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冰冷的金屬台面緊貼着陸離的脊背,激得他殘留的嘔吐感又翻涌上來。這裏是“淨界”醫療部的觀察室,純白,空曠,只有幾台閃爍着幽光的儀器發出低沉的嗡鳴,像沉睡野獸的呼吸。空氣裏彌漫着消毒水和另一種難以名狀的、類似臭氧混合着陳舊金屬的氣味,沉重地壓在肺葉上。

鍾衡站在一旁,像一尊沒有溫度的雕塑,看着兩名穿着防護服、面部被呼吸器遮擋得嚴嚴實實的技術人員操作着儀器。一根根冰冷的感應貼片粘上陸離的額頭、太陽穴、胸口,連接着粗大的纜線。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着復雜的數據流和不斷跳動的波形圖。

“生理體征基本穩定,超出預期值……”一個技術人員的聲音透過呼吸器,甕聲甕氣地匯報,帶着一絲難以置信,“腦波活動……異常活躍,但核心頻率……穩定?這不符合常理……”

“精神閾值監測……污染殘留指數……0.7%,持續下降中……”另一個補充道,聲音同樣充滿困惑,“接觸二級核心污染源正面沖擊,僅三小時殘留指數低於1%……從未有過記錄!”

鍾衡的眼神沒有離開陸離,那銳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皮膚,直接窺視他靈魂深處抵抗污染的秘密。他沒有對技術員的報告發表任何評論,只是微微頷首,示意繼續。

陸離閉着眼,身體仍在細微地顫抖。急診室的恐怖景象——血肉模糊的肉塊、母親布滿縫合線的畸形軀體、那冰冷刺骨的黑氣鑽入心髒的瞬間——如同烙印,在他緊閉的眼瞼內反復灼燒。每一次回憶,都帶來生理性的反胃和更深沉的絕望。清除污染源……媽媽還能回來嗎?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噬咬着他。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十分鍾,也許是半小時。儀器單調的嗡鳴幾乎成了背景音。

“可以了。”鍾衡終於開口,聲音打破了壓抑的寂靜。“帶他去‘巢’。”

“巢?”陸離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聲音沙啞。

“你的新家,也是訓練場。”鍾衡的回答簡潔而冰冷,沒有任何解釋的意圖。他率先轉身,走向觀察室厚重的合金門。

門無聲地滑開,露出外面同樣純白、但更加寬闊的走廊。走廊兩側是無數一模一樣的金屬門,門上只有冰冷的編號,沒有任何標識。空氣在這裏更加凝滯,帶着一種地下深處的陰冷和壓抑。偶爾有穿着墨綠色或白色制服的人匆匆走過,步履無聲,表情淡漠,眼神銳利而警惕,彼此間幾乎沒有任何交流,像一個個精密運轉的零件。

這是一個巨大的、冰冷的、非人的蟻穴。陸離跟在鍾衡身後,感覺自己像一只被拖入陌生巢穴的蟲子,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恐懼上。那些擦肩而過的特工,他們冷漠的眼神掃過陸離時,沒有絲毫好奇,只有評估,像是在看一件新到的工具,或者……一個潛在的污染源。

他們穿過數道需要虹膜和掌紋雙重驗證的厚重閘門,最終停在一扇標着“D-7”的門前。鍾衡驗證通過,門無聲滑開。

房間不大,陳設簡單到極致:一張窄床,一張金屬桌,一把椅子,一個嵌入式衣櫃。牆壁是同樣的慘白,天花板散發着恒定而毫無暖意的白光。唯一的“裝飾”是床頭牆壁上鑲嵌的一塊巴掌大的液晶屏,此刻正顯示着簡單的菜單界面。

“這是你的臨時居所和行動終端。”鍾衡指了指牆壁屏幕,“基本信息、內部守則、訓練日程都在裏面。記住你的編號:D-7。在這裏,名字是奢侈品。”

