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隨着顧長卿一聲退朝，文武百官，如蒙大赦，躬着身子，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退出了乾天殿。
厚重的殿門緩緩關閉，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偌大的殿內，瞬間空曠下來，只剩下三人。
白發玄衣，身姿挺拔如魔神的顧長卿。
嬌小玲瓏，卻強撐着不肯倒下的李慕婉。
以及，那位如鐵塔般矗立，渾身煞氣幾乎凝成實質的大乾兵馬大元帥，申屠狂。
乾天殿內，落針可聞。
顧長卿負手而立，並未看李慕婉，而是將目光投向了申屠狂，淡淡開口：
“申屠元帥，此次開鑿運河，護航之事，便要辛苦你了。”
“沿途若有難處，或是有不長眼的東西跳出來，隨時來報。”
申屠狂聞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他猛地一捶胸甲，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相爺放心！”
“末將的刀，早就渴了！”
他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仿佛即將奔赴的不是枯燥的護航任務，而是一場饕餮盛宴。
“有任何難處，末將提着他們的人頭來見相爺！”
說完，他再次重重一抱拳，轉身大步流星地離去，甲胄鏗鏘，殺氣凜然。
隨着申屠狂的離開，殿內的氣氛愈發凝滯，空氣仿佛都變成了鉛塊，壓得人喘不過氣。
顧長卿終於緩緩轉過身，那雙深邃如淵的眸子，落在了李慕婉的身上。
“陛下。”
“今日在朝堂之上，是誰給你的膽子，反駁本相？”
“是覺得本相不敢殺一個皇帝，還是說……”
顧長卿微微傾身，湊到她的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戲謔地問道：
“你背後，站了什麼了不得的宗門，成了你新的依仗？”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李慕婉的身子卻陡然一僵，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他知道了什麼？
不，不可能！
他不可能知道自己是曾經的瑤池聖地的瑤池女帝轉世。
李慕婉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她知道，此刻絕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等待舊部回歸之前，她必須隱忍。
她抬起頭，迎上顧長卿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倔強地開口。
“朕不想當一個傀儡。”
她的聲音帶着一絲少女的清脆，卻蘊含着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冰冷。
“朕是大乾的皇帝，不是你的提線木偶。”
顧長卿聞言，忽然笑了。
他直起身子，饒有興致地打量着眼前這個明明怕得要死，卻還要強裝鎮定的小女孩。
“傀儡？”
他嗤笑一聲，搖了搖頭。
“傀儡，也總比一具屍體要好。”
他的笑容瞬間收斂，眼神變得冰冷而漠然：
“本相不喜歡不聽話的皇帝。你要記住，這個皇位，本相能讓你坐，也隨時能換人。”
“你的皇叔李景，你的皇姐李慕雲，他們可都對你這個位置，望眼欲穿啊。”
“你猜，本相若是開口，他們會不會跪下來，像狗一樣地舔本相的鞋子？”
李慕婉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柄重錘，狠狠砸在她的心上，將她那點可憐的驕傲和尊嚴，砸得粉碎。
她緊緊咬着牙，牙齒與牙齒摩擦，發出“咯咯”的聲響，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鮮血順着指縫滴落，在金磚上暈開一朵小小的血花。
良久，她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不會了。”
那聲音，充滿了屈辱與不甘：
“以後……不會了。”
顧長卿滿意地點了點頭，伸出手，用指背輕輕拍了拍她那張毫無血色的小臉。
動作輕柔，卻帶着極致的侮辱。
“很好。”
“記住，沒有第二次。”
說完，他再也不看李慕婉一眼，轉身，徑直朝着大殿側門走去。
他沒有出宮，而是熟門熟路地穿過幾道宮門，朝着後宮深處的鳳儀宮走去。
鳳儀宮，太後白靜怡的寢宮。
宮殿內，熏香嫋嫋，溫暖如春。
一道曼妙的身影，正斜倚在軟榻之上。
她身着一襲淡紫色的薄紗宮裙，裙擺隨意地散落，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小腿，曲線玲瓏，引人遐想。
三千青絲如瀑般披散在身後，襯得那張本就嫵媚動人的臉蛋，愈發勾魂奪魄。
正是當朝太後，白靜怡。
她似乎已經等待許久，聽到腳步聲，那雙水波流轉的桃花眼立刻望了過來，見到來人，她連忙起身，盈盈一拜。
“妾，見過相爺。”
她的聲音柔媚入骨，帶着一絲恰到好處的恭敬與討好。
“今日朝堂上的事，臣妾都聽說了。是婉兒不懂事，給相爺添麻煩了。”
她抬起頭，美眸中帶着一絲歉意與擔憂。
“等她回來，臣妾一定……一定好好教訓她。”
顧長卿面無表情地走到主位上坐下，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卻沒有喝。
他看着眼前這個風華絕代的女人，眼神中沒有絲毫波瀾。
“教訓？”
他冷笑一聲，將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
“再有下次，你們母女，就不必再活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寢殿的溫度都仿佛降到了冰點。
“本相想殺的人，這區區皇朝氣運，還護不住。”
白靜怡的臉色瞬間變了，那嫵媚的笑容僵在臉上，眼底深處閃過一絲驚恐。
她知道顧長卿心狠手辣，卻沒想到他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連皇朝氣運都不放在眼裏！
“相爺息怒，相爺息怒！”
她連忙跪伏在地，豐腴的身軀微微顫抖，更顯楚楚可憐。
“臣妾……臣妾發誓，一定會嚴加管教婉兒，絕不會再有下次！”
顧長卿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熱氣，淡淡道：“她背後，似乎有宗門在撐腰，你未必管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