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清晨,薄霧還沒散盡,“清顏閣”的玻璃窗上凝着一層薄露。蘇清顏戴着白手套,正坐在修復台前,小心翼翼地擦拭一支民國時期的銀簪。銀簪的簪頭是鏤空的梅花造型,花瓣邊緣有些氧化發黑,簪杆上刻着細小的“民國十二年”字樣,是昨天一位老送來修復的。
“蘇姐,陸先生又來了!”林曉抱着一摞剛整理好的鑑定報告,從門口探進頭來,眼裏藏着笑意,“還拎着您最喜歡的那家早餐鋪的豆漿和肉包呢!”
蘇清顏抬頭,正好看到陸時衍推門走進來,身上穿着深灰色的羊毛大衣,手裏拎着兩個保溫袋,眉宇間帶着清晨的微涼,卻在看到她時瞬間柔和下來:“早上路過,順便給你帶了早餐,趁熱吃。”
他把保溫袋放在旁邊的桌子上,自然地走到修復台旁,目光落在那支銀簪上:“新接的修復委托?民國的銀簪?”
“嗯,”蘇清顏點點頭,拿起銀簪對着光仔細看了看,“簪頭的梅花花瓣有幾處氧化,簪杆還有一道細小的劃痕,不過不算嚴重,今天應該能修復好。送簪子來的老說,這是她母親當年的陪嫁,想修復好留給孫女當念想。”
陸時衍湊近看了看,指尖輕輕碰了碰簪頭的梅花——他的潔癖在面對蘇清顏經手的文物時,似乎總是會不自覺地放寬:“民國銀器的氧化處理要小心,別用太濃的清潔劑,免得損傷表面的包漿。需要我幫忙找些專用的銀器修復工具嗎?”
“不用啦,我昨天已經準備好專用的細砂紙和中性清潔劑了,”蘇清顏笑着搖搖頭,放下銀簪,“先吃早餐吧,不然一會兒該涼了。”
兩人坐在靠窗的桌子旁,林曉識趣地拿着鑑定報告去了外間。豆漿還是熱的,肉包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陸時衍把剝好的茶葉蛋放進蘇清顏碗裏,輕聲問:“昨天跟你說的,市檔案館委托修復一批民國文物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他們說這批文物裏有不少民國時期的書信和瓷器,對研究本地歷史很重要,想請你牽頭負責修復。”
蘇清顏咬了口肉包,點點頭:“我昨天看了他們發來的文物清單,確實很有價值,而且修復難度不算太大,我打算接下這個委托。不過可能需要多找幾個有經驗的修復師幫忙,畢竟這批文物數量不少,光靠我和林曉可能來不及。”
“我已經幫你聯系好了兩位老修復師,”陸時衍說,“他們以前在省博物館工作過,經驗很豐富,今天下午會來‘清顏閣’跟你對接。另外,靜遠齋的藏品庫有專門的恒溫恒溼修復間,你要是需要,可以隨時用,設備比這裏更齊全。”
蘇清顏心裏一暖,抬頭看向陸時衍:“時衍,每次都要麻煩你,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跟我還客氣什麼,”陸時衍伸手,輕輕拂去她嘴角的面包屑,動作自然又親昵,“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而且能參與修復這批民國文物,對靜遠齋來說也是好事,以後說不定還能跟市檔案館辦展覽。”
吃完早餐,蘇清顏重新回到修復台前,開始處理那支銀簪。她先用軟毛刷蘸取少量中性清潔劑,輕輕擦拭簪頭的氧化部分,動作輕柔得像在撫摸易碎的羽毛。陸時衍沒有打擾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拿出筆記本電腦,處理靜遠齋的工作,偶爾抬頭看她一眼,目光裏滿是溫柔。
外間傳來林曉和客戶交談的聲音,偶爾還有鑑定文物時的驚嘆聲,一切都顯得那麼平和而充實。蘇清顏專注地打磨着銀簪的劃痕,心裏突然想起外婆——要是外婆還在,看到她現在的樣子,看到她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有了能並肩同行的人,一定會很開心吧。
中午的時候,銀簪終於修復完成。氧化的部分被清理淨,露出了銀器原本的溫潤光澤,劃痕也被打磨得幾乎看不見,只有在強光下才能隱約看到一絲痕跡,反而像是歲月自然留下的印記。蘇清顏把銀簪放進一個精致的錦盒裏,剛想給老打電話,就聽到外間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請問蘇清顏蘇小姐在嗎?我是顧景琛,想找她談點事。”
蘇清顏的動作頓住,眉頭瞬間皺了起來。陸時衍也放下電腦,站起身,走到蘇清顏身邊,輕聲說:“我去處理,你別出來。”
不等蘇清顏說話,陸時衍就已經走了出去。外間很快傳來陸時衍冰冷的聲音:“顧先生,我記得我之前已經跟你說過,清顏不想見你,你還來這裏什麼?”
