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離開黑風山脈時,暮色已浸染山林。李逍遙一行人沒有停歇,借着月色繼續向落霞谷趕去。風道真人派來的兩名青嵐宗弟子熟悉青州地形,在前方引路,避開了不少瘴氣彌漫的險地。

“丹霞派以控火術聞名,他們的‘丹霞天火’霸道無比,若是被噬道盟用來催動血祭大陣,後果不堪設想。”蘇沐雪展開輿圖,指着落霞谷的位置,“落霞谷三面環山,只有一道峽谷入口,易守難攻,按常理不該輕易被破陣。”

李逍遙看着新拓印的地圖,沉吟道:“或許不是硬闖。黑袍人能在青嵐宗邊界布下隱匿陣,說明噬道盟擅長滲透。丹霞派的護山大陣突然失效,很可能是內部出了叛徒。”

“內部叛徒?”隨行的執法弟子皺眉,“丹霞派掌門赤陽子性情剛烈,最恨叛徒,宗門內規極嚴,怎會出這種事?”

“噬道盟連劉長風都能策反,沒什麼不可能的。”李逍遙想起劉長風猙獰的面孔,心中一凜,“越是看似堅固的堡壘,越容易從內部瓦解。我們必須小心行事,抵達落霞谷後先不要暴露身份。”

衆人連夜趕路,次日正午終於抵達落霞谷外圍。遠遠望去,谷中本應終年繚繞的丹霞雲霧竟變得灰蒙蒙的,隱約可見火光閃爍,空氣中彌漫着焦糊與魔氣混合的詭異氣息。

“果然出事了!”蘇沐雪臉色微變,“丹霞派的護山大陣是用天火靈力驅動的,正常情況下雲霧呈赤紅色,絕不會是這種灰黑色。”

李逍遙運轉混沌道體仔細感知,沉聲道:“谷中有濃重的死氣,還有三股強大的魔氣波動,其中一股與黑風山脈的黑袍人同源,但更加精純,至少是築基後期巔峰的修爲。”

“我們先找地方隱蔽,探查清楚情況再行動。”青嵐宗弟子指着遠處一片密林,“那裏有丹霞派的外圍哨卡,或許能找到幸存者。”

衆人悄然潛入密林,果然在哨卡附近發現了兩名受傷的丹霞派弟子,正躲在岩石後瑟瑟發抖。李逍遙上前表明身份,出示流雲宗傳訊令,兩名弟子這才放下警惕,眼中泛起淚光。

“是……是大師兄!他聯合外人破了護山大陣!”其中一名弟子哽咽道,“三天前夜裏,大師兄說要給掌門祝壽,在酒裏下了藥,等我們醒來時,護山大陣的陣眼已經被破壞,一群黑衣人殺進了宗門!”

“大師兄?是赤陽子掌門的親傳弟子趙炎?”蘇沐雪驚訝道,“我三年前見過他一次,當時他還代表丹霞派參加青州宗門交流會,意氣風發,怎麼會……”

“他一直對掌門不滿!”另一名弟子咬牙道,“掌門說他控火術過於暴戾,不肯傳他‘丹霞天火’的核心法門,他早就心懷怨恨了!那些黑衣人就是他帶進來的,還說要幫他奪取掌門之位,掌控天火!”

李逍遙心中了然,這趙炎顯然是被噬道盟以權力誘惑策反的。他問道:“赤陽子掌門和其他弟子呢?谷中現在是什麼情況?”

“掌門帶領長老們在主峰抵抗,讓我們這些外圍弟子突圍求援。”弟子抹了把眼淚,“但黑衣人布下了天羅地網,大部分弟子都……都沒能逃出來。他們在主峰下的廣場上搭建了血祭台,好像要用人血催動什麼陣法!”

“血祭台!”李逍遙與蘇沐雪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噬道盟果然在落霞谷也布了血祭陣,而且看樣子已接近完成。

“你們知道血祭台的具體位置嗎?陣眼設在何處?”李逍遙追問。

“應該在主峰的煉丹閣附近!”弟子急道,“那裏是宗門靈氣最濃鬱的地方,也是天火匯聚之處!”

