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清晨。
南浦路28號是三七市有名的隱貴樓盤。
不顯山露水,安保卻嚴得連只陌生的鳥飛過都要被盤查三代。
林硯拖着行李箱站在樓下時,深秋的晨霧還沒散盡。
她今天穿了件燕麥色大衣,裏頭是淺灰羊絨裙。
長發用黑色的鯊魚夾盤着,露出白皙的脖頸。
保安核實了信息,放行。
電梯直達頂層。
門開時,陳伯已經等在玄關。
看見林硯,老人臉上露出溫和的笑:
“林醫生來了,老爺子在書房練字,讓我直接帶您去客房。”
“麻煩陳伯了。”林硯跟着他往裏走。
公寓是六百平的大平層,中式風格,卻做得極簡。
六百平中式極簡大平層裏,白色地磚通鋪開來,壓着塊暗紋羊絨大地毯,邊緣恰好齊着米白真皮沙發的椅腳。
無主燈設計讓光線軟綿漫在空間,整面落地窗外是城市天際線。
窗內頂天立地的黑檀木書架嵌着玻璃展櫃,擺着幾件素色青瓷。
沙發中間矮幾是整塊緬甸柚木,角落立着半人高的琴葉榕,葉片映着牆面上水墨淺浮雕。
貴氣裏藏着利落留白,踩在地毯上連腳步聲都輕了幾分。
唯獨牆上掛了幾幅字畫,案幾上擺着茶具和香器。
是晏老爺子的手筆,給這冷感的空間添了些許溫潤的人氣。
陳伯推開一扇門,“客房在這邊。”
房間朝南,寬敞明亮。
淺米色牆面,原木地板,床品是柔和的亞麻灰。
自帶衛生間和小書房,書架上竟然已經擺了幾本醫書和藥典。
顯然是特意準備的。
“老爺子吩咐的,說您可能需要。”
陳伯解釋道,“衣櫃裏有淨的浴袍和拖鞋,都是新的,缺什麼隨時跟我說。”
林硯將行李箱靠牆放好,“已經很好了,謝謝。”
“晏總房間在你旁邊,有什麼情況也可以和他說。”
陳伯離開後,林硯在房間裏站了一會兒。
林硯走到窗邊,推開一扇窗。
冷空氣涌進來,帶着城市高空的凜冽。
這裏離她的工作室只有兩條街,卻像是另一個世界。
和晏老爺子打完招呼。
林硯就回到了工作室。
突然彈出一條消息:
【晏總:爺爺讓我順路接你回家。】
很簡潔。
林硯一時不知道要不要客氣一下。
算了。
剛好也方便一點。
【林硯:好的,感謝晏總。】
【林硯:十分感謝.jpg】
.......
下午五點,天還蒙着層暗藍,風裹着枯葉卷過路面。
晏明丞的黑色邁巴赫靜靜停在林氏藥圃工作室前面。
車門從內打開。
晏明丞正坐在駕駛座。
他降下了副駕駛的車窗。
從這個角度,林硯只能看見他線條利落的下頜,和握着方向盤、骨節分明的手。
他今天似乎是從某個正式場合直接過來的。
穿着挺括的深灰色西裝,沒系領帶。
襯衫領口解開一顆,露出一小截冷白的脖頸和清晰的喉結。
側臉在車內儀表盤微弱的光線下,顯得輪廓深邃。
鼻梁高挺如山脊,薄唇抿着,沒什麼表情。
“上車。”
他的聲音透過車窗傳來,低沉平穩,聽不出什麼情緒。
林硯拉開車門,帶着一身微涼的寒氣坐進副駕駛。
車內暖氣開得很足,瞬間包裹了她,混合着他身上那種熟悉的、清冽的雪鬆香。
空間密閉,這氣息便顯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侵略性。
她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輕聲說:“麻煩晏總了。”
晏明丞沒接話,只是在她系好安全帶的瞬間,輕踩油門。
車子平穩地滑入車流。
他開車很穩,動作流暢,帶着一種掌控一切的從容。
車內一時陷入寂靜。
只有暖氣低微的送風聲,和窗外都市模糊的喧囂。
這份安靜在狹小空間裏被放大,甚至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林硯感覺心跳有點快,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她偷偷用餘光瞥他。
他專注地看着前方路況,側臉線條在掠過車窗的流光下明明滅滅,睫毛很長,垂落時在眼下投出淺淡的陰影,顯得那雙眼更加深邃難測。他的手指偶爾在方向盤上輕點,節奏穩定。
“林小姐,”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住得還習慣嗎?”
林硯迅速回答,聲音平穩,“很好,客房很舒適,謝謝晏總和爺爺。”
晏明丞似乎極輕地勾了一下唇角,那弧度快得讓人以爲是錯覺。
“習慣就好。”
“爺爺最近精神不錯,有勞你費心。”
“應該的。”
對話再次中斷。
林硯轉頭看向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玻璃上隱約映出她自己的影子,和身邊男人模糊卻存在感極強的輪廓。
他似乎比平時更沉默,也更難以捉摸。
是因爲工作累了?
還是什麼?
她正胡亂想着,晏明丞卻忽然伸手,按開了中控台上的某個按鈕。
悠揚舒緩的大提琴曲流淌出來,音量恰到好處地填補了空間的寂靜,也沖淡了些許微妙的氣氛。
“晚上想吃什麼?爺爺讓阿姨準備了,但也可以在外面吃。”
他主動問起這個,讓林硯有些意外,心裏那點忐忑又被一絲雀躍取代。
她轉回頭,彎起眼睛笑了笑:“聽爺爺安排就好,我不挑食。”
這次,晏明丞清晰地看到了她笑起來時臉頰上那對小小的梨渦,在車內暖光下顯得格外甜美。
他目光在她唇邊停留了一瞬,隨即移開,淡淡“嗯”了一聲。
車子駛入南浦路,接近那棟安保森嚴的公寓樓。
車速放緩,平穩地滑入地下車庫。
......
他們到家時。
晏老爺子已經坐在餐廳了,看見他們一起回來,臉上露出笑意:“回來了?正好,湯剛燉好。”
晚飯時,老爺子興致很高,說了不少年輕時的趣事。
林硯認真聽着,偶爾搭話,氣氛溫馨融洽。
飯後,老爺子照例要散步消食。
陳伯陪着去了樓下花園。
公寓裏只剩下林硯和晏明丞。
晏明丞坐在沙發上,筆記本電腦放在腿上。
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明明滅滅。
然後和她說了一聲。
便去了書房。
林硯暫時沒想好下一步的計劃。
先溜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