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兒匆匆跑進內室,連禮都忘了行:"小主,不好了!碎玉軒出事了!"
我手中的茶盞"啪"地掉在地上,熱水濺溼了裙角也渾然不覺:"怎麼回事?"
"莞妃娘娘今早去景仁宮請安,不知怎的穿了件舊衣裳,皇上見了勃然大怒,當場下令褫奪封號,貶爲庶人,禁足碎玉軒!"
純元故衣!我腦中轟然作響。原著中甄嬛就是因此事被貶出宮的。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事到臨頭還是如墜冰窟。
"更奇怪的是,"霜兒壓低聲音,"莞妃娘娘被帶走時,竟對皇上說了句'莞莞類卿,亦非卿',皇上聽了臉色大變..."
我猛地站起身。不對,這與原著不同!甄嬛怎麼會知道"莞莞類卿"這句話?這是皇帝在原著後期才透露的心結啊!
"備轎,我要去碎玉軒!"
然而剛到宮門口,我就被侍衛攔下:"安小主恕罪,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接近碎玉軒。"
我急得手心冒汗,卻不得不折返。剛回到延禧宮,沈眉莊派來的采月就悄悄跟了進來。
"安小主,沈小主讓奴婢傳話,說請您稍安勿躁,莞妃娘娘自有安排。"
自有安排?我心頭一動。難道甄嬛是故意中計的?
這一等就是三天。第三天夜裏,一個小太監偷偷摸進延禧宮,遞給我一張字條:"明日辰時,御花園假山後。"
字跡是甄嬛的,但字條邊緣卻有一個小小的墨點——這是我們約定的暗號,表示情況危險。我立刻將字條燒掉,整夜未眠。
次日清晨,我按約來到御花園假山後。沈眉莊已經在那裏等候,見到我立刻拉我躲進假山縫隙。
"眉莊姐姐,到底怎麼回事?"我急問。
沈眉莊眼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嬛兒是故意的。"
"什麼?"
"那日去景仁宮前,有個老太監突然求見,自稱是純元皇後舊仆。他告訴嬛兒一個驚天秘密——純元皇後之死,並非難產,而是被現任皇後下毒所致!"
我倒吸一口冷氣。原著中這個秘密直到很後期才揭曉!
"那老太監還帶來了證據——純元皇後臨終前寫下的血書,藏在她最愛的琴譜裏。"沈眉莊聲音發抖,"嬛兒決定將計就計,故意穿上那件故衣引蛇出洞..."
我恍然大悟。難怪甄嬛會說"莞莞類卿"這樣的話!她是故意刺激皇帝,逼他面對純元之死的真相!
"現在怎麼辦?"
"等。"沈眉莊緊握我的手,"今日早朝,那老太監會當衆呈上血書。"
我們忐忑不安地等到午時,突然宮中鍾聲大作——這是有重大變故的信號。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跑來:"兩位小主快去養心殿吧,出大事了!皇上要廢後!"
養心殿外已經聚集了不少嬪妃,個個面色驚惶。殿內傳來皇帝暴怒的吼聲和瓷器碎裂的聲音。李德全站在殿門外,額頭上全是冷汗。
"怎麼回事?"我小聲問一旁的齊妃。
齊妃臉色慘白:"不知哪來的老太監,早朝時突然闖進大殿,說有純元皇後被害的證據...皇上看完後當場吐血,下令即刻廢後..."
正說着,殿門轟然打開,皇後——不,現在應該稱她爲烏拉那拉氏了——被兩個侍衛押出來,發髻散亂,臉上還有明顯的掌印。
"皇上!臣妾冤枉啊!"她哭喊着,"那是僞造的證據!有人要害臣妾啊!"
皇帝大步走出,面色鐵青:"賤人!純元待你如親妹,你竟下此毒手!朕真是瞎了眼,讓你這個蛇蠍毒婦坐在後位這麼多年!"
這一幕太過震撼,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皇帝對純元皇後的執念衆所周知,但如此當衆失態還是第一次。
"傳朕旨意,烏拉那拉氏謀害先皇後,罪不容誅,即日起廢去後位,貶爲庶人,打入冷宮!"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虛弱卻威嚴的聲音傳來:"皇帝,且慢。"
太後在竹息的攙扶下緩緩走來,臉色蒼白得可怕,顯然病體未愈。
"皇額娘..."皇帝強壓怒火,"此事您不必再勸。"
太後劇烈咳嗽了幾聲:"皇帝,哀家不是來勸你的。只是..."她又咳出一口血,"哀家時日無多,臨終前有一道懿旨要頒。"
所有人都跪了下來。太後從袖中取出一道明黃絹帛:"烏拉那拉氏侍奉哀家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哀家以皇太後名義下旨:保留其後位,移居景仁宮偏殿閉門思過,非死不得出。"
皇帝臉色變了又變:"皇額娘!她害死了純元!"
