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危字示警暗助化洪流
教育局門口那陣帶着詭異鹹腥味的風卷過小花手中的國際邀請函和那張印着船型樓頂的RFID卡如同無形的嘲弄何奇台階上那個墨黑森然帶着猙獰鉤鋒的“師”字和他嘴角尚未擦淨的暗紅血痕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小花心頭巨大的恐懼讓她手指一鬆邀請函和卡片飄落在地
“何奇哥！”小花的聲音帶着哭腔她手忙腳亂地想去扶搖搖欲墜的何奇卻被何奇猛地推開力道不大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決絕
“別碰那卡！”何奇的聲音嘶啞低沉如同砂紙摩擦他強忍着心口木盒那狂暴反噬帶來的劇痛和腦海中翻騰的冰冷風暴目光死死釘在地上的卡片仿佛那是什麼致命的毒物濱海灣金沙船型樓頂的圖案在陽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澤那“查頌”的名字如同毒蛇的信子在邀請函末尾閃爍新加坡那場所謂的青年領袖論壇分明是精心編織的陷阱一個以小花爲誘餌試圖將他拖入深淵的殺局青巒生鮮的網格祠堂的幹預鏡中的邪物地底的注視……那隱藏在網格背後的黑手終於圖窮匕見！而此刻他心口木盒傳遞來的凶險預警強烈到幾乎要將他撕裂這陷阱的凶險遠超他的預估
“走！先回去！”何奇咬着牙彎腰用袖子隔着迅速將地上的邀請函和卡片掃進那個裝廢紙的塑料袋動作迅捷如同處理炸彈他不能把這危險的東西留在小花手裏更不能讓她有絲毫激活那張卡的可能
回九龍鎮的路上李建國那輛小貨車的車廂裏氣氛壓抑得如同凝固的鉛何奇抱着那個裝着不祥之物的塑料袋靠在角落閉目調息臉色依舊蒼白木盒的反噬餘波如同冰冷的潮汐一陣陣沖擊着他的神經小花坐在他對面雙手緊緊攥着衣角指節發白眼神裏充滿了後怕和茫然她不明白一份光鮮的國際邀請怎麼會引來何奇如此劇烈的反應甚至吐血阿強開着車時不時從後視鏡擔憂地瞥一眼兩人想問又不敢問
車子剛駛入九龍鎮地界還沒到服務站遠遠就看見王伯和幾個村幹部站在鎮口那棵老槐樹下焦急地張望旁邊還停着一輛沾滿泥點的黑色轎車一看就不是鎮上的車
“建國！何奇！你們可算回來了！”王伯一見小貨車立刻迎了上來臉上是混合着焦慮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鄭重“快快！縣裏招商局的趙爲民趙局長來了！等你們半天了！說有急事！十萬火急！”
招商局局長？何奇眉頭微蹙心口沉寂的木盒毫無波動似乎對此人毫無感應他推開車門拎着那個塑料袋跳下車小花和阿強也跟着下來
黑色轎車旁一個穿着深灰色夾克衫身材微胖面容和善但眉宇間鎖着深深憂慮的中年男人立刻迎了上來他大約五十歲上下頭發梳理得很整齊只是鬢角已見星霜正是縣招商局局長趙爲民他身後跟着一個提着公文包、神色同樣緊張的年輕秘書
“哪位是何奇同學？”趙爲民的目光在何奇和小花阿強臉上掃過最後落在抱着塑料袋、臉色蒼白的何奇身上語氣帶着急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懇切
“我是”何奇平靜地看着他
“何同學！可找到你了！”趙爲民上前一步竟有些激動地握住了何奇沒拎袋子的那只手他的手心溼漉漉的全是汗“事情緊急我就不兜圈子了！縣裏有個重點招商引資項目在你們鎮子下遊二十裏地的青牛峽要建一座橫跨西溪河的大橋！連通新規劃的省道支線！這橋是省裏掛號的工程！投資幾個億！眼看主體橋墩都起來了！可……可最近怪事不斷啊！”
趙爲民的聲音帶着後怕和難以置信“先是施工圖紙莫名其妙丟了一部分關鍵數據接着測量隊最好的全站儀毫無征兆地失靈摔壞了然後……然後就是三天前！一個橋墩澆築的時候！剛凝固的混凝土裏……裏面……竟然冒出來一股股暗紅色的水！像血一樣！還帶着一股鐵鏽腥味！怎麼堵都堵不住！把工人都嚇跑了！工程徹底停了！”
