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血液,在那一瞬間凍結了。

周建國蜷縮在廢棄沙發後的陰影裏,指尖死死摳進掌心舊傷,新鮮的疼痛讓他維持着一線清明。銀色面包車緩速滑過巷口,吳司機那張平靜無波的臉在車窗後一閃而逝,目光似乎漫不經心地掃過堆滿雜物的巷子。

沒有停留。

車子駛過,尾燈的紅光消失在街道轉角。

周建國僵在原地,冷汗順着脊椎溝壑蜿蜒而下,冰冷黏膩。不是王律師的人。是吳司機。他怎麼會這麼快找到這裏?這個雜貨店,這個電話……難道從始至終,他都在對方的監控之下?那個看似好心腸的老板娘?

雜貨店裏,胖老板娘正探出頭,朝面包車消失的方向張望,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很快又縮了回去,繼續看她的電視。

周建國不敢動,連呼吸都壓到最低。巷子裏彌漫着垃圾和鏽鐵的酸腐氣味,幾只綠頭蒼蠅嗡嗡地盤旋。時間像凝滯的瀝青,緩慢流淌。每一秒都像在燒紅的鐵板上煎熬。

王律師說保持電話暢通,等他消息。可這個電話,這個地點,已經暴露了。他必須立刻離開。

但他能去哪兒?身無分文,傷痕累累,隨時可能倒下。城市這麼大,卻好像沒有一寸安全之地。吳司機的人可能在附近搜索,可能已經布下天羅地網。

他顫抖着,從貼身的衣袋裏摸出那份用塑料紙包裹的名單。薄薄的幾頁紙,此刻卻重如千鈞,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着他的手心,也燙着他的心。這是唯一的籌碼,也是最大的禍。

扔掉?不,這是扳倒趙衛東、林致遠,甚至可能救出陳國良的唯一證據。沒有它,他就徹底成了砧板上的肉。

帶着?怎麼帶出去?交給誰?王律師還能信任嗎?她電話裏聽起來冷靜專業,但誰知道電話那頭是不是她本人?或者,她是否也在某種監控之下?

一個可怕的念頭不受控制地鑽出來:王律師知道他被困的地點(雖然不精確),知道那份內部文件(已被吳司機拿走),現在他又告知了更致命的名單存在……如果王律師本身也是這龐大利益網絡的一環,或者已被滲透控制,那麼他的這通電話,無異於自投羅網,把最後一張底牌也拱手亮給了敵人。

冷汗浸透了剛換上的廉價棉布衣褲。巷口吹來的風帶着深秋的寒意,讓他控制不住地開始發抖,牙齒咯咯作響。不僅僅是冷,更是從骨頭縫裏滲出來的恐懼和絕望。

他上輩子死得糊裏糊塗,這輩子難道要死得明明白白卻依舊無能爲力?

不。

他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劇痛和血腥味再次着神經。不能坐以待斃。陳國良還在對面的樓裏,可能也在等待救援。他手裏還有名單,還有這條從通風管道爬出來的、對方暫時可能還不知道的“生路”。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像一頭瀕死的老狼,在絕境中重新繃緊最後一絲筋肉,豎起耳朵,捕捉空氣中任何一絲危險的信號。

街道上暫時沒有異樣。遠處有孩童的嬉鬧聲,近處修車鋪傳來叮叮當當的敲擊聲,夾雜着收音機裏咿咿呀呀的戲曲。一切如常,仿佛剛才那輛面包車和車裏的人從未出現過。

但這平靜更讓人心悸。暴風雨前的寧靜。

他必須立刻轉移,但不能盲目。吳司機知道他在這一片,肯定會撒網搜尋。老城區街巷復雜,但主要路口可能已經有人盯梢。

他的目光落在巷子深處。這條巷子並非死胡同,另一端似乎連接着另一片更破敗、更擁擠的私搭亂建區,那裏電線如蛛網般低垂,違章建築層層疊疊,是城市地圖上難以標注的灰色地帶。

就去那裏。越是混亂、肮髒、被人遺忘的角落,對此刻的他來說,可能越安全。

他深吸一口氣,忍住全身的酸痛,手腳並用地從沙發後爬出來,盡量不發出聲音。然後,他低着頭,弓着背,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普通的、落魄的流浪老漢,蹣跚着朝巷子深處走去。

