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集的拍賣場就設在那座最大的帳篷裏，門口掛着塊發黑的木牌，寫着“價高者得，毀約者死”八個歪歪扭扭的大字，透着股草莽氣。
沈微和青禾剛走到門口，就被兩個手持狼牙棒的壯漢攔住了。
“有黑石令？”左邊的壯漢甕聲問道。
沈微愣了一下，青禾連忙從懷裏掏出一塊剛換來的黑色木牌——這是剛才在集市上聽人說的，進拍賣場必須有這個，一塊令牌要五塊下品靈石，算是“入場費”。
壯漢驗過令牌，側身讓開了路。
帳篷裏比外面看起來大得多，顯然是布了簡易的擴靈陣。幾十張破舊的木桌散落着，坐滿了形形色色的修士，空氣中彌漫着汗味、酒味和淡淡的靈氣波動。最前方搭着個土台，一個穿着花襯衫的瘦高個正唾沫橫飛地介紹着台上的東西。
“……這可是‘聚氣散’的丹方，雖然是殘篇，但配上我這瓶凝神草，保準能煉出三階丹藥！起價三十塊下品靈石，有沒有人要？”
台下稀稀拉拉地有人出價，最終被一個滿臉橫肉的修士以四十五塊靈石拍走。
沈微找了個角落的空位坐下，目光掃過全場。這裏的修士大多是煉氣期，偶爾有一兩個築基期的，也都低調地坐在後排，顯然是來看熱鬧或撿漏的。
“小姐，我們真的要拍那個入場券嗎？聽說要好多靈石呢。”青禾小聲問道，手裏緊緊攥着裝靈石的袋子，像是怕被人搶了去。
沈微點點頭，指尖無意識地敲擊着桌面：“《流雲步》是中階功法，就算只是殘篇，也比我們現在用的《引氣訣》強得多。而且……”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興味，“能藏在秘境裏的功法，想必‘紅線’不會少，正好讓我練練手。”
青禾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只覺得自家小姐越來越厲害了，連提到那些高深功法都如此淡定。
拍賣品一件件地過着，大多是些低階法器、草藥和殘缺的功法拓本。沈微沒什麼興趣，直到花襯衫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玉牌。
那玉牌通體翠綠，上面刻着繁復的紋路，隱隱有靈光流轉。
“諸位，重頭戲來了！”花襯衫提高了音量，臉上露出得意的笑，“這就是‘隕星秘境’的入場券！一共就三張，這是最後一張！秘境裏有什麼，不用我多說了吧？上古修士的洞府，失傳的中階功法，隨便撈到點東西，都夠你們少奮鬥十年！”
台下瞬間沸騰起來。
“我出五十塊下品靈石！”
“六十！”
“八十！”
價格一路飆升，很快就突破了一百塊。沈微注意到，後排有個穿着錦袍的中年修士一直沒出聲，只是眼神陰鷙地盯着玉牌，手指在桌上輕輕敲着。
“一百五十塊！”錦袍修士終於開口了，聲音不大，卻帶着一股壓迫感。
台下的競價聲頓時停了下來。一百五十塊下品靈石，對散修來說已經是筆巨款了。
花襯衫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這位孫管事出價一百五十塊！還有更高的嗎？隕星秘境五年才開一次，錯過這次可就沒機會了！”
孫管事？沈微挑了挑眉。看他的穿着和氣度，不像是散修，倒像是某個小家族或門派的管事。
就在花襯衫要落槌的時候，沈微忽然開口了：“一百六十塊。”
聲音清亮，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帳篷。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她身上，有驚訝，有疑惑，還有幾分看好戲的玩味。
“哪來的小丫頭片子，敢跟我們孫家搶東西？”孫管事身後的一個跟班立刻跳了出來，指着沈微怒斥道。
孫管事抬手制止了跟班，目光落在沈微身上，帶着審視和不屑：“小姑娘，凡事要量力而行。一百六十塊靈石，你拿得出來嗎？”
沈微沒理他，只是看向花襯衫：“可以驗靈石嗎？”
花襯衫愣了一下，連忙點頭：“當然可以！只要有靈石，誰都能拍！”
沈微示意青禾拿出靈石袋。青禾雖然緊張得手心冒汗，但還是依言將袋子遞了過去。花襯衫接過袋子，掂量了一下，又數了數，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六十塊！”
