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江雨棉跟着人群走出機場。
“江雨棉。”溫柔清朗的聲音穿過嘈雜的人群。
她抬頭望去。
葉凌快步迎了上來，從她手中結果行李箱。
“路上辛苦了吧？巴黎今天下雨。” 他的聲音帶着一種令人安心的沉穩，“歡迎來到巴黎。”
江雨棉沉悶許久的臉上露出了真摯的笑意：“師兄，謝謝你來接我。”
“跟我客氣什麼。”
葉凌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需護着江雨棉，穿過擁擠的人群，走進停車場。
車子平穩的行駛在街道上，窗外迅速飛過異國風景。古老的奧斯曼式建築外牆在雨幕中顯得灰暗而沉默，哥特式教堂的尖頂刺破鉛灰色的雲層，塞納河的河水在橋下泛着渾濁的漣漪。雨刮器有節奏地左右搖擺，發出單調的聲響。
“和肖恩租的公寓就在學校附近，蒙帕納斯區，生活很方便。正好還有一間空着的臥室，家具都是現成的，你先安心住下。”葉凌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上次視頻見過的，她今天有課，晚上回來。她人很好相處，就是有點風風火火的。”
“嗯，記得。”
“學校的手續我已經幫你打聽清楚了，明天我帶你去辦理，你不用擔心。”
“好，謝謝師兄。”
不久，車子停靠在棟頗有年歲的奧斯曼式公寓樓前。
葉凌撐着一把大傘，將江雨棉送進了公寓，又折回提行李。
門開的瞬間，一股混合着咖啡香、烘焙點心的甜香以及淡淡香薰的溫暖氣息撲面而來，瞬間驅散了門外的陰冷潮溼。
“汪汪”
一個小小的白色團子興奮地竄了出來，在她和葉凌腳邊瘋狂打轉。
“Candy，別鬧！”葉凌無奈的笑了笑，彎腰摸了摸它的頭。
Candy歡快的搖着尾巴，圓潤的黑眼睛好奇地盯着她，發出友好的“嚶嚶”聲。
她蹲下頭，輕輕撫摸Candy柔軟的毛，心髒像被被刺了一下。
不久前，團絨也會用圓潤潤、溼漉漉的眼神伸着懶腰在她腳邊蹭。
只是團絨......
“怎麼了？”葉凌察覺到她的異樣。
“沒事，只是想起我不久前去世的貓咪。”她吸了吸鼻涕，聲音沙啞。
葉凌伸手握住她的手，她下意識想收回手，卻被他掌心那穩定而包容的暖意所阻止。
“別難過。”葉凌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它陪在你身邊，一定是帶着很多很多的愛和美好的回憶離開的。對它們來說，能安穩地陪伴在信任的人身邊，被真心地愛過、記掛着，就是最圓滿的一生。”
江雨棉深吸了一口氣，眼眶仍然泛着紅，但心卻在一點點變暖。
相信團絨在喵星也能十分快樂。
葉凌適時打破房間裏沉重的靜默：“來，看看你的房間。坐了那麼久飛機，先休息一下，肖恩晚上帶她最拿手的烤布蕾回來給你接風。”
第二天。
國際學生處繁瑣的注冊流程，在葉凌的陪同和流利的法語溝通下，變得異常順利。各種表格、文件、保險、銀行卡......一項項有條不紊地完成。
下午，江雨棉在葉凌的見到了Macle教授，是一位頭發花白、氣質儒雅的老先生，穿着合體的深灰色西裝，眼神銳利而充滿智慧。他的辦公室不大，卻堆滿了各種書籍、設計圖紙和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品小件，空氣裏彌漫着淡淡的雪茄和舊書的氣息。
短暫的寒暄後，江雨棉將隨身攜帶的、精心整理好的作品集遞了過去。那裏面不僅有她爲了申請學校而準備的新作，更夾雜着幾張......被我從傅家帶出來的、屬於“仲夏夜螢光”系列的最初的、帶着淚痕和褶皺的手稿。
教授接過厚厚的文件夾，神色認真，一頁一頁翻看，不住的點頭贊賞，用着一口不大流利的中文：“很不錯！很有趣也很獨特。”
他伸出手：“江小姐，很榮幸你能加入我的工作室。”
江雨棉臉上的揚起笑容，這一刻，她連日漂泊的疲倦和心底殘留的陰霾被驅散。
她用力的回握住教授的手，用不太流利的法語表示感謝。
晚上，下了幾天的雨終於停了。
公寓裏十分熱鬧，暖黃的燈光灑滿不大的客廳，空氣中彌漫着烤布蕾濃鬱的焦糖奶香、燉牛肉的醇厚肉香，還有新鮮面包出爐的誘人麥香。
圍着餐桌坐着的，是幾張洋溢着青春和善意的笑臉——以葉凌爲首的幾位師兄師姐。
“歡迎我們的小師妹！”性格果然如葉凌所說般風風火火，她舉着盛滿金黃色蘋果酒的玻璃杯，聲音清脆響亮，“雨棉，以後在巴黎，有我們罩着你！Professor Dubois可是出了名的嚴師，不過別怕，師姐教你通關秘籍！”
艾米莉等人笑着附和，色的眼睛彎成月牙。
一個華人學長誇贊道：“之前葉凌給我看過你的設計稿，螢火蟲的靈感紋樣真的很創新。自然光影與幾何線條的結合非常驚豔。”
肖恩笑着回應：“我也覺得，我超愛那個融化的冰棒創意，很有夏天的感覺，我們間可是出了一位高手！”
他們的贊美真誠而具體，沒有虛僞的客套，只帶着同行間的專業眼光和毫不吝嗇的欣賞。
江雨棉坐在他們身邊，一種久違的、幾乎被遺忘的暖流，從心髒深處汩汩涌出，順着四肢百骸流淌開來，溫柔地熨帖着每一寸曾被冰冷和絕望浸透的肌膚。
她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清甜微澀的酒液滑過喉嚨，帶來一絲真實的暖意。
窗外的巴黎，華燈初上。
遠處埃菲爾鐵塔的輪廓在深藍色的夜幕中亮起點點璀璨的金光，如同灑落在天鵝絨上的碎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