他喘了口氣抹了把額頭的汗“更邪門的是！昨天！就在昨天！負責這項目的省城總工程師老周！他在指揮部熬夜看圖紙！凌晨的時候突然……突然像是魔怔了一樣！直挺挺地走到還沒裝護欄的橋面上！要不是被巡邏的保安死命抱住！人就掉下去了！老周醒過來啥也不記得就說迷迷糊糊聽見有個聲音在橋底下喊他名字！現在整個工地人心惶惶流言四起說那地方古時候是亂葬崗壓着不幹淨的東西！再這麼下去這工程非黃不可！縣裏投進去的錢打了水漂不說還影響後續一連串的招商計劃！”
趙爲民死死攥着何奇的手仿佛抓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眼神近乎哀求“何同學！王村長還有鎮上鄉親都跟我說了！你是有大本事的人！能看透常人看不透的東西！算老趙我求你了！給看看！這橋……到底還能不能修？問題出在哪？再這麼下去……要出大事啊！”
趙爲民的話如同冰水澆頭讓何奇瞬間從新加坡陷阱的凶險預警中掙脫出來心口沉寂的木盒第一次對趙爲民這個人產生了極其微弱的感應不是反噬不是預警而是一種沉重的、關乎民生根基的責任感青牛峽大橋投資巨大牽涉全縣發展命脈更關乎無數人的安危！相比那暗處的陰謀這擺在眼前的、即將爆發的災難更迫在眉睫！
他目光掃過趙爲民汗溼焦慮的臉又越過他看向遠處西溪河下遊的方向那裏層巒疊嶂正是青牛峽所在心口木盒那沉重的責任感越來越清晰他必須去！
“帶我去工地”何奇的聲音斬釘截鐵他掙開趙爲民的手將那個裝着新加坡邀請函和邪卡的塑料袋迅速塞給旁邊的小花壓低聲音急促道“鎖進服務站最底下的鐵皮櫃！鑰匙你保管！除了我誰要也別給！記住！絕對！絕對不能激活那張卡！”他的眼神凌厲如刀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小花被他的眼神懾住下意識地抱緊了塑料袋重重點頭“我……我知道了！”
何奇不再耽擱轉身就上了趙爲民的黑色轎車王伯不放心也擠了上來趙爲民的秘書發動車子黑色轎車卷起一溜煙塵朝着下遊青牛峽方向疾馳而去
青牛峽大橋工地一片死寂往日轟鳴的機械聲消失了只有西溪河水在峽谷間奔流的譁譁聲更顯空曠和壓抑巨大的橋墩如同沉默的巨人矗立在河床上其中一個靠近東岸的橋墩尤爲顯眼灰白色的混凝土墩身上幾道暗紅色的水漬如同幹涸的血淚從高處蜿蜒而下一直滲入下方的河水中散發着一股若有若無的鐵鏽腥氣未完工的橋面鋼筋骨架裸露在空氣中像巨獸猙獰的肋骨指揮部簡陋的板房前幾個穿着工裝的管理人員愁眉苦臉地蹲着抽煙看到趙爲民的車如同看到救星般圍了上來
何奇一下車目光瞬間鎖定了那個滲出暗紅水漬的橋墩心口沉寂的木盒毫無預警地劇烈震動起來！一股遠比祠堂那次更冰冷、更凶戾的危機感如同出閘的洪水瞬間席卷全身！刺痛感針扎般刺入腦海！這橋墩之下……埋着大凶！不是邪祟不是怨靈而是物理層面的、足以造成大規模死傷的災難性隱患！木盒的預警前所未有的強烈！
“紙筆！”何奇的聲音因劇痛而緊繃他強忍着眩暈感對趙爲民的秘書厲聲道
秘書嚇了一跳慌忙從公文包裏掏出筆記本和鋼筆何奇一把抓過撕下一頁空白紙頁又奪過鋼筆他不再看任何人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整個工地最終定格在奔流的西溪河水和那如同巨獸脊梁般橫亙的橋體上筆尖帶着決絕的力道在紙頁上重重劃下
**路！**
墨跡深濃力透紙背帶着一股一往無前的銳氣最後一筆落下何奇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瞬間鎖定了這個字
**路！** 左“足”右“各”！“足”爲行走爲根基！“各”爲分別爲去向！此字直指交通往來之所！
何奇的心神完全沉入字象周遭的河水聲趙爲民焦急的詢問王伯的擔憂仿佛都隔了一層無形的屏障他眼中只剩下這個墨黑的“路”字每一筆每一劃都在眼前放大、分解、重組
左爲“足”！“足”字結構上“口”下“止”！“口”爲基座爲承重！“止”爲停止爲穩固！
目光聚焦“口”字！此“口”字四框本應方正閉合！但何奇所寫此“口”字左豎起筆處墨痕虛浮斷續！如同地基不穩！右豎收筆處墨跡則陡然濃重下墜如同承重偏移！再看“口”字內部那代表承載空間的一橫起筆處竟有一道極細微的墨跡洇開如同內部滲水！
何奇的心猛地一沉這“口”字之象直指橋墩基礎！左虛右沉內部滲水！不正對應那滲出暗紅水漬、疑似基礎不穩的橋墩！
