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初到此地投身到這個家時,楊延鈺瘦得跟竹竿一樣。那會子她寅時便摸黑開灶,青煙裹着單薄身子在蒸屜間飄搖,活脫脫片風吹即散的竹葉箋。

有一次,街坊劉家媒婆嚼着艾葉餃打趣:“楊丫頭這身板,瘦的只剩下骨架了!”

楊延鈺只得笑笑,再盡力補補這具身子。

後來,春杏總把有意無意將試新餡的瓷碟往東家跟前推:“昨兒潘家二少奶奶誇這蟹粉餡兒,今兒定要東家親自嚐個火候。”

待店裏人手充足了以後,楊延鈺才得了空拾掇自己。銅鏡裏那粗糙的皮膚、如土的面色,屬實是有些難看。她便在鋪子打烊後研碎半錢金絲桃,混着晨露調成膏子敷面。

某日春杏偷掀鉢蓋,驚見膏體裏沉着細碎金箔,在燭火下泛着流霞似的光。再瞧瞧掌櫃娘子,那截皓腕從月白衫子裏滑出來,活似冰裂紋青瓷裏養着的羊脂玉,嘆道:“這東西當真是有奇效。”

楊延鈺道:“下次做好,我分你一些。”

“多謝掌櫃娘子。”春杏喜滋滋的跑去幹活。

檐角銅鈴叮咚響,正映着滿堂食客舉箸時,春杏瞥見那珠圓玉潤的掌櫃娘子倚着金絲楠櫃台,笑窩裏盛着蜜漬楊梅似的甜影子。

六月裏,楊延鈺又依着記憶自創了幾招柔身術,烏木算盤橫握當槍使。某日練至回馬槍一式,束腰的杏紅絲絛忽地崩開,她撫着豐潤起來的腰肢發愣,年初時這帶子還鬆垮垮多繞兩圈。

阿婆見自家孫女的身形越發豐腴,氣質也漸漸出衆,打趣道:“我這亭亭玉立的小孫女和床邊那盆十八學士海棠的花影和在一起,倒似一副活色生香的仕女圖。”

“阿婆真是羞煞我也。”楊延鈺面皮薄,羞的用帕子捂着臉。

春杏遞賬本時總不敢抬眼,她家掌櫃娘子垂眸撥算盤的樣兒,那睫毛又密又長,撲閃着如蝶羽般輕輕顫動。最奇是,掌櫃娘子發間總纏着縷清香,倒把滿屋包子香襯得俗氣了。

春杏總癡望着掌櫃娘子說:“這般人物,活該捧到廣寒宮搗藥去。”

-

寶璽齋正對街,有座墨韻茶軒。當家蘇氏娘子原是揚州鹽商遺孀,四十許人仍梳着未嫁女子的雙環髻,素來喜歡素手點茶,腕間翡翠總發出叮咚聲。

某日,大雨封門之時,楊延鈺踏雨送上一屜新制的蟹眼湯包,蘇娘子感謝至極,便命人回贈“墨蘭雪芽”給寶璽寨。

誰料,茶湯配上湯包竟有奇味,那茶湯入喉,竟幻化出蟹黃鮮香;包子沾唇,反滲出幾分雨前龍井清苦。

楊延鈺心頭一喜:“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說罷,心中又有了新的打算。

沒幾日,寶璽齋和墨韻茶軒的門前頭共同掛上了個新的牌子,上頭寫着四個大字———早茶暮酒。

街頭沒兩日便傳開了。

“聽說,這楊掌櫃與城西墨韻茶莊合推早茶暮酒的雅集。卯時灌湯包佐雨前龍井,酉時則配紹興二十年花雕,每一籠酒壇封泥皆印着朱砂印。”