陸離的目光落在狹窄的床上,又移向冰冷的牆壁,最後回到鍾衡臉上。“我什麼時候能……”

“清除污染源?”鍾衡打斷他,嘴角似乎勾起一絲極淡的、毫無溫度的弧度,“這需要時間,更需要證明你的價值。‘淨界’不養閒人,更不養潛在的炸彈。”他盯着陸離的眼睛,“你母親身上的污染源等級很高,關聯性極強。想清除它,你需要變得更強,強到能深入污染核心而不被吞噬。這,就是你的起點。”

證明價值……陸離咀嚼着這個詞,心髒沉甸甸的。他別無選擇。

“休息。明天0630,終端會指引你去訓練場。”鍾衡不再多言,轉身離開。金屬門在他身後無聲合攏,將陸離徹底隔絕在這個冰冷的白色囚籠裏。

死寂。

絕對的死寂包裹着陸離。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和血液沖擊耳膜的鼓噪。他走到床邊坐下,金屬的冰冷透過薄薄的床墊傳來。疲憊和深重的無力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躺倒下去,盯着慘白的天花板,急診室的畫面和母親最後那只悲傷的眼睛在眼前揮之不去。絕望像冰冷的藤蔓,纏繞收緊。

不知過了多久,牆壁上的終端屏幕突然亮起,發出柔和但不容忽視的藍光。一行文字浮現:

**“D-7,緊急響應任務。坐標:舊城區南巷17號廢棄紡織廠。事件代號:血影。危險等級:C(可控)。裝備已授權至武器櫃。倒計時:15分鍾。”**

緊急任務?!陸離猛地坐起,心髒狂跳。他才剛到這裏幾個小時!C級?可控?但“血影”這個詞本身,就帶着不祥的黏膩感。

沒有時間思考。他沖到嵌入牆壁的衣櫃前,按下旁邊的指紋識別區。櫃門無聲滑開,裏面掛着一套墨綠色的、材質特殊的連體制服,以及配套的戰術背心和靴子。旁邊是一個小型武器架。

武器架上,最顯眼的就是一把造型與鍾衡那把極爲相似的啞黑色手槍,槍口同樣刻着暗紅色的繁復紋路,只是體積略小,紋路似乎也簡單一些。標籤上寫着:【制式“排斥者”手槍 - 型號Ⅰ】。旁邊還有幾個彈匣,裏面裝的並非金屬子彈,而是一種散發着微弱幽藍光芒的凝膠狀物質。另外還有一把帶有同樣暗紅紋路的戰術匕首,一個多功能腰帶,以及一個……看起來像老式錄音筆的黑色小設備。

陸離來不及細看,迅速換上制服。衣服的材質很奇特,貼合身體,觸感微涼,帶着一定的韌性和彈性。他拿起“排斥者”手槍,入手沉重冰涼,握把的紋路貼合掌心,帶着一種奇異的穩定感。他將手槍插進大腿槍套,匕首別在腰側,彈匣塞進戰術背心口袋,猶豫了一下,將那支錄音筆也揣進了胸前的口袋。

當他全副武裝沖出房間時,走廊裏已經有兩個同樣穿着墨綠制服的人在等候,一男一女,都戴着半覆蓋式的戰術頭盔,看不清面容,只露出緊繃的下頜線。

“D-7?”男聲響起,冷硬簡短,“跟上。我是‘灰隼’,她是‘夜鶯’。任務簡報路上說。”

沒有寒暄,沒有歡迎。代號取代了名字,任務就是一切。陸離沉默地跟上兩人,快步穿過迷宮般的白色走廊,最終進入一個升降平台。平台急速下降,失重感讓陸離心頭發緊。數字飛速跳動,最終停在“B-7”。

平台門打開,一股混合着機油、灰塵和地下特有的陰冷黴味撲面而來。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地下車庫,停放着幾輛造型厚重、線條冷硬的黑色裝甲車輛。一輛車後門已經打開,引擎發出低沉的咆哮。

