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令下達後,整個雲頂莊園乃至陸沉舟龐大的勢力網絡都高速運轉起來,如同精密的戰爭機器。
書房裏只剩下兩人。
陸沉舟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依舊挺拔,但緊繃的肩膀線條顯露出他耗費的巨大心神和壓抑的怒火。
沈星遙已經整理好情緒,盡管臉色依舊蒼白,眼神卻恢復了沉靜,甚至比以往更加堅定。
她默默地爲他換了一杯溫熱的、加了安神成分的花草茶。
陸沉舟沒有回頭,也沒有接茶。沉默了許久,他忽然開口,聲音帶着一種奇異的疲憊和沙啞:
“沈星遙。”
“你欠我的。”
不是詢問,是冰冷的陳述。
沈星遙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顫。她明白他的意思。
他動用如此恐怖的力量去搶回一顆心髒,去對抗家族元老,代價是天文數字,更是巨大的風險。
這早已超出了契約的範圍,甚至超出了“雇主對雇員”的範疇。
“是。”她低聲應道,聲音清晰,“我欠您一條命。” 是她弟弟的命。
陸沉舟緩緩轉過身,目光沉沉地鎖住她。
那眼神裏沒有了之前的暴怒和審視,只剩下深不見底的幽邃和一種近乎實質的壓迫。
“一條命?”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殘忍的弧度,“不夠。”
“我要的,是你的忠誠。”他的聲音如同淬火的鋼鐵,冰冷而堅硬,“絕對的,沒有一絲雜質的忠誠。”
“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你的命,從今往後,只能屬於我一個人。”
“你弟弟活,你留在我身邊,做我的刀,做我的盾,做我荊棘王座上唯一的玫瑰。”
“他若有事……”陸沉舟沒有說下去,但那未盡之意比任何威脅都更恐怖。
這不是契約的補充,這是靈魂的枷鎖!是用她和她弟弟兩條命換來的、不容背叛的絕對效忠!
沈星遙看着陸沉舟的眼睛,那雙深不見底的寒潭裏,映着她蒼白卻無比清晰的身影。
她仿佛站在孤島的懸崖邊,身後是弟弟生存的唯一希望,前方是陸沉舟親手構築的、華麗卻布滿荊棘的囚籠。
她沒有退路,也不想退路。
她放下茶杯,挺直脊背,如同最虔誠的騎士,在君王面前單膝跪下(象征性地,並未真正觸地)。
她抬起頭,目光清澈而堅定,直視着陸沉舟那雙掌控她命運的眼睛:
“如您所願,陸先生。”
“從此刻起,沈星遙的忠誠與生命,只屬於您一人。”
“我的眼爲您而視,我的耳爲您而聽,我的命,是您手中最鋒利的刃,亦是您身前最堅固的盾。”
“荊棘王座之上,玫瑰只爲您綻放,亦只爲您……染血。”
她的聲音平靜,卻帶着一種獻祭般的決絕和力量。
這不是屈服,而是認清了現實後,主動將靈魂與魔鬼綁定的選擇。
爲了弟弟的生,她甘願成爲陸沉舟手中最完美的武器,成爲他荊棘王座上一朵帶刺的、染血的玫瑰。
陸沉舟看着跪在光影交界處的女人,看着她眼中那份破釜沉舟的忠誠和燃燒的覺悟,心中那團冰冷的暴怒火焰,似乎被一種更復雜、更滾燙的情緒取代。
他伸出手,不是扶起她,而是用指尖,極其緩慢地、帶着某種儀式感地,劃過她光潔的額頭,最終停留在她微微顫抖的眼角。
“記住你的話。”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着一種奇異的、近乎嘆息的意味,“起來。準備一下,隨時可能有消息。”
沈星遙站起身,額角還殘留着他指尖滾燙的觸感。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與陸沉舟之間那道名爲“契約”的界限,徹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危險、更加緊密、以忠誠和鮮血鑄就的共生關系。
這第八天,風暴再起,直擊軟肋。陸沉舟以雷霆萬鈞之勢展現了他守護“領地”的冷酷與強大,不惜代價也要兌現承諾。
而沈星遙則在絕望的深淵中,以靈魂爲祭,獻上了絕對的忠誠,將自己徹底綁上了陸沉舟的戰車。
雲頂莊園如同一座孤島,在風暴中飄搖,而此刻,島上的兩人,卻在血與火的淬煉中,成爲了彼此唯一的燈塔與武器。
夜幕再次降臨,一場圍繞一顆心髒的全球獵殺與反獵殺,在黑暗中悄然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