“陸先生,我知道我以前做錯了,但我是真心想跟清顏道歉,想跟她重新開始,”顧景琛的聲音帶着一絲急切,“我已經跟林晚柔徹底斷絕關系了,蘇家也知道錯了,只要清顏願意回去,蘇家的一切都可以給她……”
“顧先生,你似乎還沒明白,”陸時衍打斷他的話,語氣裏滿是嘲諷,“清顏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靠能力賺來的,不需要靠蘇家,更不需要靠你。她不想見你,不是因爲還在生氣,而是因爲你對她來說,早就不重要了。請你離開,別再在這裏打擾她工作,不然我不介意讓保安過來。”
外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隨後傳來顧景琛不甘的聲音:“陸時衍,你別以爲你能一直霸占清顏!她以前是我的未婚妻,總有一天,她會明白誰才是真心對她好的!”
“那你可以慢慢等,”陸時衍的聲音依舊冰冷,“不過我勸你還是早點放棄,免得最後自取其辱。”
腳步聲漸漸遠去,陸時衍走回內間,看到蘇清顏正拿着那支銀簪,眼神有些復雜。他走過去,輕輕握住她的手:“別理他,他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蘇清顏搖搖頭,笑了笑:“我沒在意他,只是覺得有點可笑。他到現在還以爲,我想要的是蘇家的東西,是他的‘施舍’。”
她把銀簪放回錦盒,“其實我現在挺好的,有‘清顏閣’,有你,還有林曉和周叔他們,這些比蘇家的一切都重要。對了,下午跟老修復師對接的時候,你要是有空,要不要一起聽聽?”
“當然有空,”陸時衍點點頭,“正好我也想了解一下這批民國文物的情況,說不定以後靜遠齋能跟市檔案館。”
下午兩點,兩位老修復師準時來到“清顏閣”。他們一個姓王,一個姓李,都是頭發花白的老人,手裏拎着裝滿工具的箱子,眼神裏帶着對文物的敬畏。蘇清顏把市檔案館發來的文物清單遞給他們,詳細介紹了每一件文物的破損情況。
“這批民國書信的紙張已經很脆弱了,有些還受發黴,修復的時候得先用專用的去黴劑處理,再用紙張加固劑小心加固,”王師傅看着清單,皺着眉頭說,“還有那幾件民國粉彩瓷,釉面有不少細小的開片,有的還缺了一小塊,需要用補釉的工藝修復,難度不小啊。”
“王師傅說得對,”李師傅接過話,“不過蘇小姐的修復手藝我們早就聽說過,尤其是金繕和補釉技術,在年輕修復師裏算是頂尖的,有你牽頭,我們放心。”
蘇清顏笑了笑:“兩位師傅過獎了,我還有很多要向你們學習的地方。這次修復委托,還需要兩位師傅多費心,我們可以分工,書信的修復主要靠兩位師傅,瓷器的修復我來多承擔一些,林曉負責協助我們整理文物和記錄修復過程。”
幾人又討論了詳細的修復計劃和時間安排,確定下周一開始正式啓動修復工作。兩位老修復師離開後,陸時衍看着蘇清顏,笑着說:“沒想到你跟老修復師溝通這麼順暢,看來‘清顏閣’以後能吸引更多有經驗的修復師加入。”
“希望吧,”蘇清顏伸了個懶腰,“其實我更希望能培養一些年輕的修復師,把文物修復的手藝傳承下去。外婆以前總說,文物修復不是簡單的修補,而是在守護歷史的記憶,要是沒人願意學,這些手藝遲早會失傳。”
提到外婆,蘇清顏突然想起昨天整理外婆遺物時,發現的那個舊木盒。木盒裏除了那枚墨玉吊墜,還有一張泛黃的老照片和幾封模糊的書信。照片上是年輕時的外婆,穿着藍色的旗袍,站在一個掛着“蘇氏修復坊”牌匾的店鋪前,身邊還站着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脖子上也戴着一枚和她相似的墨玉吊墜。
書信的字跡已經有些模糊,只能隱約看清“戰亂”“遷移”“傳承”幾個字,還有“蘇氏修復坊”的名字。蘇清顏一直很好奇,外婆從未跟她提過“蘇氏修復坊”,也沒說過家裏還有其他親人,這個“蘇氏修復坊”會不會就是外婆說的,家裏失傳的古文物修復世家的作坊?