這種吃法竟無意間成了汴京城的熱潮,更有那癡迷新物的貴婦們,連胭脂水粉錢也挪來嚐這早茶暮酒的鮮。

卻說這幾日,鋪子生意極好,可楊延鈺算賬時,卻發覺鋪子裏的蝦仁用量與售貨量差的極遠。一斤蝦約莫能做十五個包子,可這賬本卻對不上。

她心裏升起一股異樣,便開始不動聲色地在鋪子裏觀察了,竟還真發覺了些許端倪。

今晨,她進了後廚做晌午飯,佯裝轉身取醋壺,往裏添醋。

餘光卻瞧見周婆子包蝦仁的時候,將蝦仁藏在案板縫裏的舉動,楊延鈺這才料定是周婆子偷的嘴。那速度極快,若非她刻意瞧,還真難以瞧見。

周婆子回頭望了掌櫃娘子一眼,見掌櫃娘子正悠閒地哼唱着歌曲,便三兩下將剩下的蝦仁塞進隨身裝的袋子裏。

下午,鋪子裏沒什麼人時,楊延鈺便將周婆子叫到跟前。

她坐在櫃台處,儼然一副官老爺地架勢,周婆子雖笑盈盈地看着掌櫃娘子,心中卻升起一股子恐懼,她佝僂着腰問:“掌櫃娘子可是有甚麼要緊事兒?這、這後頭還有一堆碗等着老婆子我洗呢。”

楊延鈺抬眸,眉目帶着些許笑意,說出來的話卻嚇得周婆婆打了個哆嗦:“婆婆偷拿食材之事,應當不是第一次吧?”

周婆子被揭穿時,先是拒不認錯,直到春杏將她身上的蝦仁扒出來,她才哭喊着跪着認罪:“掌櫃娘子,我家孫兒正是考學的年歲,家中又短吃食,老身也是迫不得已。老身不拿錢,只拿了些吃食。”

春杏比自家掌櫃娘子還惱:“家貧二字懶和墮,據我所知,你家兒子兒媳有手有腳的,若是勤快點,哪怕是在碼頭扛貨物也成,家中又怎會斷了孩子的吃食?”

“我、我……”周婆子支支吾吾,手足無措。

原以爲自己先前的用人方式已足夠周全,誰成想聰明反被聰明誤,楊延鈺起身道:“周婆婆,你今兒個回去,便不用再過來了。”

“掌櫃娘子,這……”周婆子眉頭皺成一團。

春杏也氣的怒目圓睜:“還不走?”

那老太太急地要哭,舉起手發誓:“老身向掌櫃娘子起誓,日後斷不敢再拿了了。”

楊延鈺眉頭輕蹙:“不必了,你回去吧。”

周婆婆見掌櫃娘子態度強硬,幹脆往地上一坐,扯着嗓子嚎叫道:“老身畢竟是做了四日工的,起早貪黑的,掌櫃娘子不給老身結下工錢?”

楊延鈺無奈地轉身回來,抓着算盤開始算賬,沒多會便溫聲道:“周婆婆說的是,工錢自然該結。那你偷拿的食材,我便也要同你算算。”

楊延鈺撥弄着算盤,笑道:“你可知我這賬上記的這幾日豬肉、蝦肉、蟹肉,比實際使用的數量多了多少?你貪的那些吃食,便是一月工錢也不夠補。”

“那些吃食都要壞了,老婆子我才拿回去的。”那老太婆見自己落了下風,撲通一身跑到寶璽齋門口,跪在地上哭天喊地:“世風日下,這掌櫃娘子欺負人,老身在這做了四天工,不結工錢便要趕我走,誰來爲我說說理?”

路上屬實有不少俠士拔刀相助,爲周婆子鳴不平。

“你這小掌櫃,怎麼欺負人呢?”

