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姐!那是褲!不是口袋!”
“那裏不能摸!我有癢癢肉!哈哈哈哈……鬆手!快鬆手!”
狹窄的雜貨鋪裏,頓時響起一陣豬般的慘叫。
蘇雲此時就像是一條被按在案板上的鹹魚,拼命扭動着身體,試圖從秦紅酒的“魔爪”下逃生。
可惜,在血脈壓制面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勞的。
秦紅酒一只手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靈活得像條泥鰍,直奔他褲子兩側的口袋,動作熟練得讓人心疼——天知道她以前是不是經常這麼。
“躲什麼躲?小時候尿床都是我給你換的褲子,現在知道害羞了?”
秦紅酒冷哼一聲,膝蓋頂住蘇雲的大腿,防止他亂動,手指更是毫不客氣地向深處探去。
“我那是爲了維護男人的尊嚴!”
蘇雲臉紅脖子粗,兩只手死死拽着褲腰帶,生怕大姐一用力把他褲子給扒了,“而且我都二十歲了!男女授受不親你懂不懂!傳出去我以後怎麼找老婆?”
“找老婆?”
秦紅酒動作一頓,眼神瞬間變得危險起來,陰測測地說道:
“只要我活着,我看哪個女人敢嫁給你?除非她想第二天橫屍街頭。”
蘇雲:“……”
這天沒法聊了。
就在蘇雲愣神的功夫,秦紅酒眼睛一亮.
“抓到了!”
她得意地揚起眉毛,“還說沒藏私房錢?這是什麼?”
說着,她猛地把手抽了出來。
蘇雲一臉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完了。
這下底褲都被扒光了。
秦紅酒像是戰勝歸來的將軍,滿臉期待地攤開手掌,想要看看自家弟弟到底藏了什麼寶貝,能讓他這麼拼死守護。
然而。
當她看清手心裏的東西時,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了。
那是一團皺皺巴巴、甚至還帶着點體溫的紙幣。
她小心翼翼地把那團紙展開。
一張五塊的,兩張一塊的,還有三個硬幣。
加起來,巨款:七塊三毛。
除此之外,還有一張被揉得快要爛掉的粉色小票。
秦紅酒皺着眉,把那張小票撫平,湊近了仔細辨認上面的字跡。
**【好鄰居超市周末大促:雞蛋買一送一(限購兩斤),憑此券可抵扣0.5元。】**
空氣突然變得死一般的寂靜。
秦紅酒拿着那張優惠券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着蘇雲,那眼神就像是看到自家的太子爺在路邊跟狗搶饅頭吃。
“這就……是你的私房錢?”
她的聲音在發抖,帶着一股濃濃的鼻音。
蘇雲尷尬地撓了撓頭,臉漲得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那什麼……這不馬上周末了嗎?超市雞蛋打折,我想着去屯點貨……”
“爲了五毛錢?”
秦紅酒打斷了他,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一圈。
“那是五毛錢的事兒嗎?”
蘇雲還在嘴硬,試圖維護自己最後一點尊嚴,“那是勤儉持家!那是生活的智慧!你不懂,這叫過子!”
“過子……”
秦紅酒喃喃自語,眼淚終於忍不住,“吧嗒”一下掉了下來,砸在那張皺巴巴的優惠券上。
她堂堂帝豪集團董事長的弟弟。
她捧在手心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寶貝疙瘩。
在這破地方躲了三年。
竟然爲了幾毛錢的雞蛋優惠券,像個守財奴一樣藏在貼身口袋裏?
“你……你怎麼把自己過成這樣了啊!”
秦紅酒再也繃不住了,一把抱住蘇雲,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裏,毫無形象地嚎啕大哭起來:
“是姐姐不好……嗚嗚嗚……是姐姐來晚了……”
“你就吃這個?你就住這種破地方?你怎麼不跟姐姐說啊!你要多少錢我給你多少啊!嗚嗚嗚……”
那哭聲,撕心裂肺,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蘇雲被她勒得差點斷氣,兩只手僵在半空中,放也不是,抱也不是。
“姐……姐!你別哭啊!我過得挺好的,真的!”
“好個屁!”
秦紅酒猛地抬起頭,梨花帶雨地吼道,一邊哭一邊還不忘把那張優惠券小心翼翼地收進自己那個幾十萬的愛馬仕包裏夾層,仿佛那是幾億的合同。
“都混到搶特價雞蛋了還叫好?咱們家的狗吃的都是澳洲空運的和牛!”
蘇雲嘴角抽搐:“姐,咱們能不跟狗比嗎?”
“不行!”
秦紅酒吸了吸鼻子,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
她退後一步,紅着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把蘇雲又打量了一遍,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剛從難民營裏逃出來的災民。
“走。”
她重新抓起蘇雲的手腕,這次的力道輕柔了許多,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跟姐姐回家。今晚必須回去,讓張媽給你做頓好的,補補身子。”
蘇雲一聽又要回家,頭皮發麻:
“姐,咱們不是說好了嗎?我不回去,我這店還開着呢……”
“開什麼店!這一屋子破爛值幾個錢?我讓人一把火燒了!”