“在想什麼?”陸時衍看到蘇清顏走神,輕聲問道。
蘇清顏回過神,把心裏的疑惑告訴了陸時衍:“我昨天整理外婆的舊物,發現了一張老照片和幾封書信,照片上有個‘蘇氏修復坊’的牌匾,還有個男人戴着和我一樣的墨玉吊墜。我懷疑這個‘蘇氏修復坊’就是外婆說的,家裏的修復世家作坊,可我對這個一無所知,也不知道去哪裏找線索。”
陸時衍聽完,若有所思地說:“‘蘇氏修復坊’……我好像在爺爺留下的一本古董行業筆記裏看到過這個名字。爺爺說,民國時期,本市有幾家很有名的文物修復坊,‘蘇氏修復坊’就是其中之一,據說他們家的修復手藝很獨特,尤其是在古玉和瓷器修復方面,很有口碑。不過後來因爲戰亂,‘蘇氏修復坊’就突然消失了,沒人知道具體的下落。”
蘇清顏眼睛一亮:“真的嗎?那你爺爺的筆記裏,還有沒有更多關於‘蘇氏修復坊’的信息?比如地址,或者家裏人的名字?”
“我得回去找找那本筆記,”陸時衍說,“那本筆記放在靜遠齋的藏書室裏,很久沒翻了,具體記了什麼我也記不太清了。不過你別着急,就算筆記裏沒有詳細信息,我們也可以慢慢找。市檔案館不是有很多民國時期的資料嗎?說不定能找到‘蘇氏修復坊’的相關記錄。”
“嗯!”蘇清顏用力點點頭,心裏涌起一絲期待。雖然現在還沒有找到實質性的線索,但至少知道了“蘇氏修復坊”確實存在,而且和外婆的家族有關,這已經是很大的進展了。
接下來的幾天,蘇清顏一邊忙着準備市檔案館的文物修復委托,一邊開始打探“蘇氏修復坊”的線索。她先去找了周老板,周老板在古董行業摸爬滾打了幾十年,說不定知道些什麼。
“‘蘇氏修復坊’?”周老板坐在聚寶閣的櫃台後,皺着眉頭想了半天,“我好像聽我父親提起過,說民國時期有這麼一家修復坊,手藝很厲害,尤其是修復古玉,能做到‘無痕修復’,不過後來因爲戰亂,老板帶着家人遷走了,具體遷到哪裏去了,就沒人知道了。我父親說,當時‘蘇氏修復坊’的老板姓蘇,手裏有一枚傳家的墨玉吊墜,跟你戴的這枚很像。”
蘇清顏摸了摸脖子上的墨玉吊墜,心裏更確定了——這個“蘇氏修復坊”的老板,很可能就是她的祖輩。她又問:“周叔,那你知道哪裏能找到‘蘇氏修復坊’的更多資料嗎?比如民國時期的行業名錄,或者老報紙?”
