案子還是需要再仔細調查調查,不能輕易下定論!”
說罷,屠總旗繼續喝茶。
趙三叔立刻會意,連忙從袖中取出三張厚厚的銀票,快步上前,不動聲色地塞進了屠破軍的手裏。
屠破軍瞟了一眼,臉上的嚴肅瞬間化爲一抹惋惜。
他將銀票收入袖中,清了清嗓子,立即改口道:“徐然那小子,眼力勁還是差了點,我看八成是看錯了,那掌櫃的,未必就死於碎石掌!”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再說了,就算真是掌力所傷,誰知道他自己是不是有什麼舊疾?回頭得好好驗驗屍!”
唐謙站在一旁,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冷笑。
屠破軍這是被喂飽了。
一句話,就能把那個叫九兩的野種從人嫌犯的名單上摘出去。
果然,屠破軍又把目光轉向了靈堂內首位上坐着的趙夫人,嘆了口氣,勸慰道:“弟妹,節哀順變。人死不能復生,當務之急,是趕緊把八金兄弟的血脈找回來啊!”
他話鋒一轉,意有所指地說道:“不然,他留下的這個錦衣衛的空缺,可就……”
後面的話他沒說,但在場的人都聽懂了。
趙夫人渾身一震,猛地抬起頭。
她心中恨不得那個不知在哪裏的野種趕緊去死,可屠破軍的話卻點醒了她。
趙八金死了。
唐家的勢力,在錦衣衛裏就少了一個重要的人手。
這個肥差,絕對不能落到外人手裏。
可是,這事要做得名正言順才行。
總不能隨便在街上拉個半大的小子,就說是趙八金的兒子,那沒人會認。
除非……有人肯認。
特別是她這個正室嫡母,只要她點頭,承認這個兒子,那他就是趙八金的兒子,有資格去頂錦衣衛頂個缺。
和當年的徐然一樣。
但這樁買賣,最終能拍板的,還是屠破軍。
他心中算盤打得很響。
只要趙九兩進了錦衣衛,成了他手下的人,想往上爬,還不是得看自己的眼色?
到時候讓他跟徐然那個刺頭去爭,去鬥個你死我活。
誰想坐穩小旗官這個位子,都得給自己送好處。
唐謙心思電轉,也瞬間想通了其中關竅,決定暫時聯合那個素未謀面的“侄兒”,先把徐然這個眼中釘搞死再說。
屠破軍收下趙三叔遞來的一千兩銀票,滿意地揣進懷裏,立刻動身,表示要親自回去驗屍。
回去後,沒過多久,驗屍的結果就傳了出來。
屠總旗表示,那客棧掌櫃並非死於碎石掌,而是死於一種毒狠的毒掌,屍首已經開始腐爛,掌印只是巧合。
此案,與趙家無關。
第二天,徐然剛到百戶所,就被屠破軍叫了過去。
“徐然!”
屠破軍坐在太師椅上,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
“你連毒掌和碎石掌都分不出來,還敢跑到趙家去抓人?簡直丟盡了我錦衣衛的臉!”
他一拍桌子,怒喝道:“你這個小旗官是怎麼當的?”
對於屠破軍的訓斥,徐然早有預料。
收了錢,自然要顛倒黑白。
他低着頭,一言不發,任由屠破軍的唾沫星子噴在臉上。
“屬下知錯,辦事不力,請大人責罰。”
見他態度“誠懇”,屠破軍的火氣也消了三分,正準備再敲打幾句,一名錦衣衛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報!總旗,人找到了!”
屠破軍臉色一緩,心中得意,總算把這小混混找到了,趙家和唐家該滿意了。
他大手一揮:“帶進來。”
片刻後,兩名錦衣衛抬着一具蓋着白布的擔架走了進來,往地上一放。
“大人,人……人死了。”
屠破軍猛地站起身,幾步上前,一把掀開白布。
擔架上,赫然是九兩的屍體。
其口一個血肉模糊的掌印,觸目驚心。
屠破軍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掌印,他再熟悉不過。
碎石掌!
徐然故作震驚地湊上前,倒吸一口涼氣,指着屍體驚呼道:“屠總旗!這……這是毒掌啊!”
他一臉“驚恐”,聲音裏帶着一絲顫抖。
“您看,這死狀,和那客棧掌櫃的一模一樣!”
此話一出,整個房間的空氣都凝固了。
屠破軍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尷尬得能用腳趾摳出一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