李逍遙當機立斷:“蘇師姐,你帶着執法弟子護送這兩位師弟去青嵐宗求援,我和青嵐宗的兩位師兄潛入谷中,設法破壞血祭陣!”

“不行!太危險了!”蘇沐雪反對,“谷中有築基後期巔峰的魔道修士,你才剛築基初期,怎麼可能……”

“沒時間了!”李逍遙打斷她,“等援軍趕到,血祭陣恐怕已經啓動了。我的混沌靈力能克制魔氣,潛入破壞陣眼最合適。你們速去速回,我們在谷中東南角的迎客鬆處匯合。”他將一枚傳訊玉符塞給蘇沐雪,“若我半個時辰內沒傳訊,說明遭遇不測,你們不必管我,直接稟報宗主請求支援。”

蘇沐雪知道事態緊急,咬了咬牙:“你務必小心!我會盡快帶援軍回來!”

看着蘇沐雪帶着執法弟子和受傷弟子離去,李逍遙深吸一口氣,對青嵐宗弟子道:“我們走,從後山密道潛入,那裏應該是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按照丹霞派弟子的指引,三人避開巡邏的黑衣人,從一條狹窄的山縫鑽進谷中。谷內一片狼藉,房屋倒塌,火光熊熊,不少丹霞派弟子的屍體倒在路邊,死狀淒慘。李逍遙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加快腳步向主峰趕去。

主峰廣場上,果然搭建着一座巨大的血色祭壇,數十名丹霞派弟子被綁在祭壇周圍,氣息奄奄。祭壇中央站着一個身着紅衣的青年,正是丹霞派大師兄趙炎,他身邊站着一名黑袍人,周身魔氣繚繞,正是那名築基後期巔峰的魔道修士。

“快!把這些人的精血引到陣眼!”黑袍人聲音陰冷,“日落之前必須完成血祭,否則錯過天火最盛的時辰,就無法與其他據點的陣法共鳴了!”

趙炎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被貪婪取代,他舉起手中的火把,竟真的要點燃連接陣眼的血線!

“住手!”李逍遙再也忍不住,縱身躍出,長劍帶着五色靈力直刺趙炎。

“誰?!”趙炎大驚失色,連忙祭出火焰盾抵擋。“鐺”的一聲脆響,火焰盾被劍光劈碎,趙炎被震得連連後退,不敢置信地看着李逍遙,“流雲宗的人?你們怎麼會來?”

黑袍人冷冷地看向李逍遙,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又是你這混沌道體?黑風山脈的廢物連個小娃娃都解決不了,真是沒用。”他身形一動,瞬間擋在李逍遙面前,魔氣化作一只巨大的魔爪抓來,“既然送上門來,就給這血祭陣當主祭品吧!”

這一擊的威力遠超黑風山脈的黑袍人,魔氣中竟夾雜着一絲火焰靈力,顯然是吸收了丹霞派的天火靈力!李逍遙不敢硬接,運轉《混沌訣》側身避開,同時對青嵐宗弟子喊道:“去救祭壇上的人!我來拖住他!”

青嵐宗弟子立刻沖向祭壇,與看守的黑衣人纏鬥起來。李逍遙則與黑袍人戰在一處,他將混沌靈力運轉到極致,時而化作水流抵擋魔火,時而化作金盾防御魔爪,五種靈力交替變換,竟勉強擋住了對方的猛攻。

“有點意思。”黑袍人獰笑,“難怪噬道盟要找你,這混沌靈力果然能容納萬物。可惜你修爲太弱,只能淪爲我的養料!”他雙手結印,周身魔氣與火焰靈力融合,化作一條巨大的魔火蛟龍,咆哮着沖向李逍遙。

李逍遙心中一凜,這魔火蛟龍既蘊含魔氣的侵蝕力,又有天火的爆發力,比單純的魔氣難對付百倍。他想起《混沌訣》傳承中的記載,混沌生陰陽,陰陽化五行,五行可相克亦可相生。

“以水克火,以土鎮魔!”李逍遙低喝一聲,將水、土兩種靈力融合,在身前形成一面厚重的泥漿護盾。魔火蛟龍撞在護盾上,發出滋滋的響聲,火焰被水靈力壓制,魔氣被土靈力阻隔,竟真的被擋住了!

