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光剛從鐵欄杆的縫隙裏漏進來時,陳慫已經數了第三十七次肚子叫了。

空蕩的胃袋像只被揉皺的皮囊,每一次收縮都帶着尖銳的抽痛,疼得他額頭直冒冷汗。他癱在稻草堆裏,眼冒金星,視線裏的牢房牆壁都在微微晃動 —— 從昨天被杜鐵骨從值班室拖回來,他就沒吃過任何東西,獄卒送來的只有一碗渾濁的清水,水裏飄着幾根枯草,連之前摻沙子的餿飯都沒了。

“咕嚕……”

肚子又不爭氣地叫起來,聲音在寂靜的牢房裏格外清晰。陳慫蜷縮起身子,用髒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嘴角 —— 昨天咬到舌頭的傷口還沒好,現在一說話就鑽心地疼,更別說罵人了。

【叮 —— 系統警告】

毫無感情的機械音突然在腦海裏炸響,嚇得陳慫一個激靈,差點從稻草堆裏滾下去。

【24 小時內未完成 “安全罵人” 任務,將觸發 “文氣反噬”—— 全身瘙癢三天,無藥可解】

陳慫的臉 “唰” 地白了。全身瘙癢三天?他想起前幾天那個因 “清風不識字” 被定罪的老儒生,行刑前就發過類似的癢症,抓得渾身是血,最後連指甲都摳掉了,死狀淒慘 —— 難道那不是皮膚病,是 “文氣反噬”?

“安全罵人……” 陳慫對着空氣喃喃自語,聲音發顫。他現在連大聲說話都怕,更別說 “罵人” 了,還是 “安全” 地罵 —— 這簡直是逼着社恐去跳廣場舞,難如登天。

他掙扎着爬起來,扶着冰冷的牆壁站穩。牆壁上還留着他之前刻下的歪歪扭扭的名字,名字旁邊被獄卒用刀劃了個叉,叉痕裏嵌着暗紅的污垢,像幹涸的血。

“金…… 金裳揚威……” 陳慫深吸一口氣,對着牆壁小聲念叨。這是他昨晚想了半宿才琢磨出來的諧音梗 ——“金裳” 暗指 “今上”,“揚威” 諧音 “陽痿”,既罵了皇帝,又不容易被抓住把柄。

可 “裳” 字的發音總像含着塊石頭,怎麼也念不順暢,舌頭打了結似的,“揚威” 兩個字更是說得含糊不清,聽起來像 “羊尾”。

“金裳…… 揚威……” 他又試了一遍,這次用了點力,結果 “揚” 字剛出口,舌頭就狠狠咬在了牙齒上。

“嘶 ——” 陳慫疼得倒吸一口冷氣,捂着嘴蹲下身。血腥味在口腔裏彌漫開來,和之前牙齦出血的鐵鏽味混在一起,又腥又澀。

他這副樣子,別說罵皇帝了,怕是連罵只螞蟻都費勁。

“噗嗤 ——”

斜對面突然傳來一聲嗤笑,打破了牢房的死寂。陳慫抬頭看去,只見蘇罵罵正扒着鐵欄杆,手裏拿着根繡花針,饒有興致地看着他,嘴角還噙着抹看好戲的笑。

“我說新來的,你這是念經呢?” 蘇罵罵的聲音清亮,在走廊裏回蕩,“罵個人都這麼斯文,難怪只能喝涼水。”

陳慫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像被人當衆扇了一巴掌。他想反駁,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只能把頭埋得更低,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鞋尖上還沾着稻草堆裏的血線。

“喏,給你。” 蘇罵罵突然揚手,一個小小的紙包 “嗖” 地飛過,精準地落在陳慫面前的稻草堆上。

陳慫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拆開紙包 —— 裏面是本泛黃的小冊子,封面上用毛筆寫着三個字:《諧音大全》。紙頁已經發脆,邊緣參差不齊,像是從什麼書上撕下來的,上面用密密麻麻的小字寫着各種諧音梗,有些字旁邊還畫着小小的骷髏頭,不知是什麼意思。

“這是……” 陳慫的眼睛亮了亮,像在黑暗裏看到了光。

“當年我寫‘百官行狀圖’時用的。” 蘇罵罵的聲音隔着鐵欄杆傳過來,帶着點漫不經心,“把‘貪’字寫成‘貧’,把‘贓’字寫成‘莊’,照樣能讓御史台那幫孫子雞飛狗跳 —— 他們想抓我把柄,還嫩了點。”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陳慫蒼白的臉和緊抿的唇,像是看穿了他的窘迫,突然開口:“看你這幾天茶飯不思,嘴唇幹裂,怕是撐不了多久。在這牢裏,沒點手段,遲早得落個淒慘下場。”

陳慫握着小冊子的手緊了緊,沒說話。

蘇罵罵又道:“你以爲光靠忍就能活下去?昨天那個老儒生,就是因爲寫不出能過審的詩,被認定爲‘文氣衰竭’,引發了‘文氣反噬’,抓得渾身是血,最後連眼珠子都摳出來了 —— 你想步他後塵?”

