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妧擠了個假笑，“沒什麼，東西已經送到，我就先回公司了。”
她只想趕緊找個地方墊墊肚子，去去晦氣。
賀斯聿大概是忙着去討好未來丈母娘，沒跟她計較。
江妧在附近隨便找了家餐廳吃的飯。
食物稍稍緩解胃部的不適，她這才準備驅車回榮亞。
剛到停車場，就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
那頭的人說明情況後，江妧臉色一變，“我就在醫院附近，我馬上過來！”
她火急火燎開車趕到醫院，下了車一路小跑往醫院裏面沖，在門口時不小心撞了人。
對方是個中年男子，穿着很板正的西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
大概是因爲被人撞了，中年男子的表情很冷，眉頭緊皺着。
江妧因爲趕時間，只能匆忙的跟對方說了聲對不起便離開。
當然她也確信對方沒事才離開的。
只是她不知道，男人一直盯着她離開的方向走神。
直至盧柏芝出現，叫他，他才恍然回神。
“爸爸，你在看什麼呢？看得那麼出神，我叫你好幾聲都沒反應。”
盧柏芝走近後抱着男人的手臂撒嬌。
面對女兒，盧長林神色頓時溫和下來，“沒看什麼，怎麼自己跑下來了？”
“是媽讓我下來的，她肯定是想你了。”
“抱歉這段時間一直在出差，委屈她了。”盧長林很愧疚。
盧柏芝安慰他，“媽媽理解的，她又沒怪你什麼，走吧走吧，她都等不及了。”
秘書從外面進來，手裏捧着一束花。
盧柏芝眼睛一亮，“媽媽收到花肯定會很開心的，還是爸爸想得周到。”
……
江妧趕到腫瘤科時，江若初已經做完一部分檢查了，只是檢查結果還沒出來。
見她氣喘籲籲的出現，江若初露出一個很安撫的笑容喚她，“妧妧來啦？我都跟秦醫生說了別給你打電話，只是個小檢查而已，她非不聽，沒耽誤你工作吧？”
江妧忍不住鼻尖發酸。
都這個時候了，她還在擔心自己會不會影響到女兒的工作。
“沒耽誤，媽，你不舒服怎麼不跟我說呢？”
“老·毛病而已，沒什麼大事，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江若初伸手摸了摸江妧近期消瘦得厲害的臉，滿眼的心疼。
“怎麼又瘦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不是，我減肥呢。”江妧強壓着喉嚨裏的酸楚。
江若初有些生氣又不舍得責備，“你又不胖，減什麼肥？”
“……當然是爲了穿漂亮禮服。”
她胡亂找了個借口，只想讓江若初安心。
江若初頓了一下，隨後欣喜的問她，“是賀總跟你求婚了？”
那一刻，江妧心口堵得很厲害。
差一點就被擊碎僞裝。
江若初卻還在爲她開心，語氣依舊難掩喜悅，“我總算等到這一天了，你都不知道，我一直盼着這一天呢。”
“有時候我都擔心自己撐不到這天，好在等到了。”
“真好，媽媽再也不用擔心你沒依靠了。”
江妧有些繃不住，怕被江若初看到自己快要決堤的眼淚，借着問護士問題別開了臉。
“秦醫生現在在辦公室嗎？”
護士說在的。
江妧就說去找秦醫生問問情況，匆匆出了病房。
一出病房，隱忍許久的眼淚就絕了提。
她怕江若初知道，就一個勁的往前走，走到人少的角落裏，才敢讓眼淚肆意流淌。
她壓着自己的喉嚨，盡量不出聲。
成年人的世界，崩潰從來都無聲無息。
不遠處，有兩人路過，有交談聲傳過來。
“阿聿，謝謝你今天能來探望我媽媽，她心情比前幾天好多了，醫生說心情好有利於她的恢復。”
女人的聲音明顯在撒嬌，溫溫柔柔的。
賀斯聿說，“跟我客氣什麼？我剛跟郭院長打過招呼，他跟我說近期有海外專家團隊來醫院巡診，到時候讓他想辦法安排一下。”
男人的體貼關懷，讓女人愈發感動。
“阿聿，你對我真好，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了。”
“傻子，我說過要你回報我了嗎？”
很奇怪。
明明哭得很崩潰的江妧，在聽到這些對話後，心情反而平復下來。
像鎮定劑似的。
再準確一點的描述叫——寒心。
一個做投資的商人，資本家，居然說自己做事不求回報？
說到底，還是因爲對方是盧柏芝，是他深藏在心裏多年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所以他甘願不求回報的爲她付出。
不僅在事業上爲她保駕護航，就連生活裏也照顧得無微不至。
極盡自己所能，也傾盡自己所有。
……
“賀先生，真的很感謝你願意爲我媽媽捐贈骨髓。”
十八歲的江妧也曾真摯的感謝過一個人。
盡管那會兒的賀斯聿才二十一歲，性格依舊和現在一樣的冷。
看她的眼神沒情緒，也沒溫度，“嘴上的感謝毫無意義，江妧，我不是個不求回報的人，而且我沒看到你的誠意。”
還沒被社會毒打過的的江妧，很努力的揣摩着他的這些話。
最後張紅着臉，一顆一顆的解開自己襯衣的扣子。
那會的她，一無所有。
唯一能拿得出手，能讓對方感興趣的，似乎就只有這具年輕的身體了。
在她準備解開最後一顆扣子時，賀斯聿叫了停。
他還算禮貌的別開視線，聲音不似剛剛那樣冷，甚至有些許慌張。
“我不是那個意思。”
江妧很窘迫，背過身去慌亂的扣着扣子，感覺臉都要着火了。
最後賀斯聿給出回報方案，讓她去榮亞幫他。
那會的榮亞是真的艱苦，全公司上下連同賀斯聿僅有四人。
江妧以實習生身份加入後，變成了五人團隊，蝸居在一棟老舊居民樓頂層的倉庫裏辦公。
夏熱冬冷。
恰逢那年江城遇上五十年難得一見的高溫天氣，連續四十多天達到四十二度氣溫。
倉庫更是熱得像火爐似的，江妧三次中暑。
差一點就一命嗚呼了……
名義上算起來，她也算是陪賀斯聿一路苦過來的。
眼看榮亞越來越好，終於要有福同享的時候。
她被撇開了。
果然是應了那句。
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