三人迅速上車。車內空間狹窄,只有冰冷的金屬座椅。駕駛座上一個同樣戴着頭盔的身影,代號“地龍”。車輛猛地啓動,在幽暗的地下通道中疾馳。

“目標:舊城區南巷17號廢棄紡織廠。”灰隼的聲音在車內通訊器響起,冰冷清晰,像是在背誦條文。“兩小時前,廠區內部發現異常能量波動及生命體征消失。初步偵查確認,存在一個C級認知具象體,代號‘血影’。特征:高速移動,形態不定,視覺呈現爲流動的粘稠血霧狀,核心攻擊方式爲‘血液汲取’——接觸目標後,能在極短時間內抽幹其體液。已造成四名誤入的流浪者死亡,屍體呈現高度脫水幹屍狀。”

高度脫水幹屍……陸離胃裏一陣翻騰,急診室那堆血肉模糊的肉塊和眼前描述的幹屍畫面重疊在一起,帶來新的寒意。

“任務目標:定位、收容或清除‘血影’。”灰隼繼續道,“戰術:我和夜鶯負責正面壓制與驅趕,地龍外圍警戒封鎖。D-7,你負責側翼觀察、輔助定位,並確保核心收容器(一個手提箱大小的銀色金屬箱放在車內地板上)在目標被壓制時及時啓動。未經允許,不得擅自開火。你的武器主要用於自保。明白?”

“……明白。”陸離的聲音有些幹澀。輔助?觀察?讓他一個新人直面那種怪物?這更像是一場測試,一場用生命做賭注的測試。

車輛沖出地下通道,駛入破敗混亂的舊城區。夜色濃重,路燈昏暗,殘破的建築在車窗外投下猙獰的剪影。空氣中彌漫着垃圾和廢棄物的酸腐氣味。很快,車輛在一片被拉起的警戒帶外圍停下。警戒帶外空無一人,只有遠處傳來幾聲野狗的吠叫,更添荒涼死寂。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如同匍匐巨獸般的廢棄紡織廠。殘破的磚牆布滿裂縫和污漬,黑洞洞的窗戶像無數只失明的眼睛。廠區大門鏽蝕倒塌,裏面是深邃得仿佛能吞噬光線的黑暗。

灰隼和夜鶯動作迅捷地跳下車,檢查裝備,動作嫺熟得如同本能。夜鶯背上一個長方形的金屬箱,展開後像某種信號發射裝置。灰隼則握着一把比陸離手中型號更大一號的“排斥者”步槍,槍口的暗紅紋路在夜色中隱隱流轉。

“行動。”灰隼一聲令下,三人呈戰術隊形,無聲地潛入那片象征着死亡和未知的黑暗廠區。

陸離緊握着手裏的“排斥者”手槍,冰冷的金屬觸感無法驅散掌心的冷汗。他跟在最後,心髒在胸腔裏狂跳,每一次呼吸都帶着鐵鏽和塵埃的味道。他強迫自己集中精神,調動起那與生俱來的、能窺見“裂痕”的詭異視野。

視野切換的瞬間,眼前的景象讓他倒抽一口冷氣!

廢棄的廠房內部,空間巨大而空曠,到處是倒塌的機器殘骸和堆積如山的廢棄布料。然而,在陸離的眼中,這片空間布滿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網般的黑色裂痕!它們比他在醫院看到的更加粗大、更加活躍,如同活物的血管般在空氣中、牆壁上、地面上扭曲蠕動,散發出令人作嘔的、帶着濃烈血腥氣的污染氣息。整個空間,仿佛一個巨大的、布滿潰爛傷口的腐爛內髒!

“左前方,三十米,承重柱後!”陸離幾乎是憑着本能,壓低聲音急促地在通訊器裏報告。在他的視野裏,那根粗大的混凝土柱子後面,一團濃鬱的、如同實質的猩紅血霧正扭曲翻滾着,散發出強烈的惡意和貪婪。那就是“血影”!

