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學士府。
溫夫人的母親劉老夫人的壽宴。
一衆女子聚在花園裏,三五個一群,或是投壺遊戲,或是圍觀下棋,亦或是觀賞秋景。
突然一聲尖叫:“快救人啊,溫府九小姐落水了。”
賓客們紛紛聚向水池邊。
“不、不是我推的,是她自己掉下去的,我沒碰到她……”
溫夫人的侄女劉芙蓉連忙否認,生怕大家不相信,拉着表妹溫六給她作證。
溫時月被胖丫撈上來了,幸好單獨拿着小姐的披風,現在剛好派上用場,罩住了溫時月溼漉漉的身體。
溫時月如大雨裏的鵪鶉縮着身子,小可憐般的向衆人解釋:“不是表姐推的,是、是我二人錯身時,我自己沒站穩跌下水的……”
溫時月嘴上否認着,瑟縮的目光卻無不向人昭示着她很委屈、她很弱小、她打碎銀牙和血吞。
今天來的賓客都和溫劉兩家沾親帶故,哪個不知道溫六打小就看不上溫九,尤其這三年來,簡直可以說是視她爲眼中釘肉中刺。
而劉芙蓉又是溫六親厚的表姐,就算不是劉芙蓉親手推下去的,也是她着跳下去的。
溫六被大家看得刺痛了自尊心,眼裏噴火般,態度囂張:
“你們那都是什麼眼神?就算是我表姐推溫九下去又如何?一個庶女罷了。要怪只怪她自己不爭氣,偏要嫁個窮武夫,丟盡溫家的顏面!讓我們溫家外嫁女在京城抬不起頭來!”
溫六一席話,成功讓大家的目光,由同情轉變成爲厭惡。
溫時月虛晃着身子給溫六施禮:“六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九不敢質疑父母的決定,母親和劉夫人已經過來了,六姐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直接問母親。”
溫時月顫巍巍的又向走過來的劉溫兩位夫人施禮。
溫時月一席話,成功讓所有人,包括溫劉兩位夫人都啞口無言。
一個庶女,哪敢忤逆父母,嫁窮武夫,責任自然也在溫正夫婦。
溫時月四兩撥千斤,把責任又推回到溫夫人身上了。
溫夫人壓抑住怒火,冷着臉道:“溫九,這裏是劉府,不是溫府,不管什麼原因掉在水裏就是丟了溫府的顏面,還不去借你表姐的衣裳換上?!”
“我才不要借給她!”劉芙蓉脫口而出。
溫時月聲如蚊鳴:“母親,我、我一介庶女,確實不能穿嫡表姐的華錦衣裙……請母親應允,待小九給外祖母送完壽禮就先行回府……對哦,壽禮!”
溫時月慌亂的從懷裏掏出一只小匣子,裏面裝了香薰,已經滲入了一些水。
溫時月立馬拿出火折子,嘴裏碎碎念:“這可是倚香閣新制的安神鵝梨香,特意送給外祖母的,可不能燃不了……”
溫時月剜出一指甲蓋大小的安神香,放在木匣蓋上,直接點燃。
香熏燃起來了,香氣如騰蛇般上升、味道清幽甜潤,浸人心脾。
香燃盡了,溫時月收好剩餘的安神香,向劉夫人深施一禮:
“舅母,這是小九敬給外祖母的壽禮,小九儀容有瑕,不便驚擾外祖母,先行回府,後再向外祖母賠罪。”
劉夫人接過安神香,緩緩點頭:
“算你有心,你外祖母一直睡不安枕,換了十幾種香都不好使。你這個鵝梨香不錯,聞這麼一小會兒眼皮就打架了,不錯。”
溫夫人打蛇順杆往上爬:“嫂子,是我讓溫九買的倚香閣的香。別看倚香閣成立時間短,制香手藝卻不遜皇商,價格昂貴,一香難求。”
爲了搶功,溫夫人難得連倚香閣一起誇贊了,正中溫時月下懷。
劉夫人附和:“鵝梨香,比單純的檀香要好聞、好獨特,味道也不單調,暗含一股甜香,真好聞……”
溫時月翻了一記白眼兒,姓溫的和姓劉的姑嫂二人,故意閒聊上了,分明是故意晾着溫時月、讓她挨凍。
演戲嘛,誰不會?
溫時月嬌弱的身子一栽,剛好被胖丫及時接住,若遊絲:“母、母親,舅、舅母,小九不能把病氣過給長輩,只能先回去了……”
這麼多雙眼睛看着呢,溫劉不可能再裝做看不見溫九了,只能放行。
只是,二人默契的誰也沒提派馬車出府。
女眷們都走了。
胖丫彎腰、低頭:“小姐,快上來,奴婢背你跑回溫府,千萬別凍壞了。”
溫時月拉胖丫起身:“傻妮子,這裏離溫府最起碼半個時辰的車程,背着我跑回去咱倆身體都完了。扶我到府門口,咱坐馬車回去。”
胖丫扶溫時月到了府門口,一輛馬車剛好戛然而停。
胖丫着急忙慌要上車,被溫時月一把給扯住了。
這可不是普通的馬車,那麼大個平西侯府的徽標呢。
馬車上下來一個中年婦人和兩個丫鬟。
小廝趕緊上前恭迎:“梁夫人,小的這就去稟告老爺和夫人出門相迎。”
梁夫人無所謂一擺手:“不用迎接,我也是臨時抽時間過來的,直接進府吧。”
溫時月和胖丫讓開主路,施禮伏低做小狀。
待梁夫人進府後,溫時月的臉色也跟着變得微妙起來。
她在梁夫人身上聞到了什麼?
竟然是-----嗅引香。
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然不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