"證據呢?"太後銳利的目光掃過那個跪在地上的老太監,"單憑一個來歷不明的奴才和一張不知真假的紙,就要廢掉一國之母?皇帝,你冷靜想想!"
皇帝如遭雷擊,僵在原地。太後趁機對那老太監厲聲喝道:"說!誰指使你誣陷皇後?"
老太監渾身發抖:"奴才...奴才..."
就在這緊張時刻,甄嬛突然從人群中走出,跪在皇帝面前:"皇上,嬪妾有罪。"
所有人都愣住了。皇帝低頭看着她:"甄嬛...你不是被..."
"嬪妾自知冒犯純元皇後,罪該萬死。"甄嬛聲音清亮,"但請皇上明鑑,若純元皇後真是被人所害,難道不該徹查到底嗎?"
太後冷笑:"甄氏,你自身難保,還敢插手此事?"
"嬪妾不敢。"甄嬛不卑不亢,"只是不忍見純元皇後冤魂不安。"
皇帝的眼神在甄嬛和太後之間來回遊移,顯然陷入了激烈的內心掙扎。一邊是對純元的執念,一邊是太後的權威和政治考量。
終於,他長嘆一聲:"罷了。就依皇額娘懿旨,烏拉那拉氏保留後位,但永生不得踏出景仁宮半步!至於這奴才..."他厭惡地看了眼那老太監,"拖下去,嚴加審問!"
太後如釋重負,卻突然噴出一口鮮血,昏死過去。現場頓時大亂。
三日後,太後薨逝,舉國哀悼。而那位老太監在獄中"自盡",此案就此不了了之。
碎玉軒解除了封禁,甄嬛恢復了莞妃封號。我去看她時,她正站在窗前,望着景仁宮的方向。
"姐姐..."我輕聲喚道。
甄嬛轉過身,臉上沒有勝利的喜悅,只有深深的疲憊:"我們輸了。"
"不,我們重創了皇後。她現在雖保有名分,卻已形同廢後。"
甄嬛苦笑:"可她畢竟還是皇後。只要她在那個位置上一天,就總有翻身的機會。"
我握住她的手:"至少現在,後宮已是姐姐的天下。"
"我的天下?"甄嬛搖頭,"皇上今日能爲純元廢後,明日就能爲其他事廢了我。這深宮裏,哪有什麼真正的贏家?"
我無言以對。是啊,原著中的甄嬛最後雖然成爲太後,但失去了多少?愛情、友情、初心...在這吃人的後宮裏,每向上爬一步,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陵容,"甄嬛突然認真地看着我,"謝謝你一直站在我這邊。若沒有你和眉莊,我早就..."
"姐姐別這麼說。"我打斷她,"我們三人同心,其利斷金。"
甄嬛笑了,眼中終於有了一絲暖意:"是啊,我們三人同心。"
太後喪期過後,皇帝下旨大封六宮。甄嬛晉封莞貴妃,代掌鳳印,協理六宮;沈眉莊晉封惠妃,賜協理之權;而我,也因"溫良恭儉,甚得朕心",晉封爲安貴人。
冊封禮上,我看着跪在前方的甄嬛和沈眉莊,心中百感交集。原著中安陵容的結局是吃苦杏仁自盡,而現在的我,不僅活了下來,還獲得了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地位。
但我們都知道,這遠不是終點。皇後雖被幽禁,卻仍是一把懸在頭頂的利劍;皇帝對甄嬛的態度也變得復雜起來,時而寵愛有加,時而莫名冷落;而前朝,以甄遠道爲首的清流與以年黨餘孽爲首的勢力仍在明爭暗鬥...
"安貴人,接印。"
太監尖細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我恭敬地接過象征貴人位分的金印,抬頭看見甄嬛正對我微笑。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深宮之中,從來沒有絕對的安全,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或朋友。唯有保持清醒,才能在權力的漩渦中存活下去。
冊封禮結束後,我獨自站在宮牆上,望着遠處如血的夕陽。風吹起我的旗裝下擺,獵獵作響。
這一世,我改變了安陵容的命運,但宮廷鬥爭永無止境。明天的太陽升起時,又將是一場新的博弈。
但至少此刻,我還能站在這裏,呼吸着自由的空氣,看着這片被宮牆分割的四角天空。
而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