“收到!”灰隼的聲音冷靜得可怕。

“夜鶯!驅散立場!”灰隼低喝。

夜鶯迅速將背上的裝置對準柱子方向。裝置頂端的晶體亮起刺目的藍白色光芒,一道無形的、帶着高頻嗡鳴的力場瞬間擴散開來!

“嗡——!”

力場所過之處,空氣中那些扭曲的黑色裂痕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劇烈震蕩、扭曲!柱子後面那團翻滾的血霧猛地一滯,發出一聲尖銳的、仿佛無數玻璃摩擦的嘶鳴!

“排斥者!開火!”灰隼的步槍槍口紋路驟然亮到極致!

“砰!砰!砰!”

沉悶的槍聲在空曠的廠房內炸響!三道凝練的、帶着強大排斥力量的扭曲波動撕裂空氣,狠狠轟向那團被立場幹擾而短暫顯形的血霧核心!

噗嗤!噗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插入油脂!血霧被擊中的部位劇烈翻滾、沸騰,發出“滋滋”的灼燒聲,大片大片的猩紅霧氣被強行排斥、湮滅!一股更加濃烈的血腥味和焦糊味彌漫開來!

“嘶嗷——!”

血影發出憤怒痛苦的尖嘯,整個形體猛地炸開,化作數十道手指粗細、速度快到極致的猩紅血線,如同毒蛇般向四周激射!大部分射向灰隼和夜鶯,但也有一小部分,帶着刺骨的寒意和貪婪的吸力,直撲側翼的陸離!

太快了!陸離根本來不及反應!那猩紅的血線瞬間就到了眼前,他甚至能聞到上面散發出的濃烈鐵鏽和死亡的氣息!冰冷的吸力仿佛要將他全身的血液都抽離出去!

“呃!”陸離瞳孔驟縮,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胸口口袋裏,那支被他下意識揣進來的黑色錄音筆,突然發出極其微弱、幾乎不可聞的“咔噠”一聲輕響。

一道極其細微、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無形的漣漪,以錄音筆爲中心,瞬間擴散開來!

那些激射向陸離的猩紅血線,在接觸到這道無形漣漪的刹那,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牆壁,猛地一滯!速度驟減!雖然仍在頑強地試圖穿透,但那股致命的吸力瞬間減弱了大半!

這瞬間的遲滯,給了陸離一線生機!

“滾開!”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陸離甚至來不及思考錄音筆的異變,恐懼和憤怒驅使着他猛地抬起手中的“排斥者”手槍,對着那幾道近在咫尺的、被遲滯的猩紅血線,狠狠地扣動了扳機!

“砰!”

近距離的射擊!槍口暗紅紋路爆發出刺目的光芒!一道遠比之前灰隼射擊更加凝練、幾乎匯聚了陸離此刻所有驚懼情緒的排斥波動,如同重錘般轟然爆發!

噗!

正面命中!

那道作爲核心的血線瞬間被狂暴的排斥力量撕得粉碎!連帶其周圍幾條血線也被波及,發出尖銳的哀鳴,如同被燙傷的蚯蚓般扭曲着縮了回去!

“壓制它!”灰隼的吼聲傳來,他和夜鶯正全力對付大部分血線,無暇顧及陸離這邊的變故。

陸離一擊得手,心髒狂跳,後背瞬間被冷汗溼透。他死死盯着那團重新凝聚、但明顯小了一圈、氣息也萎靡了不少的血影核心,又驚疑地摸了一下胸口的錄音筆。剛才那瞬間的遲滯……是幻覺嗎?

“D-7!收容器!”夜鶯急促的聲音在通訊器響起。她和灰隼的武器配合着立場裝置,終於將血影壓制在一小片區域,血霧翻滾,無法再輕易散開。

陸離猛地回過神,看到灰隼正用強大的排斥火力將血影牢牢釘在原地。他立刻沖向放在不遠處地上的銀色收容器。箱子沉重,他費力地將其提起,對準那片被壓制的翻滾血霧,猛地按下箱子側面一個醒目的紅色按鈕!