陳慫的心猛地一沉。老儒生的慘狀他歷歷在目,當時只當是瘋病發作,沒想到竟是 “文氣反噬”。他抬頭看向蘇罵罵,眼裏滿是疑惑。

“這牢裏有個不成文的規矩,” 蘇罵罵把玩着手裏的繡花針,語氣隨意卻帶着不容置疑的篤定,“長時間寫不出有‘力道’的字,引不起文氣波動,就會被這牢獄的怨氣反噬。輕的瘙癢不止,重的…… 可就難說了。”

陳慫聽得後背發涼,手裏的《諧音大全》差點掉在地上。原來如此,不是蘇罵罵知道系統的懲罰,而是這牢裏的 “規矩” 早已讓她見慣了這般慘狀。

“那…… 那我還是別用了……” 他把小冊子往懷裏塞,想把它藏起來 —— 這哪裏是救命符,分明是催命符!

“你想被癢死?” 蘇罵罵嗤笑一聲,“昨天那老東西的慘狀你沒看見?抓得渾身是血,最後連眼珠子都摳出來了 —— 你想步他後塵?”

陳慫的動作僵住了。他想起老儒生臨死前的樣子,確實是抓得渾身是血,當時他還以爲是瘋了,現在想來,恐怕真的是 “文氣反噬”。

“自己掂量着辦。” 蘇罵罵說完,轉身回了自己的稻草堆,不再理他。

陳慫捏着《諧音大全》,手心的汗把紙頁都浸溼了。他翻開小冊子,手指在泛黃的紙頁上劃過,那些密密麻麻的諧音梗像無數只小蟲子,在他眼前爬來爬去。

“有了!” 他的目光突然停在一行字上:“雨落無聲,雪飄有痕 —— 暗藏‘今上陽痿’。”

這個好!既隱晦,又不容易被發現!陳慫的心裏燃起一絲希望。他可以寫一首《春雨詩》,把這幾個字藏進去,既完成了系統任務,又不容易被抓住把柄 —— 至於 “天耳”,應該沒那麼巧就被盯上吧?

他從稻草堆裏找出那支 “杜” 字毛筆,又用一塊碎瓷片在牆上刮了點白灰,和着自己的口水調成 “墨”,在牢房的牆壁上一筆一劃地寫起來。

“春雨貴如油,潤物細無聲……”

剛開始寫還挺順利,可寫到藏着 “今上陽痿” 的那句時,陳慫的手突然抖得厲害,筆尖的 “墨” 滴在牆上,暈開一小片污漬。他太緊張了,心髒像擂鼓似的,“咚咚” 直跳,後背的冷汗浸溼了囚服,貼在皮膚上黏糊糊的。

“雨…… 雨落……” 他咬着牙,想把 “雨落無聲” 寫出來,可手指不聽使喚,“雨” 字的最後一筆拖得太長,變成了 “雪” 字的形狀。

“算了,就這樣吧。” 陳慫看着牆上歪歪扭扭的詩,心裏默念:應該沒人會發現吧?只是個錯別字而已……

可他剛放下筆,牢房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獄卒的驚叫聲、奔跑聲、還有人喊 “下雪了”“北境下暴雪了”…… 聲音亂成一團,像炸開了鍋。

陳慫的心猛地一沉。北境?現在是春天,北境怎麼會下暴雪?

“怎麼回事?” 他扒着鐵欄杆往外看,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發什麼愣!” 一個獄卒怒氣沖沖地跑過來,手裏拿着條粗鐵鏈,“砰” 地一聲砸在鐵欄杆上,“都是你這喪門星!寫什麼破詩!北境下暴雪,凍死了三個驛卒!”

陳慫的臉瞬間慘白如紙。凍死了三個驛卒?這和他寫的詩有關?他只是把 “雨” 寫成了 “雪”,怎麼會真的下暴雪?

“我…… 我不是故意的……” 他語無倫次地辯解,聲音抖得像秋風裏的落葉。

“不是故意的?” 獄卒冷笑一聲,用鑰匙打開牢門,“杜典獄長有令,把你鎖在柱子上,讓你好好反省反省!”

