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點,南城籠罩在沉睡的寂靜中。胡家別墅依舊燈火通明。胡建國推開沉重的鎏金大門時,意外發現一向夜不歸宿的兒子胡天,正像一灘爛泥般癱在客廳昂貴的意大利真皮沙發上,有氣無力地刷着手機,臉色還有些發白。
"稀客啊。"胡建國鬆了鬆勒緊的領帶,聲音帶着疲憊和慣常的嘲諷,"又闖什麼禍了?需要你老子給你擦屁股?"
胡天把手機一扔,掙扎着坐直身體,顧不上寒暄,直接切入主題,聲音帶着急切:"爸,新區那個綠化工程,你是不是要用‘天宇’去競標?"
胡建國腳步一頓,銳利如鷹隼的目光瞬間掃過兒子。這小子向來對公司事務漠不關心,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嗅到了什麼風聲?他在名貴的黃花梨茶台前坐下,紫砂壺裏溫着的頂級普洱還氤氳着熱氣。"誰告訴你的?" 他端起茶杯,語氣平淡,卻帶着審視。
"現在圈子裏都傳遍了。"胡天湊近,壓低聲音,帶着心有餘悸,"田宇…喬四爺手下的田宇,也盯上這塊肥肉了!志在必得!"
茶杯"咔"地一聲重重擱在茶台上。胡建國眼神陡然鋒利如刀,帶着久經商場的警覺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你什麼時候跟那種人打交道了?" 語氣嚴厲。
"沒…沒有!"胡天連忙擺手,故作輕鬆地聳肩,"就…酒局上聽人閒聊,吹牛打屁聽來的。" 他不敢提蔣楠和今晚的事。
胡建國盯着兒子看了半晌,眼神銳利,仿佛要將他看穿。他冷笑一聲,從雪茄盒裏彈出一支頂級的希霸,慢條斯理地剪開,點燃,深深吸了一口,濃鬱的煙霧緩緩吐出。"新區馬區長想借這個工程撈最後一筆政績,胃口不小。" 他聲音低沉,"我其實不看好他的實力,這麼大工程,最終還是得市裏甚至省裏拍板。" 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神變得深邃莫測,"至於田宇…" 他頓了頓,帶着一絲忌憚,"這小子夠狠,是個人物。十幾歲出來闖蕩,從一開始最不起眼的打手,靠着敢打敢拼、心狠手辣,硬是爬到了喬四爺二當家的位置,都說他現在說話比喬四爺還管用,是真正的實權派。"
胡天瞳孔微縮,難怪蔣楠特意警告他離田宇遠點…這他媽就是個活閻王!
"離他遠點。"胡建國突然傾身,一把揪住兒子阿瑪尼襯衫的前襟,昂貴的面料頓時皺成一團,力道大得讓胡天呼吸一窒,"你那些模特公司玩玩就算了,你要是敢和他混一起,沾上那些髒事,老子打斷你的腿!" 語氣嚴厲,帶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知道啦!爸!鬆手鬆手!"胡天掙脫開來,故作輕鬆地整理着皺巴巴的襯衫,掩飾着內心的後怕,"我就是隨口一問,好奇嘛!"
胡建國盯着兒子看了半晌,眼神復雜,最終嘆了口氣,甩出一張黑卡丟在茶幾上:"下周海南有個頂級超跑展,帶你的小女朋友去散散心,玩幾天,別在南城瞎晃悠。" 這是變相的隔離和保護。
胡天眼睛一亮,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伸手拿過黑卡,臉上堆起笑容:"謝謝老爸!您最好了!"