目光急轉至“足”字下方的“止”！“止”字三橫一豎本應代表穩固支撐！但此刻那三橫墨跡輕重不一最上一橫墨淺力弱中間一橫墨重卻中間微有斷續最下一橫墨跡拖沓收筆無力！三橫不穩支撐散亂！再看那代表支柱的一豎筆跡行至“止”字中部靠近中間那斷續橫筆處墨痕陡然扭曲如同鋼筋受力變形！這分明是橋體內部結構受力異常、存在嚴重隱患的寫照！
何奇的目光帶着冰寒的銳利移向右側的“各”！“各”字上“夂”下“口”！“夂”者行遲也緩也！象征工程進度阻滯！“口”者同左亦爲基座！
凝神細看“夂”字！此乃“路”字關鍵！“夂”字結構如同人斜行或斜撇！何奇所寫此“夂”字起筆墨痕凝重斜勢向下指向紙頁的東北方位！而那正是青牛峽大橋主體橫跨的方向！就在這斜勢向下的筆跡末端收筆處墨跡竟詭異地向上回勾形成一個細小卻尖銳的鉤鋒！鉤鋒所指不偏不倚正對着紙頁上他下意識點下的、代表西溪河水的一個墨點！
鉤鋒帶煞！直指水患！
更駭人的是“夂”字斜筆中間墨跡濃濁淤積如同被無形之物堵塞！而堵塞位置對應的正是橋墩滲出暗紅水漬的高度！
最後何奇的目光死死釘在“各”字下方的“口”上！此“口”字與左側“足”之“口”遙相呼應！墨跡同樣左虛右沉但更觸目驚心的是此“口”字內部那一橫墨跡竟從中斷裂！斷口處墨色發烏如同被腐蝕！這“口”字內部斷裂之象對應在現實中……何奇猛地抬頭目光如同實質般穿透空間死死釘在青牛峽大橋東岸那片看似穩固的山體上！那片山體正是大橋東引橋和部分橋墩的錨固依托！木盒那狂暴的危機預警源頭正指向那裏！
一個清晰而恐怖的畫面在何奇腦海中轟然炸開：東岸山體內部因施工擾動或地質隱患存在深層滑移面（“各”下“口”內部斷裂）！連帶導致其支撐的橋墩基礎不穩（左“足”之“口”不穩）內部結構受損滲水（“口”內墨洇）！一旦遭遇外力（如暴雨、震動）或內部應力持續累積（“夂”筆堵塞淤積）！整個東岸橋墩乃至部分橋體將如同被抽掉基座的積木沿着那個斜向下的“夂”字所指方向——東北方西溪河主河道位置——發生整體性傾覆滑塌！那鉤鋒所指的水域將成爲吞噬一切的死亡陷阱！而暗紅滲水……極可能是深層岩層被擠壓破裂滲出的礦物質水！是災難最後的警告！
“不能等了！”何奇猛地抬頭聲音因巨大的危機感和木盒的劇痛沖擊而嘶啞變形他指着東岸那片鬱鬱蔥蔥的山體對着臉色煞白的趙爲民和圍過來的工程師厲聲吼道“東岸山體！深層滑移！已經拉了裂縫！橋墩基礎被連帶拖垮了！內部結構早變形了！那紅水是石頭被碾碎滲出來的血！這橋現在就是個插在爛泥裏的筷子！隨時會倒！”他手指猛地劃向東北方的河面“要倒也是往那邊倒！整片砸進河裏！到時候別說橋！下遊……下遊的村子鎮子……”他想到了九龍鎮的位置就在下遊心髒幾乎被冰封！
仿佛爲了印證他恐怖的預言他話音未落腳下的大地毫無征兆地傳來一陣極其輕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震顫！如同地底深處有巨獸翻身！指揮部板房頂上的灰塵簌簌落下！那個滲出暗紅水漬的橋墩上一塊巴掌大的混凝土碎塊啪嗒一聲掉了下來砸在河灘碎石上！
“啊！”一個工程師嚇得失聲尖叫
趙爲民面無人色腿肚子都在轉筋他猛地抓住何奇的手臂如同抓住最後的浮木指甲幾乎嵌進肉裏“救……怎麼救？！何同學！快說！怎麼救？！”
“立刻疏散所有人員！上下遊三公裏內所有人！尤其是東岸山腳下的工棚！一個都不能留！”何奇的聲音帶着鐵血的決斷“然後……炸掉東岸那個滲水的橋墩！還有旁邊兩個受牽連的！給山體滑坡讓路！減輕重量！快！再晚就來不及了！”炸橋墩！這是唯一能給山體卸載爭取時間的辦法！否則一旦整體滑塌後果不堪設想！
“炸……炸橋墩？！”趙爲民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那可是澆築了幾千噸混凝土的核心橋墩！炸了？這責任這損失……他渾身抖得像篩糠巨大的恐懼和更巨大的責任像兩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他只是一個縣招商局長無權決定炸毀省重點工程！
“趙局！趙局！”秘書驚恐地扶住他
