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睢寧照例站在一邊邊。
起先還好好的,旋轉時,琴心突然蹲下,抱着左腿,痛的眼淚都流下了。
“你怎麼回事?”
若姑姑面色不虞,等發現琴心的腳腫了,且完成不了旋轉的動作時,徹底的陰沉下來。
“這可怎麼辦,咱們這支舞練了許久,可沒有替換的人呐!”
詩畫急得直跺腳。
“定是昨晚摔的那一跤!”
琴心忽的盯上沈睢寧,“是不是你幹的?”
衆人目光隨着她動,都落在沈睢寧身上。
就見少女受到冤枉一般的捂着嘴,眨巴眨巴了幾下眼睛,“你可冤枉我了,門口的水是我不小心才撒的。”
事實上,水裏摻了油,黑燈瞎火的看不清,晨起早就被沈睢寧收拾幹淨了。
若姑姑也沒心思追究誰的話真誰的話假。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五公主周歲宴怎麼辦。
五公主可不是尋常的公主,她是淑妃唯一的女兒,從一出生,就深得帝王寵愛。
依淑妃的性子,不會允許自己女兒的生辰宴上出一點問題。
“若姑姑,我有一個主意,姑姑先聽一聽?”
若姑姑跟着紫煙走到無人的角落。
紫煙說,“姑姑,不妨讓姚晚寧代替琴心?”
“你瘋了嗎?”
若姑姑想也沒想就拒絕。
“姑姑,你想一想,姚晚寧跳的不好,淑妃就會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這是咱們送給淑妃一個懲治姚晚寧的機會。”
一語點醒了若姑姑。
“你說的沒錯,姚晚寧跳下來最好,跳不下來淑妃也只會責罰她,與咱們沒有關系。”
兩人交換眼神,會心一笑。
沈睢寧就這樣被若姑姑換了上去。
她的身量和琴心差不多,由於一天只吃一頓飯,細瘦的身子穿上舞衣還有些空蕩。
舞衣輕薄,沈睢寧身上青紫的痕跡能看見。
若姑姑眉頭一皺,卻不是心疼她的傷,而是吩咐紫煙,“趕緊拿些脂粉來,將那些傷痕蓋住,別觸了主子們的眉頭。”
山茶腿腳比紫煙快,她怕紫煙弄疼了沈睢寧,自己幫沈睢寧塗上脂粉。
青紫的傷痕被蓋住。
沈睢寧安靜的任由擺弄。
“晚寧姐姐,你別怕,待會你站在最後面,跟着我跳,”山茶在沈睢寧耳邊說。
......
東湖自皇後落水,已經修繕好了。
五公主周歲宴也在東湖的煙水亭中辦。
以淑妃爲首的後妃們,花團錦簇的坐在一處。
遠看,一派和睦景象。
近看,全是無聲的交鋒。
嫺妃有兒子,說話便三句不離二皇子。
淑妃無子,一聽這話心裏就賭氣,便拿聖寵來激嫺妃,嘲諷她容貌平平,只會生孩子。
榮妃幫腔淑妃。
慧嬪爲嫺妃說話。
低一些的貴人昭儀,或有站隊,或有中立的。
只一樣,想要聖寵是寫在臉上的。
淑妃美目在亭子裏掃一圈,嘆道,“宮裏許久沒進新人了,陛下都不大愛往後宮走了。”
嫺妃接話,“今年本是三年一次的大選,可惜皇後薨世,陛下怕是沒那個心思選秀。”
新人換舊人。
這是後妃們最擔心的事情。
淑妃倒不擔心,她關注的只有趙景乾邊上那個位置。
宮人抱着一歲的五公主來了。
有小太監前來傳話,陛下在見大臣,要晚些時候過來,可先由淑妃主持。
“那咱們就先開始吧?”淑妃抱着五公主在膝頭逗弄。
傳話太監快步跑到亭子外面,對候在外面的若姑姑一行人道,“前頭宴已經開始了,你們做好準備。”
若姑姑恭敬的聽命。
亭子外面站着專門搖鈴的宮人,侯着的舞姬樂姬聽鈴響,便會由引路宮人帶到主子面前。
沈睢寧垂着頭,走在最後面,她的目光落在紫煙晃動着的蝴蝶金簪上,幽幽的勾起了唇瓣。
一入亭子,香風襲來。
高位上空無一人。
沈睢寧略有些失望。
絲竹聲響起,最前面的紫煙動了。
她們排的是一曲偏靈動的舞,舞本身不難,難的是跳出俏皮靈動。
“末尾那個不是曾伺候過皇後娘娘的宮女嗎?”嫺妃發問。
把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鳳儀宮的宮人,除了沈睢寧,重新分配的差事都還過得去。
淑妃此舉,衆妃心照不宣。
嫺妃在此時提及,也不是純好奇,而是借由此損淑妃的名聲,“說來皇後娘娘病重時,還托了臣妾照料那小宮女,豈料臣妾晚了一步,內諸司就給她安排新去處了。”
淑妃眼中閃過寒光,遞給了榮妃一個眼神。
“嫺妃姐姐有所不知,這個小宮女不是個安分的,曾經勾引過皇上,怕是花言巧語迷惑了皇後。”
榮妃這話就爲沈睢寧拉滿了仇恨。
小產過後的孫昭儀失了寵,最看不得勾引帝心的人,嘲諷道,“你們看看她那舞跳的,也好意思勾引陛下。”
沈睢寧的確跳的隨意。
她帶着目的來,眼見着成不了,何必給自己拉仇恨。
卻在這時,亭子外的太監唱喏,“陛下到。”
絲竹聲停下,沈睢寧跟着跪下。
眼底玄色衣擺劃過。
龍涎香的味道襲來。
這是一聞到就讓人緊張的味道。
“都起來,接着跳吧。”
趙景乾發話,絲竹聲又起。
卻與方才有些不同,舞姬都跳的更加賣力了。
趙景乾讓宮人抱來了五公主,捏了捏她流着口水的小臉,又讓宮人抱開了。
後宮中公主皇子,能得趙景乾抱一下的還沒有。
淑妃有些失望。
帝王的目光看向舞姬,凝在最後一人身上。
方才一進殿,他就看到了小宮女,越發瘦弱的背脊讓趙景乾心裏一堵。
再看她的舞姿,中規中矩,水潤的眸子寂靜一片,又好像訴說着無盡的委屈。
一舞畢。
嫺妃伸手一點,“你跳的不錯,再跳一次吧。”
舞姬們的紛紛轉頭,看向嫺妃手指的方向。
最末尾的沈睢寧。
紫煙捏緊了舞裙,不解明明是自己跳的最好,怎麼嫺妃偏偏點了跳的最不好的沈睢寧。
帝王冷峻的臉越發讓紫煙不甘心錯失良機,她大着膽子跪了下來,“姚晚寧是新進教坊司的,還有些生疏,奴婢練有一舞,想獻給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