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虞溫回過神來的時候,樊後已經光着腳跑下來了,夏夜的半邊身體鮮血淋漓,要是被樊後看到,肯定會受到二次驚嚇,說時遲那時快,虞溫推開愣住的樊尚,一把將樊後單薄的身體攬進懷裏。
“虞醫生……”
樊後先是一愣,隨後輕微的掙扎起來,這個被束縛的感覺讓她想躲。
“別怕,我送你上樓休息!”
虞溫捂着樊後的眼睛,督促她轉過身。
“我跟你一起去,等等我!”
樊尚不喜歡和夏夜單獨待在一塊兒,緊追着虞溫上來,安頓好樊後,二人倚靠着走廊外的欄杆透氣,樊尚忍不住,自顧自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少抽點,有害健康。”虞溫無奈的笑笑。
“怨不得我,看到警察心煩。”樊尚無辜的攤攤手。
此刻一樓的窗被風吹得嘎吱響,屠亮慢慢在風的吹拂下醒來。一睜眼就見警察在自己的床頭晃悠,心裏暗呼不妙。
“煩什麼?跟屁蟲!”
虞溫挪開了一段距離,見樊尚又挨上來,脫口而出一句玩笑。
“你才是跟屁蟲,這是我的地盤,信不信我把你從窗台上扔下去!”
樊尚拉下臉,作勢要動粗。
“撲哧!”
虞溫忍了好久,還是沒憋住笑出了聲。
一句簡單的調笑頓時讓兩個人的關系拉近了不少,手機APP上的進度推進到80%,即將瀕臨真相,這令虞溫更加納悶此款手機的來歷,如果遊戲是真的,那麼接下來他要如何玩下去呢?
等二人重新回到病房時,屠亮已經坐在板凳上,夏夜和助手正在進行第一輪盤問,說是盤問無非也就是詢問這段時間屠亮的近況,做過什麼?人在哪裏?有沒有證明人?
“我是一個屠宰場小老板,今年三十八歲,家住在碧湘街長嶺巷57號,上個月外出看牲口,這幾天剛回家。”
屠亮鼓着臉,說起話來很激動。
“屠宰場老板穿三萬塊的西服,掙得挺多啊,衣服哪來的?”
夏夜嗅了嗅西服上的味道,明擺着的人血味。
“家裏老房子拆遷,分了很多拆遷款。”屠亮老實交代了經濟狀況。
“看你的手,刀法應該不錯吧!”
夏夜掰開屠亮緊攥的拳頭,這一雙屠宰牲口的老手,牲畜的血將他的指甲蓋染成了暗紅色。
“這個人認識麼?她在哪裏?”
站在一邊的助手從上衣內袋裏掏出一張女性照片,照片的人像輪廓和遊戲裏顯示的一樣,這讓虞溫更加芥蒂,撇開巧合一說,開發這款遊戲的幕後人物是如何知道一件未來案情的呢?
“不認識,我可以回家了麼?我沒病!”
避開了警務人員的目光,屠亮頻繁搖頭。
“你應該沒有機會出去了,照片上的女人死了,你殺了她,而且是用非常殘忍的方法,你的襯衣上全是腥味。”
虞溫走到床邊坐下,看上去激動的語氣從他嘴裏出來就變成了淡然。
就在大家都屏息等待屠亮的答復時,他卻陷入長久的沉默。
偶然間一絲暖陽從窗外射進來,剛剛好落在屠亮的臉上,灼熱的觸感在皮膚上炸開,和血液噴射出來的感觸一樣,暖暖的,帶着一絲流動感。
“不好,快,摁住他,掰開他的嘴,別讓他咬到舌頭。”
在屠亮沉默的這段時間,夏夜從沒放棄過警惕,一直到對方的嘴角滲出點點血絲。
按照夏夜的指示,兩個警員掰開他的下巴,樊尚也連忙叫護工把止血紗布拿過來。
“我就說不對勁,原來是想在這裏躲災,算你運氣不好,遇上了我,下一次就是你的腳腕子挨疼了。”
樊尚清理完傷口,半蹲在屠亮身邊,戲謔的摸着對方紅腫的腕關節。
“呸!”
屠亮狠狠瞪了樊尚一眼,一口血全吐在他臉上。
“擦擦,還是讓警察來問吧!”
虞溫遞過來一張紙,蓋在樊尚布滿血珠子的臉上。
“本來想給你個坦白從寬的機會,沒想到你屢教不改!”