每一步都牽扯着傷口,肺部發出拉風箱般的聲音。他不敢走快,怕引起注意,也不敢回頭張望,只能用眼角的餘光警惕地掃視四周。

巷子越來越窄,頭頂是違章搭建的閣樓和晾曬的萬國旗般的衣物,腳下是溼滑的污水和垃圾。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着復雜的臭味。這裏住着的,大多是城市最底層的邊緣人,拾荒者,打零工的,或者像他一樣無處可去的人。他們的目光偶爾掃過他,麻木,冷漠,帶着一種見慣不怪的疏離。這種疏離,此刻反而成了他最好的掩護。

他找到一個堆滿廢棄建材和塑料布的角落,蜷縮進去,將自己盡可能地隱藏起來。這裏勉強能擋風,視野也能看到巷口的一小段,算是暫時的棲身之所。

坐下來,劇烈的喘息和咳嗽再也抑制不住,他捂住嘴,身體劇烈起伏,咳得眼前發黑,指縫間滲出暗紅的血絲。老李頭的藥粉效果似乎在減退,或者是他透支得太厲害,病魔再次凶猛地反撲。

他靠在冰冷溼的磚牆上,感覺生命力正隨着咳嗽一點點流失。死亡從未如此清晰而迫近,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

但他還不能死。

他顫抖着再次掏出那份名單,借着從塑料布縫隙透進來的微弱天光,展開。紙張的邊緣因爲他剛才的汗水而微微發,字跡也有些模糊,但那些名字、代號、數字,依舊觸目驚心。

趙衛東,20%。林致遠,5%。還有其他幾個陌生或眼熟的名字、代號。八千萬的預估收益,像一串血腥的數字,嘲笑着普通人的一生辛勞。

而“CGL部分需單獨核算,另行處理”這行小字,像一冰冷的針,扎進他的眼裏。陳國良,這個正直了一輩子的老工會主席,到底卷入了多深?他是同謀者,分贓者,還是……被“處理”的對象?

周建國想起昨夜對面窗戶那微弱而執着的紅光,那用摩爾斯碼發出的求救信號(如果真是求救),還有最後那急促的“危險”警告。

陳國良,很可能也像他一樣,是被這張無形巨網困住的獵物,甚至處境比他更危險。因爲陳國良可能知道得更多。

必須把這份名單送出去。送給一個能打破這張網的人。王律師那邊暫時不能指望了。陳國良的兒子?他不知道聯系方式,也不知道是否可靠。媒體?他一個奄奄一息的老人,如何接近?又如何取信?

他的思緒像一團亂麻,在高燒和疼痛的灼燒下幾乎要沸騰。一個個方案提出,又被自己否決。絕望如同四周溼陰冷的空氣,無孔不入地滲透進來。

就在這時,巷口方向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壓低的、粗魯的呼喝聲。

“分開找!那老東西跑不遠!”

“媽的,從六樓爬下來?屬壁虎的?”

“少廢話,仔細點!吳哥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東西必須找到!”

是吳司機的人!他們果然追來了!而且聽口氣,已經知道他逃脫的路線(從六樓爬下),正在這片區域進行拉網式搜索!

周建國的心髒驟然縮緊,連咳嗽都強行憋了回去。他把自己更深地縮進廢棄建材和塑料布的縫隙裏,屏住呼吸,透過塑料布的破洞,死死盯着巷口方向。

兩個穿着黑色夾克的男人出現在巷口,正是上午去“看望”他的那兩人!他們神色冷峻,目光如鷹隼般掃視着髒亂的巷子,手裏的強光手電雖然白天沒開,但那種搜查的姿態已然說明一切。

他們分頭行動,一人沿着巷子一側仔細查看,另一人則走向周建國藏身方向的這一側。

腳步聲越來越近,夾雜着踢開垃圾的窸窣聲。周建國能聽到自己心髒在腔裏瘋狂擂鼓的聲音,幾乎要沖破喉嚨。他緊緊攥着那份名單,指關節捏得發白,腦子裏飛快地轉着念頭:是沖出去拼了?還是繼續躲藏?沖出去必死無疑,躲藏……被發現也是死。

就在那個男人走到離他藏身處只有幾步遠的地方,手電筒的光柱幾乎要掃到塑料布邊緣時——

“汪!汪汪汪!”

一陣激烈的狗吠聲突然從巷子另一頭響起!緊接着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和一個男人的咒罵。

“!哪來的野狗!滾開!”

搜查的男人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轉身看向同伴的方向:“怎麼了?”

“媽的,踩到個破桶,驚了條癩皮狗,差點被咬!”同伴沒好氣地罵道,踢飛了一個生鏽的鐵皮桶,哐啷啷的聲音在狹窄的巷子裏回蕩。

狗吠聲更加凶猛,還夾雜着其他野狗的應和,一時間巷子裏雞飛狗跳。

搜查周建國這邊的男人皺了皺眉,似乎覺得這邊堆滿垃圾和建材的角落不太可能,又或許是被同伴那邊的動靜分了心,他沒有再仔細查看,而是轉身朝同伴走去。

“行了,別跟狗較勁!去那邊看看!這老東西肯定沒跑遠,說不定躲哪個耗子洞裏了!”