看着兒子沒心沒肺的樣子,胡建國心裏五味雜陳。有句話說得好,不怕富二代敗家,就怕富二代瞎幾把創業還惹上不該惹的人。他寧願兒子安安分分當個紈絝。
同一時間,田宇駕駛着路虎,如同融入夜色的猛獸,駛向喬四爺位於南部山區景觀園林基地最深處的隱秘別墅。這棟別墅深藏於六十畝經濟類植物(主要是名貴苗木)的腹地,遠離塵囂,只有一條蜿蜒的私家車道通向外界。高大的喬木如同天然的屏障,隔絕了窺探。也許是因爲年輕時見慣了腥風血雨,喬四爺如今最偏愛這處遺世獨立、如同堡壘般的居所。
喬四爺的桃花運一直頗旺。年逾五十,保養得宜,身邊的小姑娘如同流水,從未斷過。他原配夫人也是個狠人物,外號紅姐,當年是和喬四爺一起打打殺殺的,不過幾年錢可能是看開了人生,出國去了,喬四爺一直沒孩子。
田宇和紀鵬叩響厚重的黃銅門環,管家莊老爺爲他們開了門,低聲告知喬四爺正在一樓客廳等候。
兩人步入二樓鋪着厚實地毯的走廊,正撞見喬四爺的新女友娜娜親昵地坐在他腿上,兩人耳鬢廝磨,姿態親昵。喬四爺向娜娜遞了個眼色,娜娜便識趣地起身,扭着腰肢退下了,臨走前還風情萬種地瞥了田宇一眼。
“坐。”喬四爺朝田宇和紀鵬微微頷首,指了指對面的沙發。他穿着舒適的中式家居服,手裏捻動着一串油潤的、從西藏大昭寺請來的老紫檀佛珠,動作沉穩而專注,仿佛能撫平一切殺伐之氣。
“謝謝四爺。”田宇和紀鵬依言坐下,姿態恭敬。
“下周高區工程最後的障礙已經掃清了。胡家那邊打了招呼,不會搗亂。”田宇言簡意賅地匯報道,沒有多餘廢話。
“嗯,很好。”喬四爺點點頭,目光依舊停留在佛珠上,語氣平淡卻帶着分量,“你辦事,我放心。”
短暫的沉默後,喬四爺狀似隨意地開口,目光卻帶着審視:“你最近和張美琪處得怎麼樣?沒鬧別扭吧?” 佛珠在他指間發出細微溫潤的摩擦聲。
“老樣子。談不上喜歡,但該做的場面功夫一樣不少。”田宇回答得滴水不漏,語氣平靜無波,“她父親那邊的關系,維系得還可以。”
“喜不喜歡不重要,”喬四爺的語氣依舊平淡,卻字字重若千鈞,“對咱們有用,關系就別搞砸。張副市長現在主管的領域是關鍵,他對咱們還有大用。穩住他女兒,就是穩住這條線。” 他抬眼,目光如同實質落在田宇臉上。
“四爺說的是,我有分寸,不會誤事。”田宇垂眸應承道,放在膝上的手不易察覺地緊了緊。
“田宇,”喬四爺話鋒一轉,帶着幾分長輩式的探究和一絲玩味,“你現在也算熬出頭了,南城誰不給你幾分薄面?不必太委屈自己。想要什麼樣的女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他意有所指。
田宇放在膝上的手不易察覺地緊了緊,指節微微泛白,面上卻依舊平靜無波,聲音沉穩:“可能…還沒遇到真正合眼緣的吧。不着急。”
“學學人家紀鵬,”喬四爺像是被逗樂了,目光轉向紀鵬,帶上了調侃,“找個辣妹子,有滋有味。不過那種帶刺的玫瑰,可不好伺候,扎手。” 他指的是紀鵬那位性格火爆的模特女友。
“四爺您又拿我開涮。”紀鵬憨厚地撓撓頭,笑着回應,化解了話題。
“行了,”喬四爺捻動佛珠的速度快了一分,似乎有些乏了,“下周盯緊那個競標,別再出任何岔子。你們回吧,我也歇了。” 說完,不再多言,起身徑直離開,背影透着一種深居簡出的梟雄暮氣。
田宇和紀鵬恭敬起身,隨即離開了這座如同孤島般的深山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