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安悠玥出了王府大門,去了京城最大的消遣地,雲樓。
賀玉嶂這回倒沒騙人,只是派人跟着安悠玥,確實沒打算將她幽禁在府裏。
來到包廂,安悠玥命天樞將賀玉嶂派來的人支走,換上了自己人把守。
如今之所以沒有收回賀玉嶂對六篁閣明門的支配權,便是不想打草驚蛇,同時監視賀玉嶂的一舉一動。
畢竟在大越地界,她擔心賀玉嶂狗急跳牆將女兒藏起來,那可就難辦了。
半個時辰之後,包廂的門打開了,幾人魚貫而入。
爲首之人約莫五十歲,一身黑色皮質勁裝,自帶殺伐之氣,身後還跟着四名年輕護衛。
“謝將軍,許久不見。”安悠玥慵懶地倚靠在太師椅中,輕撫手中鱗鞭。
中年男人眼眸微眯,在認出對方,尤其認出了對方手中的鱗鞭後,立刻警惕起來,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腰際。
然而腰間空空蕩蕩,佩刀進來的時候就被收走了。
“鎮南郡主,你秘密將老夫引來此處是何用意?大越這是想用你暗中除掉老夫?”
安悠玥笑着搖了搖頭:“謝將軍多慮了,謝將軍來此,難道不是想知道,背後有鳳凰紋身的女子,如今身在何處嗎?”
中年男子一怔:“她在你手裏?你想用她來威脅老夫?”
安悠玥沒說話,只是緩緩站了起來。
中年男子腳步未動,眸子裏卻有了一絲慌亂:“鎮南郡主,老夫勸你乖乖把人交出來,否則……”
“否則什麼?”安悠玥挑眉看過去。
中年男子咬咬牙:“你可知道她的身份何等尊貴,若是她在你手上出了事,我定要你和整個大越朝陪葬!”
“沒想到謝將軍竟這般在乎這個早年被狸貓換太子,如今壓根沒人過問的鳳雍國二皇女。”
“你竟然連這些都知道,是誰告訴你的!”中年男子目露詫異。
“我還知道,你與鳳雍國早年崩逝的皇夫乃是戰友,曾在軍中結下過深厚友誼,而這位不被所有人在意的二皇女,便是他嫡親的女兒。”安悠玥繼續說道。
中年男子指着安悠玥:“你到底想做什麼?”
安悠玥背身過去,半褪外裳後,撩開了自己披散在肩頭的長發。
頸脖與脊背的之間如羊脂玉一般的皮膚上,赫然是一條騰飛的鳳凰。
“怎麼可能!”中年男子幾乎驚叫出聲,“你,你不是大越郡主嗎?”
“我從小便是孤兒,一歲時被人撿了去,十三歲替養父從軍,十五歲大敗鳳雍軍,被大越皇帝封爲鎮南郡主。”
安悠玥穿好衣衫,轉過身來,再次對上中年男人的眼睛:“你若不信可以再試上一試。”
“我聽聞鳳雍國皇室有種秘藥,男子服下之後與女皇孕育出來的孩子,若是再次服下這種秘藥,一盞茶的時間後,血液也會變成不同的顏色,這也是鳳雍國用來分辨血脈與嫡庶的方式。”
“謝將軍今日過來,應當隨身帶了這藥吧?”
中年男人猶豫片刻後,從腰間摸出一只瓷瓶遞給了安悠玥。
此刻他看安悠玥的眼神雖還帶有狐疑,卻也不似之前那般凶狠了。
尤其見安悠玥想也沒想便倒出藥丸,放入口中時,不由詫異。
“你就不怕這是毒藥?”
安悠玥輕笑:“你既然敢爲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消息前來冒生命危險,便說明你不會害我。”
中年男人再次打量了安悠玥一番,眼中有了幾分贊賞:“你的膽識,確實與老夫的故人有幾分相像。”
安悠玥沒再說話,一盞茶時間後,幹脆利落地抽出腰間鱗鞭。
掌心抹過鋒利的鞭刃,安悠玥眉都沒皺一下,當着衆人用力握緊拳頭。
雀藍色的鮮血滴滴落下。
中年男人瞳孔驟縮,旋即“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同行的護衛也紛紛跟着跪地磕頭。
“屬下謝蔽來遲,讓二殿下受苦了!”
安悠玥也看向地上的血漬,唇角微勾,系統做事確實靠譜。
她上前一步,將中年男人扶起:“來得不遲,且剛剛好。”
“謝將軍可願與我說說,如今的鳳雍國,到底是怎麼一個情況?”
謝蔽點點頭,將近些年宮裏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事實與她推斷得大差不差。
如今的鳳雍國女皇乃是她的生母,儲君則是她同母異父的姐姐,她出生被驗血證明是嫡女後,便被人換走了。
而冒牌貨是個腦子不清醒的,女皇便放棄了她,立了皇妃所生的庶長女爲皇太女。
不過,安悠玥沒想到的是,這件事直到幾日前才被攝政王發覺捅了出來。
“陛下爲了朝堂的穩定,便將此事壓了下去,正秘密派人尋找您的下落。”謝蔽繼續說道。
安悠玥秀眉微挑:“若我沒猜錯,謝大人並非是我母皇派來尋我的人,對嗎?”
謝蔽驚訝之後,眼中的贊賞之色更深了:“不愧是二殿下,此事竟也料到了。”
“如今朝野一半都是太女殿下的人,包括此次來尋二殿下的人,您如今是她最大的威脅,若是被她先一步找到了您,後果恐怕是不堪設想!”
安悠玥神色遊刃有餘,把玩着手裏的茶盞:“我將消息放出去的時候,她的人便已經找來了。”
“什麼?”謝蔽大驚。
“不過我仔細查過所有上鉤的魚,除了謝將軍你,其餘全都打發了。”
中年男人再次拱手:“二殿下心思縝密,老臣自愧不如。”
說完,又羞愧地低下了頭:“爲了二殿下,也爲了皇夫,還委屈二殿下先在大越朝呆幾年,待老臣想到一個萬全之策,再將二殿下接回去。”
“不,我等不了那麼久。”安悠玥倏地站起身來。
“既然我回宮的絆腳石是我的好姐姐,那我便將她移開。”
謝蔽急忙勸阻:“二殿下不可沖動啊!”
“您可知,如今就算是陛下,都對太女殿下有幾分忌憚,您貿然與她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啊!”
“這便是突破口了。”安悠玥唇角揚起。
“只不過,我需要一座橋梁,你們可知在鳳雍國,何人能在我母皇跟前說得上話?”
謝蔽見安悠玥不像是在開玩笑,也認真思考了起來:“那恐怕只有一人了。”
“誰?”
“攝政王沈昀。”
“又是這個攝政王……”安悠玥皺眉。
謝蔽點了點頭:“說來此人也是我鳳雍國的傳奇人物。”
“十年前他助陛下登上皇位之後便銷聲匿跡,如今不知何故,又突然出現在朝堂,此番竟還主動請命出使大越。”
安悠玥沉思須臾,再次問道:“你可有辦法能讓我與他見上一面?”
謝蔽抱拳:“算起來攝政王明日就該入京了,老臣這就派人守在他的必經路上,定能遇上攝政王,請求他與您見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