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如她所料，他神色只是凝滯了片刻，便頃刻恢復正常，不肯承認自己的喜歡與不舍。

“你想多了。”他語氣平靜，“我只是在想把你送到哪個國家合適。既然你自己要走，那我和月汐的婚禮你也不用參加，等再過三五年你再回來吧。”

薄斯迎以爲他順着她的話說下來，她就會演不下去，哭鬧着承認她剛剛是在開玩笑。

可紀疏雨臉上一片淡然，輕輕點了下頭。

“好，那我明天就走。”

如此幹脆，如此順從，讓他心頭一顫。

他正要繼續詢問，夏月汐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斯迎，我餓了……陪我去吃飯好不好。”

他想要拒絕，卻在看到紀疏雨探究似笑非笑看着他的眼神時，強壓住心緒答應了，語氣溫柔：“好，我現在去找你。”

掛斷電話後，他最後看了紀疏雨一眼。

臨走前，只丟下一句話。

“明天我送你。”

休息一夜後，紀疏雨帶好所有身份證件和行李箱下樓，就看到等在門口的薄斯迎。

他似是一夜未眠，身上帶着淡淡的酒味，眼裏滿是血絲。

可看到她之後，他又裝出了若無其事的樣子，開車送她去機場。

一路上，他交代着在國外的注意事項，還給了她一張名片，讓她有緊急的事就聯系對方。

紀疏雨始終沉默着，靜靜望着窗外飛逝的景色。

等到了安檢口，薄斯迎還在叮囑個不停。

紀疏雨默默聽着，等到了登機時，才揮了揮手，向他道別。

“薄叔叔，我走了。你照顧好自己，祝你婚禮順利，生活幸福。”

說完，她轉身走向登機口，背影幹脆利落，沒有一絲留戀。

薄斯迎站在原地，目光死死鎖住那道漸行漸遠的身影，心髒像是被灌了鉛，隨着她的每一步重重下墜。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直到皮膚充血泛紅，青筋暴起。

腦海中仿佛有千萬個聲音在嘶吼：攔住她！

身體先於理智做出了反應，他猛地向前邁了一步。

刺耳的手機鈴聲卻在此刻響起。

夏月汐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動，像一盆冷水澆醒了他。

再抬頭時，安檢口早已沒了紀疏雨的身影。

他慶幸自己沒發瘋追上去的同時，卻又覺得心像是缺失了一塊，空洞而虛無。

但這個念頭轉瞬即逝，薄斯迎很快就調整好了，一邊接起電話，一邊離開了機場。

一整天，他陪着夏月汐逛了街，吃了飯，又一起看了電影。

雖然表面上看不出異常，可他卻始終心不在焉，心神不寧。

夏月汐也察覺到了異常，所以一到家，就貼心地要幫他煮牛奶安神。

她轉身離去的瞬間，一張折疊的紙片不經意間從她的口袋滑落，掉在了薄斯迎腳邊。

他隨手撿起來打開，看清是孕檢單那一刻，腦子宕機了幾秒。

而等掃到患者姓名欄時，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心底掀起滔天巨浪。

因爲空白的籤字欄上，清晰地寫着一個他無比熟悉的名字。

紀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