秦紅酒霸氣地一揮手,作勢就要喊保鏢。
“別別別!這是我的心血!”
蘇雲趕緊攔住她,苦着臉求饒,“姐,你看我都這麼大了,總得有點自己的事業吧?雖然這店小,但也是我一點點做起來的。你就讓我留在這兒吧,行嗎?”
秦紅酒看着他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心又軟了。
她知道蘇雲的脾氣,看着隨和,其實骨子裏倔得像頭驢。真要急了,指不定又要跑個三年五載,到時候她上哪哭去?
“行。”
秦紅酒深吸一口氣,做出了巨大的讓步,“你可以不跟我回去。”
蘇雲眼睛一亮:“真的?姐你真好!”
“但是——”
秦紅酒話鋒一轉,眼神掃過這間狹窄簡陋的雜貨鋪,最後定格在那張只有一米二寬的單人床上,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我也要住這兒。”
“啥?!”
蘇雲和角落裏的楚晚寧異口同聲地叫了出來。
“姐,你別鬧了!”
蘇雲指着周圍,“這地方怎麼住?一共就二十平米,還沒你家廁所大!而且只有一張床!”
“那就擠一擠。”
秦紅酒理所當然地說道,一邊說着一邊嫌棄地用手指彈了彈櫃台上的灰塵,“小時候咱們不也經常睡一張床嗎?怎麼,長大了就嫌姐姐占地方了?”
“不是嫌棄……是男女有別啊!”
“有什麼別的?我是你姐!”
秦紅酒本不聽解釋,直接轉身對着門口的王秘書吩咐道:
“去,讓人把這周圍清場。方圓五百米內,我不希望看到任何閒雜人等。”
“還有,讓人送幾套新的床品過來,要最高支數的埃及棉。再送點吃的,要現做的,熱乎的。”
“對了,讓人把這破空調修一下,聲音大得像拖拉機,吵着我弟弟睡覺怎麼辦?”
王秘書推了推眼鏡,沒有任何廢話:“好的秦總,馬上安排。”
看着雷厲風行開始布置“行宮”的大姐,蘇雲徹底放棄了抵抗。
他癱在藤椅上,一臉生無可戀。
完了。
這下徹底完了。
這哪裏是體驗生活?這分明是把皇宮搬進了貧民窟啊!
半小時後。
原本破舊雜亂的小店,煥然一新。
雖然牆皮還是掉的,地磚還是裂的,但裏面的東西已經完全變了樣。
那張破舊的單人床被鋪上了昂貴得令人發指的手工刺繡床單,散發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氣。
搖搖欲墜的折疊桌上,擺滿了米其林三星大廚剛剛做好的精致菜肴,鮑魚、龍蝦、鬆露……裝在一次性的環保餐盒裏,顯得格外魔幻。
甚至連那個用來燒水的掉漆水壺,都被換成了純銀的。
“行了,你們都出去守着吧。”
秦紅酒揮退了在屋裏忙活的保鏢和傭人,然後優雅地伸了個懶腰,那一身緊致的旗袍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
“折騰了一天,身上全是汗,難受死了。”
她轉頭看向蘇雲,眼神變得有些慵懶和嫵媚:
“浴室在哪?我要洗澡。”
蘇雲指了指後面那個不到兩平米的小隔間:“就……就在那。不過只有淋浴,沒浴缸。”
“湊合吧。”
秦紅酒也不嫌棄,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肢走了進去。
臨關門前,她還探出頭,沖着蘇雲拋了個媚眼:
“乖乖在外面等着,不許跑哦。要是讓我發現你跑了……”
她做了一個“咔嚓”的手勢,笑得一臉燦爛:
“腿打斷。”
“砰。”
浴室門關上了。
緊接着,裏面傳來了譁啦啦的水聲。
蘇雲坐在滿桌子的山珍海味面前,聽着那讓人浮想聯翩的水聲,只覺得如坐針氈。
他轉過頭,看向一直縮在角落裏、已經被這一連串變故震得靈魂出竅的楚晚寧。
楚晚寧手裏還捏着那張五百萬的支票。
她看看那張支票,又看看門口那兩個像一樣站着的黑衣保鏢。
再看看桌上那一堆隨手扔着的豪車鑰匙——那是剛才秦紅酒讓人送來的,說是怕蘇雲那輛幻影開膩了,給他換着開。
最後,她的目光落在那扇緊閉的浴室門上。
裏面那個正在洗澡的女人,是全球首富。
而坐在她面前吃着澳洲龍蝦的男人,是她的老板,一個穿着人字拖、爲了買打折雞蛋藏私房錢的……隱形富豪。
楚晚寧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
這個世界,是不是哪裏出了bug?
她小心翼翼地挪到蘇雲身邊,聲音顫抖地問道:
“老板……這……這也是體驗生活的一部分嗎?”
蘇雲夾了一塊龍蝦肉塞進嘴裏,嚼得咬牙切齒:
“不。”
他咽下去,一臉悲憤地看着天花板:
“這是生活的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