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憶起今日大殿上，嬴無影那看似隨意的一舉一動，
卻透露出不同尋常的氣質，
蓋聶對嬴無影愈發有信心。
當然，這些話蓋聶不會當着嬴政的面說出。
“陛下無需多慮，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究竟哪位皇子能在這場角逐中勝出，臣覺得很快便會有分曉。”
蓋聶說道。
“你如此有信心，寡人便拭目以待。”
總是心事重重的嬴政，聽蓋聶說得如此堅定，心中積鬱也消散了不少。
“皇儲之事暫且擱置，眼下寡人心頭還有一事。”
“不死之藥，不知世上是否真有此物。”
想到自己畢生追求之一，嬴政目光驟然熾熱。
這也是他對金榜如此重視的另一原因。
若是大秦有上榜勢力能得到不死藥，
無論付出何種代價，嬴政都定會不惜一切從他們手中換取！
然而遺憾的是，至今爲止，別說不死藥了，
大秦連勢力都未曾上榜！
嬴政心中不禁開始懷疑，
是否是自己將大秦管得太嚴，才導致大秦一個神秘勢力都沒有？
“陰陽家實力莫測，定能上榜。”
東皇太一閣下已達大宗師後期之境，或許對長生之念，已不如常人那般熾熱。
“陛下所願，或有可能如願以償。”蓋聶言道。
“但願如此吧。”嬴政輕嘆，執筆處理起政務。
……
胡亥的馬車在宮門外久候，終見趙高被人攙扶，一瘸一拐登上馬車。
“老師，今日究竟何事？”胡亥一見趙高，便急切詢問，“您不是說好，今日讓我依您眼色行事嗎？”
然今日趙高雙眼未睜，更觸怒嬴政，遭百板重罰。
雖百板對大宗師而言，不算大礙，但看趙高此刻模樣，想必也是疼痛難忍。
“還有那嬴無影，他不是一向只知在府中聽曲賞花嗎？”
“今日所言，又是受誰指使？”胡亥想到嬴無影平日表現，心中不信其今日所言出自本心。
“你此刻應主要對付的，乃大皇子。”趙高強忍屁股疼痛，聞嬴無影之名，忽清醒幾分。
他掃了胡亥一眼，眼中冷意讓胡亥心生畏懼。
“嬴無影不過是個貪圖享樂之徒，成不了大事。”
“一時得陛下賞識又如何，時間一長，必露馬腳。”趙高言罷，又覺困倦，擺手道，“想來是這幾日未休息好，精神不濟。”
“待今日早些歇息，養精蓄銳，明日便能恢復。”
“屆時你切記看我眼神，勿要沖動。”胡亥聽後，嘴皮微動，終只吐出一句“是”。
……
扶蘇至小聖賢莊，求見荀子。
“原來如此。”荀子聽扶蘇詳述今日大殿之事後，拈須言道，“你們有何看法？”
荀子望向一旁的伏念與張良。
伏念與張良對視一眼。
“此人手段不凡，但行事步步爲營，卻失了儒家之仁。”伏念斟酌後，謹慎答道。
“嗯……”荀子摸須，又望向張良。
“子房，你又如何看？”
張良沉思片刻，對扶蘇道：“殿下，之前九皇子在大殿上陳述己見時，是否曾言‘若我是正德’？”
扶蘇一聽，面露驚訝。
“子房先生所言極是，九弟確實如此說。”
扶蘇肯定了張良的猜測，荀子與伏念皆是一動。
三人對視一眼。
“看來我們想法一致。”張良笑道。
荀子輕捋胡須，良久，才慢條斯理地開口。
“殿下，您這位九弟，實乃非凡之才啊……”
……
九皇子府中。
“殿下。”
雪女與焰靈姬正並肩賞花品茶，見嬴無影歸來，二人驚喜交加，迎上前去。
“殿下這一去便是半日，真讓我們好等。”
焰靈姬嬌嗔道。
雪女雖不如焰靈姬那般善於撒嬌，但眼中也滿是對嬴無影的掛念。
嬴無影微微一笑，輕輕捏了捏兩人的鼻尖。
又攬着雪女的肩，說道：
“阿雪那日的天龍八音，彈得真是爐火純青，今日大殿之上，趙高昏昏欲睡，差點栽倒在地。”
“還因殿前失態，被父皇罰了板子。”
“只可惜你們二人當時不在，不然定會笑個不停。”
焰靈姬笑道：
“公子描述得如此生動，我們光是聽您說，就能想象到趙高那副昏昏欲睡、像頭死豬的模樣了。”
“趙高竟敢在大殿上打瞌睡，就不怕陛下治他死罪嗎？”
雪女好奇地問。
嬴無影看着她天真無邪的模樣，笑道：
“父皇眼下還離不開他，殺了趙高，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人替代。”