冰冷的鐵鏈纏上陳慫的手腕和腳踝,“咔噠” 幾聲被鎖在牢房中央的石柱上。鐵鏈勒得很緊,粗糙的鐵環磨着他的皮肉,疼得他齜牙咧嘴。

“好好待着吧!” 獄卒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走了,臨走前還不忘踹了一腳牢門。

陳慫被困在石柱上,動彈不得。他看着牆上那首被自己寫錯字的《春雨詩》,心裏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 這個世界太可怕了,文字真的能殺人,而他,就是那個握着殺人刀的劊子手。

隔壁牢房突然傳來淒厲的慘叫,是那個之前被砸斷手指的中年男人。陳慫循聲望去,只見兩個獄卒正按住他,手裏拿着一把鋒利的小刀,似乎要割他的舌頭。

“不要!不要割我的舌頭!” 男人拼命掙扎,聲音嘶啞,“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玩諧音梗了!”

“晚了!” 一個獄卒冷笑一聲,“誰讓你在詩裏藏‘縣令眼瞎’?還敢用‘縣’諧音‘現’,當我們是傻子嗎?”

小刀寒光一閃,男人的慘叫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含糊不清的嗚咽。

陳慫看得渾身發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想閉上眼睛,卻怎麼也閉不上,男人痛苦的樣子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原來蘇罵罵說的是真的,真的會被抓住把柄,真的會被割舌頭……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被鐵鏈鎖住的手,又摸了摸懷裏的《諧音大全》,突然覺得這一切都像場噩夢。他只是個想安安靜靜寫劇本的社恐,爲什麼會掉進這樣的地獄?

不知過了多久,牢門外傳來腳步聲。陳慫以爲是獄卒又來折磨他,嚇得縮了縮脖子,閉上了眼睛。

“看來你學到教訓了。”

熟悉的蒼老聲音響起,是杜鐵骨。

陳慫睜開眼,看見典獄長手裏拿着個食盒,正站在牢門外看着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我…… 我不是故意的……” 他低聲說,不敢看杜鐵骨的眼睛。

“故意的又如何?” 杜鐵骨推開牢門走進來,把食盒放在地上,打開 —— 裏面是塊帶肉的骨頭,肉雖然不多,但在這牢裏已經算是珍饈了。

“暴雪是警告,也是機會。” 杜鐵骨蹲下身,用手指蘸了點骨頭上的肉汁,在地上寫了個 “蝗” 字,“下次罵貪腐,試試這個字。”

陳慫愣住了。這個字…… 他在牢飯裏見過,刻在骨頭上面。

“這……”

“別多問。” 杜鐵骨打斷他的話,站起身,“好好想想怎麼用。想明白了,這骨頭就給你吃。” 說完,他轉身走了,留下陳慫一個人在牢房裏,對着地上的 “蝗” 字發呆。

夜幕降臨,牢房裏漸漸暗了下來。陳慫還被鎖在石柱上,手腕和腳踝被鐵鏈磨得血肉模糊,疼得他齜牙咧嘴。懷裏的《諧音大全》硌着他的肋骨,讓他很不舒服,可他不敢拿出來 —— 他怕再寫出什麼不該寫的東西。

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

“咔嚓…… 咔嚓……”

聲音很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啃石頭,從地底傳來,隱隱約約的,時斷時續。

陳慫的睡意瞬間消失了。他屏住呼吸,側耳傾聽,心髒 “咚咚” 直跳。

“咔嚓…… 咔嚓……”

聲音越來越清晰,確實是從地底傳來的,就在他腳下的石板下面。

他小心翼翼地低下頭,把耳朵貼在冰冷的石板上。石板很涼,帶着潮氣,透過石板,他隱約聽到一個模糊的聲音,像是有人在低聲念叨:

“還差三勺血墨…… 就能破第一層了……”

陳慫的瞳孔驟然收縮。

血墨?破第一層?

這地底下面有什麼?

他猛地抬頭,看向牢房的牆壁,牆上那首被他寫錯字的《春雨詩》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白光,“雪” 字的筆畫裏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 仔細一看,竟是幾只白色的小蟲子,正順着筆畫慢慢爬行,像是在尋找什麼。

陳慫的後背突然冒出一層冷汗。他看着地上杜鐵骨用肉汁寫的 “蝗” 字,又想起那根刻着 “蝗” 字的骨頭,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裏浮現:

這文獄的地底,恐怕藏着比 “天耳” 更可怕的東西。

而他,可能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成了打開地獄之門的鑰匙。

鐵鏈還在 “譁啦啦” 地響,像是在爲即將到來的災難伴奏。陳慫閉上眼睛,不敢再想,可那句 “還差三勺血墨” 的念叨聲,卻像魔咒一樣,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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