嗡——

收容器頂端打開,一道柔和的、如同水波般的銀色光幕瞬間投射而出,精準地將那團掙扎的血影籠罩在內!

“嘶……嗷……”血影在銀色光幕中瘋狂沖撞,發出絕望的嘶鳴,形體在光幕的束縛下劇烈扭曲、收縮。光幕如同一個無形的牢籠,強行將它向內壓縮。

幾秒鍾後,嘶鳴聲戛然而止。那團粘稠的血霧被壓縮成一個拳頭大小、不斷脈動着的暗紅色核心,靜靜地懸浮在收容器內部,被一層穩定的銀光包裹着。濃烈的血腥味和污染氣息被徹底隔絕。

成功了?陸離看着收容器裏那個令人心悸的暗紅核心,手臂還在微微顫抖。剛才那生死一線的感覺,以及錄音筆詭異的反應,讓他心有餘悸。

灰隼和夜鶯走了過來。灰隼看了一眼收容器,又看了一眼陸離,頭盔下的目光銳利如刀,尤其在陸離手中那把槍口紋路尚未完全暗淡的“排斥者”手槍上停留了一瞬。

“未經指令,擅自開火。”灰隼的聲音冰冷,聽不出情緒,“新人,你很莽撞。”

陸離張了張嘴,想解釋那血線突襲和錄音筆的異常,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解釋什麼?說自己差點被幹掉,然後一支錄音筆救了自己?這聽起來比怪物本身更荒謬。他低下頭,握緊了拳頭:“……我…我看到了它的攻擊路線。”

“哼。”灰隼冷哼一聲,沒有再追究,轉向夜鶯,“清理現場,痕跡消除。D-7,拿着收容器,撤。”

任務結束得倉促而冰冷。返回“巢”的路上,車內依舊死寂。陸離抱着那個冰冷的銀色收容器,感覺裏面那個暗紅色的核心像一顆活着的心髒,隔着金屬和銀光,還在微弱地脈動。每一次脈動,都仿佛帶着那四個流浪者被抽幹血液時的絕望哀嚎。

回到那個純白的牢籠D-7房間,沉重的金屬門在身後合攏,隔絕了外界的一切。陸離靠着門板,緩緩滑坐在地。緊繃的神經驟然放鬆,疲憊和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劇烈地喘息着,額頭上全是冷汗。

脫下戰術背心,他下意識地摸向胸口的口袋。

那支黑色的錄音筆靜靜地躺在那裏,表面冰冷,沒有任何異常。剛才在廠區那瞬間的異變,仿佛只是生死關頭產生的幻覺。

他遲疑着,將錄音筆拿了出來。入手微沉,材質似乎是某種特殊的合金,沒有任何品牌標識,只有幾個極其微小、幾乎看不清的刻度旋鈕和一個不起眼的錄音鍵、播放鍵。

鬼使神差地,陸離按下了播放鍵。

滋啦……滋啦……

一陣強烈的電流雜音瞬間充斥了整個狹小的房間,刺耳得讓陸離差點把錄音筆扔掉。他強忍着不適,沒有立刻關掉。

幾秒鍾後,雜音稍稍減弱,一個極其微弱、仿佛隔着無數層厚布、又帶着嚴重失真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揚聲器裏傳了出來:

“……樣本……D-7……抗性……異常……遠……超……預期……可能……關聯……‘針線女’……核心……實驗……”

聲音到這裏,被一陣更強烈的滋啦聲淹沒,然後徹底消失。

錄音筆的播放鍵彈起,停止了。

狹小的白色房間內,死一般的寂靜。

陸離僵在原地,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凍結。他死死盯着手中那支黑色的錄音筆,瞳孔因爲極致的震驚而劇烈收縮。

那個失真的聲音……雖然嚴重變形,但他絕不會聽錯!

是鍾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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