黑袍人臉色微變:“你竟能融合不同屬性的靈力?這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李逍遙抓住機會反擊,金、木、火三屬性靈力同時爆發,金爲鋒,木爲藤,火爲勢,三道靈力纏繞成一股,如同蘊含生機的烈焰狂龍,直撲黑袍人。

這一劍融合了攻擊、束縛、爆發三種特性,正是他在趕路時領悟的新招式。黑袍人沒想到他能在戰鬥中突破,倉促間被木藤纏住手臂,金火雙劍趁機刺中他的肩頭,魔氣頓時潰散不少。

“找死!”黑袍人怒吼,不顧傷勢強行爆發魔氣震斷木藤,同時一掌拍向李逍遙胸口。李逍遙躲閃不及,被掌風掃中,頓時氣血翻涌,倒飛出去,撞在石壁上,嘴角溢出鮮血。

就在黑袍人要下殺手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長嘯:“魔道妖孽,休傷我師弟!”

只見蘇沐雪帶着赤陽子掌門和幾名丹霞派長老趕來,蘇沐雪手中長劍閃爍着寒光,赤陽子掌門雖面色蒼白,卻依舊氣勢如虹,手中握着一枚燃燒着赤紅色火焰的丹爐。

“掌門!”趙炎看到赤陽子,臉色慘白,轉身就要逃跑,卻被赤陽子一揮手打出的火焰困住,“逆子!我今日便清理門戶!”

黑袍人見援軍趕到,知道大勢已去,怨毒地瞪了李逍遙一眼,竟化作一道黑煙想要遁逃。

“留下吧!”李逍遙強忍着傷勢,將最後一絲混沌靈力注入傳訊玉符,玉符爆發出耀眼的光芒,正是玄塵子給的求救信號。同時他捏動陣訣,將王長老給的隱匿陣盤全力催動,形成一個巨大的結界,將黑袍人困在其中。

“多謝小友!”赤陽子掌門感激道,他祭出丹爐,赤紅色的火焰噴涌而出,與結界內的魔氣碰撞,發出劇烈的爆炸聲。黑袍人在火焰與結界的雙重夾擊下慘叫連連,最終被火焰吞噬,化爲灰燼。

危機解除,赤陽子掌門連忙下令救治弟子,清理戰場。他走到李逍遙面前,鄭重行禮:“若非小友及時趕到,丹霞派今日便要滅門了。這份恩情,我丹霞派永世不忘。”

李逍遙連忙扶起他,苦笑道:“掌門不必多禮,同爲青州宗門,理應互相扶持。”他看着被火焰困住的趙炎,問道,“此人如何處置?”

赤陽子眼中閃過一絲痛心,隨即變得堅定:“按宗門規矩,叛徒當廢除修爲,逐出宗門,任由天道裁決。”他嘆了口氣,“是我教徒無方,才釀成今日之禍。”

夕陽下,落霞谷的雲霧漸漸恢復了赤紅色,丹霞天火再次在主峰燃起,仿佛在洗滌這場劫難留下的傷痕。李逍遙站在廣場上,看着青嵐宗的援軍陸續趕到,心中卻沒有半分輕鬆。

他從黑袍人身上搜出了第三枚令牌,地圖虛影又完整了一塊,指向青州南部的碧海閣。噬道盟的五處據點已找到兩處,可他知道,真正的硬仗還在後面。

蘇沐雪走到他身邊,遞過療傷丹:“你傷勢不輕,先調息一下。接下來去哪?碧海閣那邊……”

“去碧海閣。”李逍遙服下丹藥,眼神堅定,“無論前路有多少艱險,我們都必須走下去。只要還有一處據點沒被摧毀,血祭大陣的威脅就始終存在。”

晚風吹過落霞谷,帶着丹霞天火的暖意。李逍遙望着天邊的晚霞,握緊了手中的長劍。他的逍遙逆旅,注定要在這場青州風雲中,劈開一條通往光明的道路。而他知道,越來越多的同伴,正在這條路上與他並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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