“如此不善,這鋪子遲早倒閉。”

“真是菩薩相貌,蛇蠍心腸。”

楊延鈺本欲爲這老婆子留些體面的,如今看來是留不得了。正欲開口,便聽下頭來了幾個婦女。

“小夥子,你們是外地來的吧?這老婆子是我們這幾條街裏出了名的老賴。”

“怕是這小掌櫃被她纏着欺負才對。”

楊婆子被說惱了,她掌心拍着地板,指着那幾個夫人惡狠狠地喊道:“你們胡說,分明是這小掌櫃使喚人不給工錢。”

那婦女也不怯懦,朝她翻了個白眼:“得了吧,你上月去徐家點心店打工,不也是偷嘴,才被趕了出來。”

“是啊,你當年在侍郎府不也是因爲貪了李侍郎的錢財,才被趕了出來?”

楊延鈺驚覺,自己竟被那周婆子擺了一道。

人群中忽出現一道清冽的聲音,一抹月白慢悠悠地過來,蹲在地上,撐着下巴,一臉純良無害地看着周婆婆:“周家婆婆,我聽聞你在這寶璽齋受了欺負。你家孫子就在那邊學堂,我這便去將他請來,替你說說理。”

說着,那男子便起身踩着小步子要往學堂走,周婆子站起來,一個健步沖上去將他拉住:“不,別去。”

周婆子被逼急了,不得不走,她回頭恨恨地看了一眼楊延鈺,沒再說什麼,拍拍身上的灰,便走了。

見到來人,楊延鈺自櫃台上下來:“稀客呀。”

“姐姐。”祁羨身着一襲月白春衫,衣角在微風中輕輕飄動,下擺還沾着星點黃沙,似是從遠方跋涉而來。

楊延鈺打量了祁羨幾眼,曬黑了些,卻也健碩了不少,與先前比起來多了好幾分硬朗。她特意瞧了一眼禮部主事家的屋頂,打趣道:“怎得幾個月都不曾見你上房揭瓦了?”

祁羨背着光,頷首輕笑:“我去外頭走了一趟,押貨去了。”

他說着,眼尾揚起,帶着舊時的頑劣神色,喉結處那道新添的刀痕明晃晃地暴露在陽光下,他晃了晃手上的青瓷酒壺,笑道:“給姐姐帶的酒釀。”

那刀疤雖說已經愈合,可那自疤痕卻能看出來,並非輕傷,楊延鈺看的有些驚心,她輕聲問道:“怎得挨了一刀?”

祁羨滿摸了摸脖子,將衣領朝裏拉了拉,笑道:“擋馬賊留下的,小傷而已。這隴西的沙棗花釀,可香着呢,姐姐要不要嚐嚐?”

他又晃了晃系着雙魚結的壺繩,那雙魚結在陽光下閃爍着柔和的光。

“多謝。”楊延鈺輕聲接過祁羨手上的酒,份量不輕。

她正欲喚春杏取些吃食過來,就聽祁羨道:“我還得跟着隊伍去趟衙門。”

說罷,便踩着步子,跟上了剛走的隊伍。

楊延鈺望着祁羨的背影,嘟囔道:“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掌櫃的說什麼呢?那祁家小郎君呢?”春杏從後廚出來,手裏還端着方才泡好的茶水。

“走了。”楊延鈺朝祁羨過去的方向,輕輕揚了揚下巴。

“可惜了這壺好茶。”春杏鼓起腮幫子。

楊延鈺瞧着春杏這副模樣,實在是可愛得緊,她捏捏春杏的臉頰:“我們自己喝。”

近來,店裏的幫手多,婆婆年歲漸大,楊延鈺便不讓婆婆去寶璽齋受累了。

夜裏,回到家中時,屋內只燃着一盞昏黃的燭燈,暖黃的光暈在牆壁上搖曳。

弟弟妹妹早已經安然入睡。

婆婆見孫女回來,也沒閒着。將白日裏做的豬肉餃子下了鍋,調了湯汁放在桌上。

楊延鈺沐浴完,見桌上擺着一碗熱騰騰地餃子,個個看着炸鼓鼓的,活似一只只小金魚。

她邊吃,邊同婆婆提起白日周婆子的事情。婆婆到底年歲大,經歷過不少風雨,對此也不意外,只是慢悠悠地剪了剪燈燈芯,輕笑道:“擇人如擇刃,鈍了傷己,利了招禍。”

