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冬天，星榆市的氣溫降得很快。西伯利亞的冷空氣裹着細雪，一夜之間就給香樟大道的樹枝裹上了白霜。蘇曉棠的宿舍朝北，沒有暖氣，晚上坐在書桌前查資料時，手指凍得連鼠標都握不穩，只好不停地搓手哈氣。
“又在跟實驗數據較勁？”陸星沉的微信消息準時彈出來，後面跟着一個捧着熱奶茶的企鵝表情包。蘇曉棠剛回復“手快凍掉了”，就聽到宿舍樓下傳來熟悉的喊聲——是陸星沉。她趿着棉拖跑到窗邊，果然看到他站在雪地裏，手裏拎着兩個冒着熱氣的奶茶杯，白襯衫外面套了件厚厚的灰色羽絨服，耳朵和鼻尖凍得通紅，卻還朝她揮着手笑。
蘇曉棠抓起外套就往樓下跑，剛出宿舍樓門，一股寒氣就撲面而來。陸星沉趕緊把一杯奶茶塞進她手裏，杯壁的溫度透過指尖傳到心裏，瞬間驅散了寒意。“快喝，是你喜歡的橘子味，加了雙倍珍珠和熱奶蓋。”他看着她迫不及待吸了一大口的樣子，笑着幫她拂掉肩上的雪花，“就知道你沒穿夠衣服，下次等我上來送，別跑這麼快。”
奶茶裏的橘子果肉酸甜多汁，混着綿密的奶蓋滑進喉嚨，暖得蘇曉棠眼睛都眯了起來。她看着陸星沉手裏那杯幾乎沒動的奶茶，才發現他的手套只有一只，另一只手因爲拎着奶茶，指節凍得泛白。“你怎麼不戴手套？”蘇曉棠皺着眉，把自己口袋裏的暖手寶塞給他。
“出門太急，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只。”陸星沉接過暖手寶，卻沒往自己手裏揣，反而塞進了她的口袋，“我是男生，抗凍。你手涼，多捂着點。”他說着，從背包裏拿出個厚厚的毛線圍巾，繞在她脖子上，一圈又一圈，直到把她的半張臉都裹進去，“這是我媽織的，橘子色的，跟你最配。”
蘇曉棠摸了摸圍巾上柔軟的毛線，橘子色的織物在白雪裏格外顯眼，鼻尖突然一酸。她知道陸星沉最近在趕畢業展的油畫，每天泡在畫室到深夜，卻還是每天雷打不動地給她送熱奶茶，有時候爲了買那家限量供應的橘子味奶茶，還要提前半小時去排隊。
從那以後，陸星沉的熱奶茶成了蘇曉棠冬日裏的固定溫暖。有時候她在實驗室忙到深夜，他會提着奶茶和熱乎的橘子粥來接她；有時候下雪路滑，他就把奶茶交給宿管阿姨，附上一張畫着小企鵝的便籤，寫着“記得趁熱喝，別熬夜”。蘇曉棠把那些便籤都收集起來，夾在陸星沉送她的速寫本裏，每次翻到，心裏都暖暖的。
十二月初，星榆大學的校園藝術節如期開幕。陸星沉的油畫作品《橘子海與你》被掛在展廳最顯眼的位置——畫裏是月牙灣的冬天，細雪落在橘紅色的海面上，岸邊的兩人手牽着手，女生裹着橘子色的圍巾，男生手裏拿着畫夾，呼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成小小的霧團。
開展當天，蘇曉棠特意穿了一條米色的長裙，搭配那條橘子色的圍巾，手裏捧着一束橘色的小雛菊。她剛走到畫前，就聽到旁邊有人小聲議論：“你看這幅畫，配色好溫柔啊，那個女生的圍巾跟真的一樣。”陸星沉從身後輕輕攬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發頂：“喜歡嗎？畫裏的圍巾，就是照着我媽織的那條畫的。”
蘇曉棠點點頭，眼睛盯着畫裏的兩人，突然發現畫的角落藏着個小小的細節——男生的口袋裏露出半顆橘子糖的糖紙。她戳了戳畫紙上的糖紙，笑着說：“原來你把橘子糖藏在這裏了。”陸星沉握住她的手，指尖輕輕摩挲着她的掌心：“我的所有畫裏，都藏着你的小細節。”
藝術節結束後，外面下起了鵝毛大雪。陸星沉把自己的羽絨服脫下來，裹在蘇曉棠身上，又把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裏暖着。兩人踩着厚厚的積雪，沿着香樟大道慢慢走，雪花落在頭發上，轉眼就變成了白色的霜花。“冷不冷？”陸星沉低頭問，呼出的白氣在她眼前散開。蘇曉棠搖搖頭，把臉往他懷裏埋了埋：“有你在，一點都不冷。”
平安夜那天，陸星沉帶蘇曉棠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小餐館。餐館裏掛滿了聖誕裝飾，暖黃色的燈光映得人心裏軟軟的。他點了蘇曉棠喜歡吃的糖醋排骨，還有一份橘子味的布丁，最後端上來一個小小的聖誕蛋糕，上面插着兩根蠟燭，寫着“曉棠平安”。
“這是我跟老板學做的，”陸星沉撓了撓頭，耳尖泛紅，“第一次做蛋糕，可能有點醜。”蘇曉棠看着蛋糕上歪歪扭扭的字，心裏卻比吃了蜜還甜。她閉上眼睛，雙手合十許了個願——希望以後的每一個冬天，都能和陸星沉一起吃橘子味的布丁，看橘子海的雪。
吃完飯，兩人去操場散步。操場上有很多情侶在放孔明燈，橘紅色的燈盞帶着心願慢慢升上夜空，像散落的星星。陸星沉買了一盞，讓蘇曉棠在燈上寫字。她接過筆，在燈面上畫了一片小小的橘子海，旁邊寫着“希望星沉的畢業展順利，希望我們永遠在一起”。
陸星沉看着她寫的字，眼眶微微發熱。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絲絨盒子，打開後裏面是一條銀色的項鏈，吊墜是一個小小的橘子形狀，上面鑲嵌着細小的碎鑽，在燈光下閃着溫柔的光。“這是我用兼職畫插畫的錢買的，”他的聲音有些緊張，“找銀匠師傅定制的，上面的橘子紋路，是照着月牙灣的橘子畫的。”
蘇曉棠伸出脖子，讓他幫忙戴上項鏈。冰涼的金屬貼着皮膚，卻讓她覺得無比溫暖。她轉過身抱住陸星沉，雪花落在他們的肩上，遠處的孔明燈還在緩緩上升。“星沉，”她輕聲說，“這個冬天，是我過得最甜的一個冬天。”
陸星沉緊緊抱着她，在她的耳邊輕聲回應：“以後的每一個冬天，我都會讓它比現在更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