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墨庭曄好似鬆了一口氣，示意丫鬟把碗端來。
那把曾經拿來保護她的匕首此刻卻抵在她腕間，刀刃劃下，鮮血涌出。
虞婉歌閉了閉眼，任由疼痛蔓延。
血流得緩慢，墨庭曄蹙眉，又深劃一刀，語氣卻仍溫柔：
“很快就好了，婉歌你再忍忍。”
“清清她等不起了，就當是……本王欠你的。”
虞婉歌睜開眼，望進他看似心疼卻毫無遲疑的眼睛，忽然笑了：
“王爺，你可知十碗血，對一個剛受刑的人意味着什麼？”
墨庭曄動作一頓，避開了她的注視：
“本王會讓太醫送最好的藥材過來，定將你虧損的精血補回來。”
“補回來？”她聲音輕得像嘆息。
有些東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十碗血放盡，虞婉歌唇色慘白，渾身冰冷。
墨庭曄將她攬入懷中，細致包扎。
她任由他抱着，眼中卻無半分波動：“王爺，程姑娘那邊更需要你，我累了，想休息了。”
說着她從身邊人的懷抱中抽離，背過身躺下。
墨庭曄被她的冷漠疏離弄得一時有些怔愣。
他想說什麼，可是囁嚅片刻卻什麼話都沒說出來，只蒼白地留下一句“你好生修養”就逃也似的離開。
關門聲響起的那一刻，虞婉歌睜開了眼。
她的眼眶刺痛酸澀，卻什麼也沒有流出來。
這段時日虞婉歌一直悶在房內修養，整整三日都未曾出過門。
程清清性命無憂的事，也是從下人口中聽到的。
虞婉歌身子剛恢復些，墨庭曄就交代她操辦婚儀。
一箱箱的珠寶從抬到府內讓她過目。
當目光落到箱子最上層那件鳳冠霞帔時，她恍惚了一瞬。
她和墨庭曄成婚那年，什麼都沒有。
她是罪臣之女，而他是爲了娶她觸怒皇帝的失寵皇子。
所以沒人敢給她做嫁衣。
她只好自己做針線，但她不精此道，最後只裁出一件樸素的紅衣。
她就穿着這身沒有一點銀線花紋的紅衣嫁給了墨庭曄。
洞房花燭時，墨庭曄心疼的紅了眼，他立誓：“婉歌，等虞家平反，日後我定用天下最美的鳳冠霞帔再娶你一回。”
如今諾言實現，新娘卻不是她。
他將他們之間的所有遺憾都彌補在了另一個女人身上。
虞婉歌的手撫過鳳冠上銜的東海珍珠、霞帔上織的鸞鳳同心紋。
也像是撫過當年那位心疼愛人到紅了眼的年輕小王爺的臉。
她收回手，剛想叫人將箱子送過去，一道譏諷聲在耳旁響起。
“姐姐扣下我的嫁衣不送過來，是舍不得嗎？”
程清清走進來，臉上絲毫不顯病氣，有些趾高氣昂。
“你們古代的女人就是麻煩，這樣了還不願意放手，我和庭曄可是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
虞婉歌聽不懂她的話，但裏面的鄙夷之意明顯，她神色未變：
“成婚之前，他許給我的也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程清清臉上飛快閃過一絲難堪，隨後冷哼一聲：“那是你沒本事讓庭曄一直愛你，你知道他有多在意我嗎？”
“我還沒告訴姐姐呢，你那十碗血很新鮮，府外的野貓很喜歡喝啊，我替它謝過你了。”
虞婉歌猛地抬頭：“你說什麼？”
“我說，你受的那些罪，都是白受的。”
程清清輕笑，“我就是要你痛，要你讓位。”
一股血氣直沖虞婉歌喉頭：“所以不換身體就會消失，是假的，對吧？”
程清清漫不經心地把玩着自己的頭發：“看來你也不算太蠢。”
“我選擇留下來根本不會再有系統抹殺我，這裏有錢，有人伺候，傻子才會走。”
虞婉歌想到自己所遭受的折磨，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涌的情緒。
“我並不打算和你爭什麼，爲何偏要置我於死地？”
程清清臉上閃過一絲嫉恨：“誰讓他怎麼都不肯休了你，是你擋了我的路！是你玷污了我的愛情！”
虞婉歌踉蹌一步，扶住箱籠才站穩。
原來如此，墨庭曄爲着他自詡的那點深情不肯休她，卻爲了程清清折磨她。
如果這也算愛，那她願意拱手相讓。
她一步步靠近程清清，語氣壓迫，“你就不怕我把真相告訴王爺嗎？”
程清清沒說話，只是突然唇角微勾。
下一刻，她突然向後一倒，跌落湖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