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匆匆離去的身影,容杳咬唇,漸漸紅了眼眶。
容夫人見狀,不由輕嘆一口氣,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拍了拍輕聲安慰:“此事姑母定然會給你一個交代。”
容杳用帕子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全憑姑母做主。”
軍諮院就位於將軍府前院,只要不帶兵打仗,他便在前院忙軍務大事。
他前腳剛踏進大門,恣議參軍顧翊與主簿謝遇便笑着迎了上來。
“恭迎主公凱旋回府!”
“賀主公將要抱得美人歸。我二人特意恭候在此,給主公道喜。”
蕭灼唇角微揚,抬腳徑直往裏去:“書房議事。”
他在前方走,謝遇和顧翊二人隨後屁顛顛的跟上來。
書房內。
幽幽的燭火亮起,如樹般矗立在紫檀大案的兩側,蕭灼端坐案前,詢問詳情:“我帶兵打仗的這兩個月,尚公主一事,準備的如何了?”
謝遇笑吟吟道:“非常順利。主公前腳剛帶兵前去抵御北朔,朝中聖旨後腳就過來了。”
顧翊接過話茬,一板一眼道:“朝中已經派使官過來納彩、問吉,六禮均已過完。婚期已定,就在三之後。長公主的鸞駕已在一個月前出發,不便抵達涼州。”
蕭灼微微頷首。
這件事比他想象中的要順利很多。
“哦,對了。”謝遇指了指案幾前的一個木匣,“聖旨就在盒中,請主公打開過目。此外……”
他說着,從袖袋中取出一份手札,雙手奉上:“這是長公主的禮物簿,朝時才抵達的。”
蕭灼接過禮物簿隨後放在了案幾上,並不打算看。
謝遇見狀,微微怔了怔:“主公,爲何不打開看看?”
有什麼可看的?
小皇帝給的那點寒酸嫁妝,連長公主自己都養不活。
“主公。”謝遇長長的狐狸眸子眯了眯,“主公打開看看,小皇帝這次可是大手筆!出人意料!”
“哦?”
蕭灼有些意外,又拾起那禮物簿翻開,只是掃了一眼,他便狠狠吃了一驚。
長公主的嫁妝竟然如此豐盛,除了金銀珠寶之外,竟然還有一塊封地——青州。
封賜一州,這樣的封賞實屬罕見!
州”是最高級別的地方行政單位,下轄數個乃至十數個郡。
封賜一個州,意味着將一州的賦稅都交給長公主。
“主公,驚喜中的驚喜啊……”謝遇笑眯眯道,“青州豐腴肥美,又緊鄰涼州,有了這些封賞,主公大業至少可提前兩年。”
蕭灼無暇理會謝遇的話,他心中暗自震驚。
這怎麼會?
前世,長公主的嫁妝寒酸,更別提封地了。
那小皇帝生怕那些東西落在他的手裏,招兵買馬壯大軍勢,寧可不要皇家臉面也不肯多給半分財帛,如今竟封上了一個州。
不對勁,一定有哪裏不對勁!
陰謀?
還是……
謝遇見蕭灼目光深幽,遲遲不言,不知作何感想。
如此厚的封賞,換做任何一人都會高興的吧。
謝遇忙問道:“主公,可是有哪裏不對勁?”
蕭灼緩緩合上禮物簿:“沒有。公主的嫁妝如此豐厚,甚好。”
“那小皇帝果然是個慫包又要面子,如此忌憚主公,所以公主的添妝也不敢馬虎。”謝遇笑道。
“屬下總覺得此事多少有點反常……”顧翊沉吟道,“即便是小皇帝肯,朝中那幾個老狐狸也未必肯……比如說溫夔……”
蕭灼心頭倏然閃過了一個念頭,但,他尙不敢確認。
總覺得太過於離譜了。
“哦,對了,關於昭陽長公主的事情,屬下已經命人都打聽清楚了,都寫了下來,主公請看。”顧翊也呈上了一份資料給蕭灼。
“嗯,辛苦了。”蕭灼微微頷首,卻沒有打開顧翊呈上來的內容。
顧翊與謝遇二人見主公今略顯反常,不知道爲何。
顯然主公此刻需要安靜,二人便沒有再繼續打擾,對視一眼,便同時告退了。
書房裏徹底安靜了下來,蕭灼抬手揉了揉眉心。
關於她的那些事情,他早已經爛熟於心了,本無需再看。
她是什麼脾性,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的多。
蕭灼收回思緒,目光再次落在禮物簿上,緊緊盯着“青州”二字,再次陷入了沉思。
叩叩叩——
外面響起了敲門聲,容夫人身邊的婢女珍珠隔着門道:“郎君,夫人讓您過去一趟,容小娘子一直在等您。”
“去回夫人,片刻就到。”蕭灼的聲音傳出。
待珍珠走後,蕭灼又在書房裏待了一會兒,處理了幾份積壓在案頭等他批復的公文,這才起身離開了軍諮府去了後院。
夜色融融,庭院中的株石榴樹,在月色下燃着一樹火紅,風吹過,搖曳出一地斑駁碎影。
不知覺間,蕭灼已經來到了慈暉院,正欲推門進入,聽到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從中傳來。
他頓下了腳步。
“姑母,三後便是表兄的婚期,那時我便再無理由立在府裏了……我阿母走的早,十歲時,您就把我接到身邊養育,您待我似親生女兒,我舍不得離開您。”
容夫人看着快哭成淚人的容杳,心疼道:“我的心肝兒啊,姑母自然也舍不得你。我倒是有個主意,只是怕委屈了你……”
容杳抹了抹眼淚,忙問道:“姑母有什麼主意?只要能留在表兄身邊,我做什麼都願意。”
“你可願意給你表兄做個妾?”容夫人問道。
“願意,我願意。”容杳連連點頭。
“我不願意。”蕭灼推門而入,神色冷峻,“杳娘不必跟我。九弟芝蘭玉樹,風采卓絕,剛剛及弱冠,與杳娘正合適。母親可以做主撮合二人,而不是讓她留下給我做妾,辱沒了她。”
“不,我不,我願意給表兄做妾。”容杳一激動站了起來,“杳娘心中,唯有表兄一人。”
蕭灼淡淡說道:“我唯願尚公主。我心中對杳娘並無情愛,只有兄妹之情。話至此,不必多說。”
“灼兒……”容夫人又急又心痛,“杳娘從小與你青梅竹馬,她是我按照你未來妻子,蕭家的當家主母來爲你培養的。她也一直意屬於你,若不是你執意要尚公主,我和你父親定然把你和她的親事定下來的。”
“我主意已定,母親不必多說。時候不早了,我先行告退。”蕭灼話說完,半刻都不肯多留,轉身便離開。
容杳見他如此薄情決絕,再也控制不住情緒,伏在容夫人的懷裏大哭起來。
“杳娘別哭,你表兄也是有難處的。他想必也是爲了你着想,普通人家的主母尚且難容妾室,何況對方是長公主……”
“若是不能與表兄在一起,杳娘寧願死。”杳娘抽抽噎噎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