夏夜起身,給局裏打了一通電話,嘴硬的嫌疑人夏夜見得多。
“喂,是我,讓檔案管理的同事給我把屠式屠宰場老板屠亮的資料調出來,我讓助手過去拿。”
這種初次犯案的人,一定會選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行凶拋屍,現從屠亮最近購置或租住的房源入手,再調查最近一段時間的個人社會行爲,很快就能找到紕漏的線索。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屠亮依舊嘴硬,這個時候他的眼神已經有些逃避了。
“別緊張,我們只是例行搜查,你要是真沒問題,警察絕不會冤枉好人,不過,要是有問題只要我們按照你的住址查過去,你藏屍的地方,襯衫上的血液樣本,都會變成爲你定罪的籌碼。”
夏夜把屠亮按在凳子上坐好,又使喚其中一個警員帶着屠亮的襯衣回局裏檢測。
屠亮自從老家被征收之後,就從一個屠宰場小老板躍身成爲土豪,一夜暴富的滋味很好,屠亮首先購置了一套房產,然後沖進商場定制了套西裝,盛裝打扮一番後,他撥通了置頂的聯系人電話。
這個137開頭的號碼已經在通訊錄裏躺了五年,號碼的主人是一個貧困女學生,當年屠亮也是在朋友圈裏,看到別人轉發過來的求助才認識她的。
女生名叫蘇溪,長着一張嬌俏的小臉,屠亮動了惻隱之心,出資供女孩上大學,經過進一步的了解,屠亮和蘇溪越走越近。
一個省重點大學的女學生,和一個其貌不揚的屠宰場老板,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卻在命運的擺弄下走到一起,一開始二人靠書信聯系,後來屠亮不滿足於紙上的溫度,給蘇溪寄過去一部手機,上面存着自己的電話,再後來兩個人私下見面,蘇溪已經從瘦弱不堪的女孩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女性。
屠亮好幾次去到蘇溪的學校見她,一開始對方大喜過望,他也從不空手而去,每一次不是新包就是新衣服,從來沒有虧待過蘇溪。
而現在似乎是感應到了死期,屠亮全程閉着眼依靠在椅背,等待着命運的宣判。
“喂隊長,查到屠亮新購置了一套別墅,是花圃郊野名下單獨的院落。”
資料庫的同事進展很快,關於屠亮的個人訊息瞬間傳送到夏夜的手機裏。
就在夏夜準備帶着屠亮一起去別墅勘察一番時,沉默多時的屠亮終於鬆口。
“我從來沒想過要殺死她,這五年我對她的愛有增無減,是她先不要我的。”
屠亮木木的張了張嘴,開始講述他同蘇溪的種種:
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盛夏,那個時候屠宰場的生意進入淡季,屠亮第一次見到蘇溪,那天,蘇溪穿着一身淺黃色的連衣裙,清瘦且幹淨,笑起來眉眼彎彎,看得屠亮心怦怦直跳。
升入大學之後,蘇溪接觸到各種圈子,漸漸的變得拜金又世故,種種變化使得屠亮失落不堪,但因爲喜歡,他總是會心軟滿足蘇溪的物欲,從小資的生活到限量版的用品,能給到的屠亮都爭取,只是後來蘇溪的胃口越來越大,因爲長相姣好,她也收到了學校富二代學長的追求。
一邊是更好的生活,另一邊是良心和初心,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事物,蘇溪被物欲蒙蔽了內心後,就想和屠亮斷掉聯系,屠亮自然是不肯的,可因爲自卑他只好忍痛分手。
這件事擱淺了大半年,屠亮的家鄉遭遇到拆遷,分到了一大筆拆遷款,他借此擴大了屠宰場的面積,自己也投了資,住上了小別墅,由於沒有刪除聯系方式,蘇溪在網絡平台看到了屠亮的近況,之前追求蘇溪的富二代和她只是玩玩,追到手就不上心了,被冷落的蘇溪見屠亮發達了,又念起了他的溫柔想跟他和好。
這狗血俗套的套路,扔給任何人回頭的幾率都渺小,可屠亮卻在這渺小的概率之中,他接受了蘇溪的道歉,兩個人也平淡的相處了一段時間。
一直到後來,蘇溪臨近實習,美女是極具誘惑的,總會面臨各種權勢人物的撩撥,蘇溪又一次落入俗套,第二次背叛了屠亮,當酒店的套房裏,音浪混合着耳鬢廝磨聲此起彼伏時,屠亮心中的鍛刀終於鑄成。
在把蘇溪約到別墅的第一晚,他拿出提前準備好的刀具將其殺害,未等屍僵,他就開始了解剖,在刀子緊緊嵌入蘇溪咽喉的時候,屠亮才知道原來殺人和殺豬一樣沒有區別,唯一不同的是豬血是甜的,而人血是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