“老報紙的話,市圖書館的古籍部應該有收藏,”周老板說,“還有老城區的幾家舊書店,說不定能找到民國時期的古董行業筆記或者畫冊,裏面可能會提到‘蘇氏修復坊’。不過這些都得慢慢找,急不來。”
從聚寶閣出來,蘇清顏去了市圖書館的古籍部。管理員聽說她要找民國時期的古董行業資料,給她找來了幾摞泛黃的報紙和行業名錄。蘇清顏坐在閱覽區,一頁一頁地仔細翻看,眼睛都看酸了,也只在1935年的一份《本市工商名錄》裏,找到了一行關於“蘇氏修復坊”的記錄:“蘇氏修復坊,地址:城南老街15號,主營:古玉、瓷器修復。”
可城南老街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拆遷重建了,現在變成了繁華的商業街,本找不到當年的15號。蘇清顏拿着那張復印的名錄,心裏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不甘心——她離真相好像只有一步之遙,卻又被歲月的塵埃擋住了去路。
傍晚的時候,陸時衍打來電話,問她在哪裏。蘇清顏告訴他自己在市圖書館,陸時衍很快就開車過來了。看到她手裏的復印紙,陸時衍就知道她沒找到有用的線索,他接過復印紙,看了看上面的地址,輕聲說:“城南老街雖然拆了,但老城區還有幾家保存下來的舊店鋪,說不定能找到當年的老人,知道些關於‘蘇氏修復坊’的事。明天我陪你去老城區逛逛,問問那邊的老街坊。”
蘇清顏點點頭,心裏暖和了不少。有陸時衍陪着她,就算暫時找不到線索,她也覺得沒那麼孤單了。
第二天一早,陸時衍就開車帶着蘇清顏去了老城區。老城區的房子大多還是青磚黛瓦,街道不寬,兩旁種着高大的梧桐樹,落葉鋪滿了路面,踩上去沙沙作響。兩人沿着老街慢慢走,遇到開店的老人,就上前問問有沒有聽說過“蘇氏修復坊”或者“城南老街15號”。
大多老人都搖着頭說沒印象,只有一位賣糖畫的老爺爺,聽到“蘇氏修復坊”時,眼睛亮了一下:“你們說的是蘇家的修復坊吧?我小時候好像聽我爺爺說過,就在以前的城南老街,老板姓蘇,手藝好得很,附近的古董店都喜歡找他修復文物。不過後來打仗了,蘇家就搬走了,再也沒回來過。”
“那您知道蘇家搬到哪裏去了嗎?或者有沒有留下什麼聯系方式?”蘇清顏急切地問。
老爺爺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不知道啊,那時候兵荒馬亂的,很多人搬走了就再也沒消息了。不過我爺爺說,蘇家老板有個女兒,當時才十幾歲,也跟着學修復手藝,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人世了。”
蘇清顏心裏一緊——那個十幾歲的女兒,會不會就是外婆?可外婆從來沒跟她提過自己的父親,也沒說過家裏還有其他親人。她還想再問問,老爺爺卻搖着頭說:“年紀大了,記不清太多了,你們還是去別的地方問問吧。”
兩人又在老城區逛了大半天,問了不少老街坊,卻再也沒得到更多關於“蘇氏修復坊”的信息。夕陽西下的時候,蘇清顏有些疲憊地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看着來往的行人,輕聲說:“好像有點難啊,都過去這麼多年了,說不定關於‘蘇氏修復坊’的線索,早就沒了。”
陸時衍坐在她身邊,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輕聲安慰:“別着急,我們還有時間。就算老城區找不到線索,我們還可以去省檔案館,或者找其他古董行業的老人問問。說不定哪一天,就能突然找到關鍵的線索了。”
他頓了頓,又說:“而且,就算暫時找不到身世的線索,也沒關系。你現在有‘清顏閣’,有我,有這麼多支持你的人,你的生活已經很充實了。身世只是過去的一部分,重要的是現在和未來。”
蘇清顏抬頭看向陸時衍,他的眼神裏滿是真誠和溫柔,讓她心裏的失落漸漸消散。她點點頭,笑了笑:“你說得對,重要的是現在和未來。不過我還是想繼續找下去,不爲別的,就想知道外婆以前的故事,想知道我們家的修復手藝,到底有着怎樣的傳承。”
“好,我陪你一起找,”陸時衍握住她的手,“不管找多久,我都陪着你。”
兩人坐在長椅上,看着夕陽慢慢落下,把老城區的屋頂染成了溫暖的金黃色。偶爾有風吹過,帶來梧桐葉的清香,一切都顯得那麼寧靜而美好。
回到“清顏閣”時,林曉正拿着一個包裹,興奮地跑過來:“蘇姐!市檔案館把第一批民國文物送過來了,裏面有好幾封民國時期的書信,還有一個民國粉彩瓷碗,我已經把它們放在修復間了,等你來檢查。”
蘇清顏立刻打起精神,跟着林曉走進修復間。修復台上整齊地擺放着幾個木箱,打開其中一個木箱,裏面放着幾封用牛皮紙包裹的書信,紙張已經泛黃發脆,上面還能看到淡淡的黴斑。旁邊的木箱裏,放着一個民國粉彩瓷碗,碗身繪着仕女圖,釉面有不少細小的開片,碗口缺了一小塊,露出了裏面的胎體。