“沒時間了！”何奇看着東岸山體那死寂的綠色一股更強烈的地底震顫感順着腳底傳來木盒的預警已到了爆發的臨界點他猛地轉向王伯“王伯！立刻打電話回鎮上！讓所有人！尤其是靠近河岸的人家！馬上往高處撤！快！”
王伯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和腳下詭異的震動嚇懵了但他對何奇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聞言二話不說掏出他那台老舊的手機抖着手就開始撥號
就在這時趙爲民那秘書口袋裏的手機瘋狂地震動起來他手忙腳亂地掏出來接通只聽了兩句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古怪他將手機遞給幾乎癱軟的趙爲民聲音發飄“局……局長！縣……縣地質局張局長的緊急電話！找您的！”
趙爲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搶過手機嘶啞地喊道“老張！青牛峽……”
他剛喊出三個字電話那頭一個急促而權威的聲音已經打斷了他語速快得像打機關槍“趙爲民！聽着！你那邊青牛峽大橋工程立刻停止！所有人員設備馬上撤離！範圍至少三公裏！尤其是東岸山腳區域！立刻！馬上執行！這是死命令！市裏省裏聯合專家組根據一份匿名提交的超高精度地質雷達掃描報告剛剛做出的緊急研判！東岸山體存在深層順層古滑移面！受大橋施工擾動和近期降水影響已處於臨界失穩狀態！隨時可能發生超大規模滑坡！一旦滑動將直接沖擊橋體引發災難性後果！報告特別強調必須立刻減輕東岸荷載！可以考慮定向爆破部分已確認受嚴重影響的橋墩爲山體卸載爭取時間！後續處置方案專家組正在路上！重復！立刻執行！一切責任由上級承擔！”
匿名地質雷達報告？！又是匿名報告！趙爲民拿着手機整個人都僵住了如同被一道閃電劈中他猛地抬頭看向臉色蒼白卻眼神銳利如刀的何奇又看看手機裏傳來的、與他剛才所言幾乎一字不差的災難預警和處置方案一股寒意混合着難以言喻的震撼瞬間沖上頭頂！這何止是看透！這簡直是……未卜先知！那份匿名報告……難道……
“是！是！明白！立刻執行！”趙爲民幾乎是吼着回應他掛斷電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到了臉上恐懼被一種絕處逢生的巨大決斷力取代他猛地挺直腰板對着早已嚇呆的工地負責人和工程師們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咆哮
“吹哨！拉警報！所有人！包括你們！給老子撤！往西岸高地跑！一個都不準留！快！！”他一把搶過秘書的公文包從裏面胡亂掏出紙筆塞給何奇眼神近乎瘋狂“炸橋墩！需要批條是不是？！老子現在就給你寫授權！何奇！你說炸哪個！怎麼炸！老子信你！”
淒厲的警報聲瞬間撕裂了青牛峽死寂的空氣蓋過了西溪河奔流的怒吼工地如同炸了窩的螞蟻人群哭喊着從工棚板房裏涌出沒命地朝着西岸高地狂奔
何奇沒有接那張空白批條他目光越過混亂奔逃的人群越過那如同末日巨獸般沉默的橋體投向更下遊的九龍鎮方向心口那黑檀木盒在警報聲中傳遞來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的疲憊感那隱藏的“林老”之手再次以超越常規的速度介入化險爲夷可這一次他心中沒有絲毫慶幸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重那網格的力量如同天羅地網無孔不入無處不在
他緩緩抬起手抹去嘴角再次滲出的一絲血跡目光落在指尖那抹暗紅上聲音低沉得如同耳語卻清晰地傳入趙爲民和王伯耳中
“批條不用了……讓專業的人帶着炸藥來吧……告訴他們……”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
“炸橋墩的時候……離遠點……那紅水……有毒”
一股遠比山體滑坡更冰冷更詭譎的寒意瞬間攥緊了在場所有人的心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