楊延鈺鬱悶地嘆了口氣:“若非親眼所見,孫女是不信的。”

“日後用人之前可先打聽打聽。”老太太道。

按現代的說法,叫做背調,看來此舉很有必要。

她將手中從祁羨那兒得來的沙棗花釀輕輕放在桌上,那雙魚結的壺繩輕輕晃動,發出細微的聲響。

一絲酒氣沁入鼻腔,老太太看了過來:“沙棗花釀?”

“婆婆怎知?”

老太太笑道:“老身年輕時,也是喜歡飲酒的。”

“祁家哥兒帶回來的,婆婆也小酌兩杯吧。”她拿起酒杯,將酒壺傾斜,琥珀色的酒液緩緩流入杯中,一股濃鬱的沙棗花香氣彌漫開來,那香氣甜而不膩,帶着一絲淡淡的西域風情。

老太太笑道:“有些日子不見祁家小哥兒了,他倒還能念着你,也算是個有心之人。”

說罷,老太太抿了幾口酒:“西域風沙大,酒也烈。”

楊延鈺也陪着老太太飲了幾杯,恍惚中,她仿佛又看到了祁羨脖頸上的那道疤痕和他那滿不在乎地模樣。

酒液在杯中蕩漾,像是她此刻心中泛起的層層漣漪。

-

六月底,天氣熱了起來。

周婆婆走後,店裏的人手緊缺,楊延鈺雖又發了告示,可經上次的教訓,她便知道,用人不能急,還得仔細考量。

少個人手,阿婆這兩日便又回到店裏幫忙。

楊延鈺將來試過的人人集到一處,又提出了試用十日的規則。

“各位,我鋪子裏的工錢比市面上高出一倍,因此我用人之前要先試用十日。這十日,若是做得好了,十日工錢照發,若是做的不好了,十日工錢只發三成,便需走人。”

既是兩貫錢的薪水,來的人便也知道這夥計的擇人要求自然是要嚴苛些的,衆人紛紛應下。

春杏這日笑着說:“掌櫃娘子,我祖上有算命的先生,我可是深諳這面相之道的,這用人也要考量考量面相的。”

“竟嚴苛到要用到玄學?”楊延鈺覺得好笑,便隨口說,“那你看看我的面相。”

春杏盯着楊延鈺眉間三寸處,又攤開她的手仔細瞧了瞧,隨即朝龜甲中拋出一枚銅錢,那銅錢在龜甲中發出不尋常的錚鳴:“說來也怪,我瞧着掌櫃娘子這面相竟是青鸞泣血、北鬥倒懸之句。”

“青鸞泣血,北鬥倒懸?”楊延鈺腦袋裏的弦仿佛被人撥了撥。

春杏見她面色凝重,趕忙擺擺手,“娘子別多想,我胡沁的,畢竟我只跟叔伯學了個皮毛,我瞧這卦象應當是說掌櫃娘子日後要翻身呢。”

楊延鈺在心髒病發作之前,偶然間曾看過這句話的解析。青鸞泣血代表遭遇變故,而北鬥倒懸正是秩序混亂、規則顛覆,這不正與她借屍還魂、穿梭時空的經歷給對上了。

“無妨,依你的來。”楊延鈺低頭笑笑,這小春杏倒真有那麼兩下真本事。

幾日下來,衆人爭搶着幹活計。有位三十許的婦人雖手腳麻利,但眼尾斜飛似刀,春杏暗示她這般面相最易生事,楊延鈺也未多思量,便當即篩了去。

晌午,楊延鈺算完帳,故意打翻裝粟米的笸籮,唯李姓大娘不聲不響蹲身撿拾,連磚縫裏三粒黍子都拈得幹淨。

灶台突冒濃煙時,多數人惶然退避,獨那位青布包頭的李大娘抄起銅盆便潑。

這日一早,李大釀從懷裏掏出塊雙面繡帕子。正面是活靈活現的蟈蟈戲白菜,翻過來竟用白發繡着牡丹:“大娘自己做的?”