“這些文物比我想象的還要脆弱,”蘇清顏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封信,對着光看了看,“明天開始,我們先處理這些書信的去黴和加固,王師傅和李師傅已經答應明天一早過來幫忙了。”
陸時衍看着她專注的樣子,嘴角忍不住上揚。他知道,蘇清顏就是這樣,不管遇到什麼困難,只要一接觸到文物修復,就會立刻充滿勁。這樣的她,既堅韌又耀眼,讓他忍不住想一直守護在她身邊。
接下來的一周,蘇清顏和兩位老修復師、林曉一起,全身心地投入到民國文物的修復工作中。每天早上,他們先對書信進行去黴處理,用細毛筆蘸取專用的去黴劑,一點一點地擦拭書信表面的黴斑,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呵護易碎的羽毛。下午則開始處理瓷器,蘇清顏負責修復那個民國粉彩瓷碗,先用細砂紙輕輕打磨碗口的缺口,再調配專用的補釉材料,小心翼翼地填補缺口。
陸時衍只要有空,就會來“清顏閣”幫忙,有時給他們送午餐,有時幫忙整理修復工具,有時甚至會幫忙記錄文物的修復進度。他看着蘇清顏專注地修復文物,看着她和老修復師討論修復技巧,看着林曉認真地學習基礎修復知識,心裏充滿了滿足感——這樣平淡而充實的子,正是他一直向往的。
周五下午,蘇清顏終於完成了那個民國粉彩瓷碗的補釉工作。補釉後的碗口光滑平整,釉色和原本的釉面完美融合,不仔細看,本看不出曾經缺過一塊。兩位老修復師看着修復好的瓷碗,忍不住贊嘆:“蘇小姐的補釉手藝真是絕了!這顏色調得跟原釉一模一樣,比我們這些老頭子當年厲害多了!”
蘇清顏笑了笑:“都是兩位師傅指導得好,我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對了,下周我們開始修復剩下的幾件民國瓷器,到時候可能還需要麻煩兩位師傅多指點。”
“沒問題!”王師傅擺擺手,“能跟蘇小姐一起修復文物,我們也很開心,還能學到不少新的修復技巧呢!”
傍晚的時候,兩位老修復師離開後,林曉也收拾東西下班了。“清顏閣”裏只剩下蘇清顏和陸時衍,蘇清顏坐在修復台前,看着修復好的民國粉彩瓷碗,心裏充滿了成就感。陸時衍走到她身邊,從身後輕輕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發頂:“累壞了吧?這周都沒好好休息過。明天周末,我們去郊外的溫泉山莊放鬆一下,怎麼樣?”
蘇清顏靠在陸時衍懷裏,點點頭:“好啊,正好也想好好休息一下,下周還要繼續修復文物呢。對了,你爺爺的那本筆記,找到沒有?”
“找到了,”陸時衍說,“不過裏面關於‘蘇氏修復坊’的記錄很少,只提到了他們家的古玉修復手藝很獨特,用的是一種失傳的‘嵌玉法’,其他的就沒什麼了。不過我已經托人去省檔案館找民國時期的文物修復行業資料了,說不定能找到更多關於‘蘇氏修復坊’的信息。”
“嗯,”蘇清顏閉上眼睛,享受着這一刻的寧靜,“慢慢來,我不急。有你在身邊,我相信總有一天,能找到外婆的故事,找到我們家的傳承。”
陸時衍緊緊抱着蘇清顏,輕聲說:“一定會的。不管多久,我都會陪着你。”
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清顏閣”裏的燈光溫暖而明亮。修復台上的民國粉彩瓷碗,在燈光下泛着溫潤的光澤,像是在訴說着過去的故事。蘇清顏知道,她的身世之謎還需要慢慢探尋,她的文物修復事業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只要有陸時衍在身邊,有這些熱愛的事業,她就有足夠的勇氣和耐心,去面對未來的一切。
而此刻,遠在監獄裏的林晚柔,看着窗外的鐵柵欄,心裏充滿了不甘和怨恨。她沒想到,自己精心策劃的一切,最後會落得這樣的下場,而蘇清顏卻能過得這麼好,甚至還得到了陸時衍的青睞。她暗暗發誓,就算是在監獄裏,她也不會讓蘇清顏好過,總有一天,她要從這裏出去,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只是林晚柔不知道,她的這點怨恨,在蘇清顏穩步前進的人生裏,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塵埃。蘇清顏早已不再是那個任人欺負的蘇家養女,她有了自己的事業,有了守護她的人,有了明確的目標,她的人生,早已翻開了嶄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