全場譁然。誰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年輕女修，竟然真的拿得出這麼多靈石。
孫管事的臉色沉了下來。他這次來黑石集，就是奉了家主的命令，務必拿到秘境入場券，據說裏面的《流雲步》對家族的嫡子修煉很有幫助。若是被一個無名小卒搶了去，他回去沒法交差。
“兩百塊！”孫管事咬着牙加價。
台下倒吸一口涼氣。兩百塊下品靈石，已經足夠買一本完整的低階功法了。
青禾嚇得臉都白了，拉了拉沈微的袖子：“小姐……”
沈微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看向孫管事，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孫管事這麼想要，想必是知道秘境裏有什麼好東西吧？可惜，這入場券，我也勢在必得。”
她頓了頓，朗聲道：“兩百一十塊。”
這一次，她的聲音裏多了幾分不容置疑的堅定。
孫管事的眼睛眯了起來，他死死地盯着沈微，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麼。但沈微的表情平靜無波，讓人猜不透她的底氣在哪裏。
“罷了。”半晌，孫管事冷哼一聲，“既然小姑娘這麼有興致，我就不奪人所愛了。”
他雖然不差這幾十塊靈石，但跟一個不知底細的人硬拼，得不償失。而且，他不信這丫頭能從秘境裏帶出什麼好東西，說不定剛進去就被裏面的禁制弄死了。
花襯衫見孫管事放棄，連忙一錘定音：“兩百一十塊！成交！這張入場券歸這位道友了！”
沈微讓青禾去交接，自己則站起身，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孫管事。對方也在看她，眼神裏帶着一絲陰狠。
沈微心中了然。這孫管事怕是記恨上她了，以後得多加小心。
拿到入場券，沈微沒再停留，帶着青禾迅速離開了拍賣場。
回到之前借住的農戶家，青禾才鬆了口氣，把入場券小心翼翼地遞給沈微：“小姐，現在怎麼辦？聽說隕星秘境很危險。”
沈微摩挲着冰涼的玉牌，上面的紋路在她眼中隱隱浮現出淡淡的紅線——這玉牌本身就是個簡易的傳訊法器，裏面藏着個小缺陷，一旦持有者靈力耗盡，就會自動發出求救信號，但也容易被人追蹤。
她指尖凝聚起一絲靈氣，輕輕一點，玉牌上的紅線悄然隱去。
“危險才好。”沈微笑道，“越危險的地方，才越有可能藏着好東西。”
她從懷裏掏出一張從拍賣場順手買的地圖，攤開在桌上：“隕星秘境在黑風嶺深處，還有三天才開啓。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提前去熟悉環境。”
青禾點點頭，開始收拾東西。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
沈微眼神一凜，迅速吹滅了油燈。帳篷裏瞬間陷入黑暗。
“誰？”她低喝一聲，同時將青禾護在身後。
窗外沒有回應，但沈微能感覺到，有一道窺探的目光在帳篷外徘徊。
是孫管事的人？還是別的什麼人？
沈微屏住呼吸，體內的靈氣悄然運轉，按照修正後的《引氣訣》在經脈中快速流轉，隨時準備出手。
過了片刻，那道目光終於消失了。
沈微卻沒有放鬆警惕。她知道，從拿到這張入場券開始，麻煩就已經找上門了。
“小姐……”青禾的聲音帶着顫抖。
“沒事了。”沈微輕聲道，“但我們不能再待在這裏了。現在就走。”
她迅速收拾好東西，帶着青禾，趁着夜色，悄然離開了農戶家，朝着黑風嶺的方向走去。
月光下，兩道纖細的身影在山林間穿梭，速度越來越快。沈微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氣因爲剛才的緊張，運轉得更加順暢了。
隕星秘境，《流雲步》……她來了。
而那些想找麻煩的人，她也接着。
畢竟，她最擅長的，就是把別人以爲的“死路”，走成自己的“通天大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