對於自己今日在大殿上的回答被嬴政嫌棄過於拘謹，嬴無影心中暗想，嬴政又何嚐不是被合縱連橫所牽制呢。
“殿下，依我看，趙高接下來幾日，還得繼續受天龍八音的折磨。”
“恐怕這幾日大殿上，趙高都只能站着睡覺了。”
得到嬴無影誇獎的雪女，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自信滿滿地說道。
“我聽說，只有馬兒才是站着睡覺的。”
焰靈姬聞言，都笑了起來。
……
次日，衆皇子如昨日一般，提前在大殿前等候。
“九哥又沒來。”
十皇子看了一眼隊列，未見嬴無影的身影，撇嘴說道。
“哼，一個無用之人，來與不來又有何妨？”
胡亥一聽人提起嬴無影，頓時不屑地冷哼起來。
“十八弟莫要如此說。”
扶蘇卻有不同的看法。
他想到昨日荀子、張良等人對自己的分析，越發覺得嬴無影此人或許並不簡單。
“九弟看似玩世不恭，實則大智若愚。”
“他對事物的見解，遠超我們。”
扶蘇本是好意提醒胡亥，沒想到胡亥卻誤以爲扶蘇想要拉攏嬴無影。
頓時，臉上冷笑更甚。
“這就不勞大哥操心了，小弟再不濟，一雙眼睛還是有的。”
連他師父趙高都說了嬴無影只是個貪圖享樂的廢物，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扶蘇見胡亥滿不在乎的樣子，嘆了口氣，不再多言。
……
午時已到，內侍走出大殿，示意衆皇子和群臣可以進入。
以扶蘇爲首的皇子們，與以李斯爲首的群臣，有序進入殿中。
嬴政依然端坐在龍椅之上，目光威嚴地掃視着皇子們。
大秦劍聖蓋聶與陰陽家月神，分立嬴政左右。
二人分別象征着大秦劍術與陰陽術的極致。
有他們坐鎮，即便大宗師巔峰高手親至，也能一較高下。
“嗯？”
嬴政目光掃過皇子們。
“無影未到？”
衆人落座後，嬴政才發覺嬴無影缺席，而今 一眼便看出嬴無影不在。
原本欲宣布一則與嬴無影息息相關的重要消息的嬴政，不禁微微蹙眉。
此消息需嬴無影在場方能公布。
可嬴無影未至，令嬴政如鯁在喉。
嬴政的異樣，被不明 之人誤解爲對嬴無影的不滿。
“哼，父皇宣召竟也不當回事，嬴無影真是膽大妄爲！”
胡亥瞥見角落中仍打瞌睡的趙高，與昨日無異，頓時焦急起來。
聞及嬴政提及嬴無影，胡亥昨日對嬴無影的怨懟涌上心頭，忍不住出言譏諷。
淳於越亦陰陽怪氣附和。
“君子當守信，連守時都做不到，何以稱‘君’？”
胡亥與淳於越，趁嬴無影不在，大肆貶低。
卻未察覺嬴政眼神漸冷。
扶蘇臉色變幻，看向不斷作死的淳於越與胡亥，心中忐忑，不知所措。
“胡亥公子、淳於博士，不必如此急躁。”
蓋聶終是聽不下去，目光掃過二人，帶着一絲冷意。
“陛下定於午時共觀金榜，此時午時尚未至。”
“故九公子並未遲到。”
蓋聶此言一出，群臣中響起細微議論聲。
衆人皆感詫異，蓋聶竟會主動爲一人辯解。
就連月神也投來一瞥。
胡亥冷哼。
“可現已近午時，嬴無影那家夥還未……”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恰在午時時分步入大殿。
“兒臣拜見父皇。”
嬴無影道。
“……”
大殿一片寂靜。
胡亥臉色通紅，如煮熟的蝦子。
群臣亦無語。
這九公子莫非是報時器？參加朝會竟掐點到！
嬴政瞥了兒子一眼，眼中閃過無奈與喜愛。
嬴無影行禮後，正欲就座。
“無影，你坐那。”
嬴政卻叫住嬴無影，抬手一指。
衆皇子順着嬴政手指方向看去，心頭一震。
那座位，竟與長公子扶蘇相對。
是迄今爲止，離嬴政最近的兩個皇子座位。
嬴無影身爲九皇子，卻能坐此位置。
嬴政對嬴無影的看重，衆人皆心知肚明。
此刻，大殿上衆人神情各不相同。
月神昨日養傷，今日才入殿覲見。她略帶驚訝地瞥了嬴無影一眼。
她對諸位皇子也算了解，此前，嬴政最爲寵愛的，當屬長子扶蘇與十八子胡亥。
可即便胡亥，也未曾有過與扶蘇平起平坐的待遇。
由此可見，嬴政心中屬意的繼承人，仍是長公子扶蘇。
然而今日，嬴政卻讓嬴無影坐在與扶蘇相對的位置。
這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