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敘白不由分說抓起溫念卿的手腕往地庫走,將身後的人拽了一個踉蹌。
他感覺到後,自己都沒察覺到鬆了幾分力道。
地庫有些涼意,但兩人皮膚交疊的地方卻很火熱。
這畫面任誰看了都是一對璧人。
“顧少好興致啊。
頂樓給未婚妻辦着宴會,還有雅興和其他女人拉扯。”
身後忽然傳來聲音,兩人皆是腳步一頓。
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倚着車門打量兩人糾纏的手,銀絲邊眼鏡泛着細碎光澤,眼神隱匿在鏡片後叫人看不出情緒。
顧敘白斜睨了他一眼,沒有轉身,也沒有放開女人的手腕。
“來了。”他淡淡應了句,就繼續走。
溫念卿回頭看那男人,那男人也在看她,他往前了一步,光從頭頂打下來,才將他的臉看得真切。
眼鏡下是一雙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眼窩輪廓分明,眉骨微微隆起,像被精心雕琢過的幾何線條,將一雙瞳仁襯得格外深邃。
瞳色是偏深的琥珀色,在光線下會泛着冷冽的碎光,像淬了冰的黑曜石,既亮得驚人,又帶着點不容錯辨的審視感。
看人時目光總帶着點微眯的弧度,不是懈怠,反倒像鷹隼鎖定目標前的蓄力,眼尾微微上揚,添了幾分銳利。
他站姿挺拔,肩線平直,剪裁鋒利的西裝勾勒出窄而精悍的腰身,沒有一絲多餘的褶皺。
一頭黑發歸置的整齊平整,襯得他人透着不近人情的孤傲。
裴矜野,她光看資料就很感興趣的男人。
他是顧氏和盛安制藥的法務,私下裏還經營着自己的律所,手裏從無敗績。
如果是何依木是匿在陰暗裏處理事情的騎士,他就是站在陽光下護送顧氏和盛安長虹的常勝將軍。
律政精英還能屈尊降貴,還因爲他是顧承霄的好友,而他的父親之前似乎和周韻寧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他神秘,冷靜,像墨色的海,即使投進再大的石子也引不起水面的波瀾。
在他面前,所有的僞裝都無所遁形。
顧沉舟節節敗退直至繳械,其中也不乏他的手筆。
他向來是用磊落的陽謀,叫人輸掉遊戲的同時還是想稱贊他的心計。
溫念卿沖身後的人露出個勉強的微笑,眼裏全期望拯救的意味不言而喻。
裴矜野劍眉微挑,似在斟酌是不是要接下這麻煩,又好像在思考兩個人的關系。
他只比顧承霄小兩歲,所以剛好比顧敘白大五歲,礙於是長兄朋友的身份,顧敘白對他算是客氣。
兩個人都是桀驁不馴的性子,習慣俯視別人,並不太適合過多打交道。
不過,顧敘白多年來身邊沒有任何女人,忽然行動如此出格的強迫一個女人,讓他這潭死水都忍不住泛起漣漪。
好奇心像是種子種進心裏,發芽的過程讓人心癢。
“這位是?”
最終,裴矜野還是開了口。
顧敘白開副駕駛車門的動作停下,頗有興致的看向不遠處的裴矜野:“我倒是不知道裴律什麼時候這麼有好奇心了。”
溫念卿本以爲兩人還會拉扯幾句,哪知下一秒人就被穩穩塞進副駕駛。
“裴律再不到,樓上的姑娘可是等的心都碎了,尤其南橋可是很期待裴律的生日禮物呢。”
語罷,他毫不拖泥帶水的上車,啓動,從裴矜野身旁路過。
溫念卿不動聲色收回視線,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蜷在副駕駛上,頭靠着車窗看顧敘白。
“我家在反方向。”
她眼裏是困倦,整個人是放鬆的狀態。
顧敘白是知道她下午跟着喝了不少的,在何依木身邊的話,就免不了這樣。
“位置。”
溫念卿雙手捧起手機遞給他,小手舉的高高的,獻寶似的:“沒記住,放在收藏夾裏了,辛苦你自己找下咯,我有點暈。”
“密碼。”
“我生日~”她仿佛不知道旁邊的人是誰似的,尾音還帶着點撒嬌意味的嚶嚀,聽的人心酥酥麻麻的。
“溫小姐的生日是?”
顧敘白的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溫柔,下午被她擾亂的心緒被她無意識的依賴輕鬆撫慰。
“笨蛋,臘月十五啊。”
單手輸入了四個數字,手機果然被打開。
原始的圖標,幹淨的軟件界面,都在說明這是一部新手機。
點開微信界面,對話框只有兩個人,何依木和小區物業。
她笨拙的拿手去記他的電話號碼,是真的以爲她沒有手機,他當時以爲這是什麼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表演。
顧敘白成功導航,側目看她時,她已經靠在車窗上,眼睫隨着車的顛簸顫栗。
一路上,車裏都很安靜,只有她清淺的呼吸和他已經亂掉的呼吸交織。
沉默將二十分鍾的車程抻的格外漫長,慢慢的,她身上的淡香將他車內原本的味道全部吞噬,他的每一口呼吸都是她的味道。
罪魁禍首偏偏毫無察覺,心安理得享受着他當司機。
顧敘白後悔了。
他不甘心自己被這小狐狸牽着鼻子走所以找過來,但他現在感覺就連他找過來,都在她圈套之中。
車子緩緩抵達了目的地,顧敘白只覺得鬆了口氣,再去看副駕駛的人,依然是混沌的狀態。
正愁要怎麼辦時,小狐狸緩緩睜開了雙眼,呆呆看着他。
“到了嗎?”
“嗯。”
溫念卿作勢要走,他便也開門下車。
隨着小狐狸一個踉蹌後,人被公主抱進寬闊的胸膛裏。
她幾乎是下意識摟上顧敘白的脖子,臉頰也貼上去。
那臉頰燙的驚人,像是發燒了一樣。
溫香軟玉在懷,顧敘白卻一步也邁不動。
這種感覺很奇妙,像是抱着一個柔軟又小巧還自帶香氣的小貓。
手緊緊扣在她腰肢上,細的驚人,一只手就能掐住大半。
她人很輕很輕,若不是身上傳來溫熱,簡直像個假人似的。
“回家吧,好冷。”
懷裏的人沒有掙扎,反而往縮了縮,語罷還打了個哈欠,困極了似的。
這樣的親昵,像是將他認錯成了其他人。
顧敘白十分聽話的開始移動,一路抱到她家門口才再次停住。
溫念卿看了看門牌,輕盈從他懷裏掙脫,回頭在他唇角吻了下:“謝謝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