兩人罵罵咧咧地朝巷子另一頭走去,腳步聲和呼喝聲漸漸遠去。

周建國癱在冰冷的雜物堆裏,渾身像剛從水裏撈出來,冷汗涔涔。剛才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爲自己完了。是那條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野狗,無意中救了他一命。

但危險遠未過去。他們還在附近搜索。這個藏身處不再安全。

他必須再次移動。

等外面的動靜徹底消失,又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久,周建國才艱難地從藏身處爬出來。他感覺自己的腿像灌了鉛,每一步都重若千斤,肺部火燒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帶着血腥味和絕望。

他扶着牆,一步一挪,朝着與搜查者相反的方向,更深、更混亂的巷子深處走去。他不知道要去哪裏,只知道必須離開這裏,離吳司機的人越遠越好。

陽光艱難地穿透違章建築和密集電線的縫隙,在肮髒的地面上投下斑駁破碎的光影。他在這些光影和陰影的交錯中艱難穿行,像一個遊離在陽間與陰間的孤魂野鬼。

路過一個散發着惡臭的公共廁所時,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裏面污穢不堪,但他需要水。他用生鏽的水龍頭裏流出的細小水流,胡亂洗了把臉,又喝了幾口帶着鐵鏽味的涼水。冷水得胃部一陣抽搐,但多少緩解了一點喉嚨的灼燒感。

他看着鏡子裏那張蒼老、憔悴、布滿污跡和血跡的臉,幾乎認不出這是自己。渾濁的眼睛裏,只剩下深不見底的疲憊和一絲不肯熄滅的火焰。

從廁所出來,他看到一個拾荒的老人,正佝僂着背,在一個垃圾堆裏翻找着塑料瓶和紙殼。老人衣衫襤褸,臉上布滿歲月和風霜刻下的溝壑,眼神麻木。

周建國心中一動。他走過去,嘶啞着開口:“老哥……行行好,給件……厚點的衣服吧……冷……”

拾荒老人抬起頭,渾濁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翻找,嘟囔了一句:“自己都顧不過來……”

周建國沒指望他能施舍衣服。他靠近一步,壓低聲音:“老哥,跟你換點東西。”說着,他褪下自己左手腕上那塊戴了二十多年的老上海牌手表。表盤已經模糊,表帶也磨損得厲害,但這是他身上唯一值點錢、又不那麼顯眼的東西了。

老人瞥了一眼手表,動作停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精明:“這破表……能值幾個錢?”

“換你身上這件外套,再加……二十塊錢。”周建國指着老人身上那件髒得看不出顏色的舊棉襖。

老人摸了摸自己單薄的棉襖,又看了看周建國身上那件淨的(雖然沾了灰)新棉布外套,顯然覺得這筆交易劃算。他麻利地脫下棉襖,又從貼身口袋裏摸出一把皺巴巴的零錢,數出二十塊,一起遞給周建國,然後迅速拿過手表,揣進懷裏,像是怕周建國反悔。

周建國接過帶着老人體溫和濃重體味的舊棉襖,立刻穿上,把自己裹緊。又髒又破,但足夠厚實,暫時抵御寒意。他把二十塊錢小心收好。然後把那件吳司機給的、相對淨的藍色棉布上衣脫下來,揉成一團,塞進了旁邊的垃圾堆深處。

做完這一切,他感覺自己稍微“安全”了一點——至少在形象上,更像一個真正的、無人問津的流浪老人了。

他繼續在迷宮般的巷道裏穿行,躲避着可能的搜尋目光。路過一個燒餅攤時,他用兩塊錢買了一個最便宜的燒餅,就着自來水,狼吞虎咽地吃下去。食物帶來的熱量暫時驅散了部分寒冷和虛弱。

時間一點點過去,下午的陽光開始西斜,將這片雜亂區域的影子拉得很長。搜索的人似乎沒有再出現,或許他們以爲他早已逃遠,或許正在其他區域布控。

周建國躲在一個廢棄的報亭後面,看着街上漸漸多起來的下班人流,心裏卻越來越沉。天黑之後,他的處境會更危險。他需要找到一個真正安全的地方過夜,更需要找到一個能將名單送出去的渠道。

王律師……陳國良的兒子……媒體……一個個選項在他腦中盤旋。

忽然,他的目光被街對面一家店鋪吸引。那是一家很小的、招牌都快掉下來的“爲民法律服務所”。玻璃門上貼着褪色的紅字:“代寫訴狀、法律諮詢、民事調解”。

一個念頭,如同暗夜中的閃電,驟然劈開他混沌的腦海。

法律!司法!紀委!