她笑着點點頭:“掌櫃的,其實我做包子也是一把好手。”

李大娘晨起能把包餛飩做的像針線活般細致,暮時能將鋪子清掃的比對面那綢緞鋪子還亮。食鋪子裏瞧不着一點油漬,連石隙裏藏了半載的墨渣都被剔得幹淨。

楊延鈺長了個心眼,命春杏出去打聽打聽這周大娘的鄰裏口碑。

春杏捏着些瓜子花生,繞着李大娘住處去換換舊事。

春杏是個伶俐的丫頭,嘴上功夫了得,一個多時辰,便回來了。

她私下將自己打聽到的,一一說與掌櫃娘子:“李大娘家裏的孩子丈夫皆是樸實農民,李大娘也曾在繡紡做了八年幫工,八年裏都未與人有過任何矛盾。”

“鄰裏口碑不錯,倒是個堪用的。”

十日後,楊延鈺將其餘三人遣走,留了李大娘。裏頭有兩個老實肯幹的,楊延鈺也沒短她們的物什,實打實的發了十日的工錢。

猜你喜歡

重生醫妃又美又颯

小說《重生醫妃又美又颯》的主角是宋槿沈御,一個充滿個性和魅力的角色。作者“一尾遊魚”以其獨特的文筆和豐富的想象力,爲讀者們帶來了一個充滿奇幻色彩的世界。本書目前連載,喜歡閱讀的你千萬不要錯過!
作者:一尾遊魚
時間:2025-12-06

重生醫妃又美又颯

《重生醫妃又美又颯》是“一尾遊魚”的又一力作,本書以宋槿沈御爲主角,展開了一段扣人心弦的宮鬥宅鬥故事。目前已更新1002475字,喜歡這類小說的你千萬不要錯過!
作者:一尾遊魚
時間:2025-12-06

聞秋賀雲川大結局

如果你喜歡閱讀現言腦洞小說,那麼一定不能錯過假千金害我?我讓她自食惡果。這本小說由知名作家周五不加班創作,以聞秋賀雲川爲主角,講述了一段充滿奇幻與冒險的故事。小說情節緊湊、人物形象鮮明,讓讀者們沉浸其中,難以自拔。目前,這本小說已經更新363735字,快來一探究竟吧!
作者:周五不加班
時間:2025-12-06

假千金害我?我讓她自食惡果後續

如果你正在尋找一本充滿奇幻與冒險的現言腦洞小說,那麼《假千金害我?我讓她自食惡果》將是你的不二選擇。作者“周五不加班”以細膩的筆觸描繪了一個關於聞秋賀雲川的精彩故事。本書目前已經連載,喜歡閱讀的你千萬不要錯過!
作者:周五不加班
時間:2025-12-06

沈詞夜宸免費閱讀

小說《國公府雪夜,我的救駕KPI被搶了》的主角是沈詞夜宸,一個充滿魅力的角色。作者“一片紜”以細膩的筆觸描繪出了一個引人入勝的世界。如果你喜歡宮鬥宅鬥小說,那麼這本書將是你的不二之選。目前本書已經連載等你來讀!
作者:一片紜
時間:2025-12-06

沈詞夜宸大結局

國公府雪夜,我的救駕KPI被搶了這書“一片紜”寫得真是超精彩超喜歡,講述了沈詞夜宸的故事,看了意猶未盡!《國公府雪夜,我的救駕KPI被搶了》這本連載的宮鬥宅鬥小說已經寫了166294字。
作者:一片紜
時間:2025-1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