他不能直接接觸這些機構,風險太大。但他可以借助別人!一個看似無關、不會引起注意的“中介”!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個蜷縮在角落、數着塑料瓶的拾荒老人。一個與世無爭、無人關注、甚至被所有人忽視的邊緣人。

也許……可以?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異想天開的計劃,在他心中迅速成型。風險極高,成功率渺茫,但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破局的路徑。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肺部的刺痛和狂跳的心髒,站起身,拍了拍身上那件散發着異味的舊棉襖,朝着那個拾荒老人,蹣跚而堅定地走了過去。

老人看到他回來,警惕地護住懷裏剛撿到的幾個瓶子。

周建國在他面前蹲下——這個動作讓他眼前發黑,差點栽倒。他穩住身體,從懷裏掏出那份用塑料紙仔細包裹的名單,還有剩下的十八塊錢。

“老哥,”他聲音壓得極低,眼神卻異常明亮,緊緊盯着老人渾濁的眼睛,“再幫我個忙。這十八塊錢,都給你。你幫我把這個……”他把塑料紙包裹的名單塞進一個空的礦泉水瓶裏,擰緊瓶蓋,“……送到一個地方。不用你進去,就扔在門口就行。”

老人看着那十八塊錢,又看看那個塞了東西的瓶子,眼神裏充滿了疑惑和戒備:“送哪兒?這瓶子裏是啥?不是害人的東西吧?我可不犯法的事!”

“不犯法,是救人的東西。”周建國一字一句,說得極其緩慢而清晰,“送到市紀委,信訪舉報信箱,或者門口值班室。你只要扔下就走,沒人認識你,沒人會找你麻煩。這十八塊錢,是你撿瓶子‘撿’到的路費。”

他把“撿”字咬得很重。

老人猶豫了,看着錢,又看看周建國那張慘白卻執拗的臉,似乎在權衡。十八塊錢,對他而言不是小數目。送個東西,扔下就走,似乎也沒什麼風險。

“市紀委……在哪兒?”老人遲疑地問。

“你打聽一下,坐公交車,兩塊錢就能到。”周建國把地址詳細說了一遍,那地方離老城區不算太遠,“剩下的錢,你買點吃的。”

老人舔了舔裂的嘴唇,眼神在錢和瓶子之間來回逡巡。最終,對食物的渴望和對“沒什麼風險”的判斷占了上風。他一把抓過錢和瓶子,塞進自己那個髒兮兮的蛇皮袋裏,嘟囔道:“我……我明天去。今天晚了。”

“不,現在就去。”周建國語氣堅決,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天黑了,那邊就沒人了。你現在去,正好。”

老人被他眼神裏的決絕震懾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行……行吧。我現在就去。”

看着老人背起蛇皮袋,佝僂着身子,慢慢消失在巷口的人流中,周建國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緩緩滑坐到冰冷的地上。

名單送出去了。通過一個最不可能被懷疑的渠道,以一種最不起眼的方式。

但這只是第一步,也是最冒險的一步。拾荒老人會不會真的去?去了會不會被發現?就算送到了,那薄薄的幾頁紙,會不會被當作垃圾處理掉?就算被看到,又能引起多大重視?趙衛東、林致遠他們,在紀委難道就沒有耳目?

一切都是未知。

但他已經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剩下的,只能交給天意,交給人心深處或許還未泯滅的那點公義,交給這座城市冰冷規則下可能存在的、一絲微小的縫隙。

夜色,如同墨汁,緩緩浸染了天空。老城區的燈火次第亮起,溫暖的光芒透過窗戶,映照着千家萬戶的尋常生活。而周建國,這個被重重陰謀和病痛到絕境的老人,蜷縮在無人問津的黑暗角落,望着那萬家燈火,眼神空洞,卻又在最深處,燃着一點不肯熄滅的、微弱的火苗。

他知道,吳司機的人不會放棄。名單送出,並不意味着安全,反而可能激怒對方,招致更瘋狂的搜捕和滅口。

而他,還能撐多久?

他靠在冰冷的磚牆上,感受着生命如同沙漏中的細沙,正在飛速流逝。黑暗徹底吞噬了最後一絲天光,也吞噬了他的身影。

只有遠處街燈的光芒,在他渾濁的眼底,投下一點破碎而搖曳的倒影。

像風中殘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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