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一巴掌打得我嘴角滲血，本就虛弱的身體更加搖搖欲墜。
張哥揪着我的衣領，面目猙獰。
“老子臉上的傷是不是上次你在夜店那個姘頭幹的？”
我擦掉嘴角的血跡，這才注意到他被打得鼻青臉腫，更像一頭豬了。
於是我笑了起來。
不再像之前那樣奉承他，而是露出譏諷的笑容。
“是又怎樣，不是怎樣？像你這種在夜店混吃等死、只會占便宜的窩囊廢，被打了也是活該。”
我的話徹底激怒了他。
“行！”
他一把將我摔在地上，抬腳狠狠踹向我的肚子，面色猙獰。
“今天就讓你看看老子究竟是不是窩囊廢！”
劇痛瞬間席卷全身，我蜷縮成一團，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從身下涌出。
這種感覺，我太熟悉了。
三年前決定流產那晚，也是同樣撕心裂肺的痛。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舍不得那個孩子，那是我懷揣着對婚姻全部期待孕育的生命。
可我不能留他。
他的爸爸已經不愛他的媽媽了，甚至爲了另外一個女人害死了他的姥爺。
我若生下他，才是真的對不起死去的父親。
而現在，這種瀕死的痛苦比當年更甚。
我無力地趴在地上，連手指都抬不起來，只能眼睜睜看着張哥解開我的外套。
“臉長得不錯，就是摸起來一把骨頭，一點也不帶勁！”
他罵罵咧咧地扯開我的衣服，卻忽然感覺指尖有黏膩的觸感。
借着昏暗的燈光，他睜大了眼睛。
下一秒，張哥罵了句，嚇得提上褲子就跑。
“我去！這跟我沒關系啊，這可不是我幹的！”
他神色慌張，直接大片血跡從我身下蔓延，連帶着他的衣服都被染紅。
張哥扭頭就跑。
不知是又看見了什麼，他回過頭來搶走我手裏緊緊攥住的腕表，這次頭也沒回地離開了。
我仰躺在冰冷的巷子裏，感受着生命一點一點流逝。
這樣死了也好。
悔恨的淚水模糊了視線，恍惚間，我仿佛回到多年前。
那時我還是不愁吃穿的向家大小姐，有爸爸媽媽的寵愛，是整個南城最讓人羨慕的存在。
可轉眼間，我什麼都沒有了。
爸爸接受不了破產的打擊，從高樓一躍而下，媽媽目睹他的屍體後精神崩潰。
我的完美家庭一夜間分崩離析。
本來我也該死的。
可我不敢。
我怕死後見到爸爸，不敢面對他責備的目光，更何況我還要照顧媽媽。
畢竟一切的悲劇，都始於我嫁給了傅丞。
是他不信我，無端將父母的死怪在我頭上。
是他心裏裝着葉巧，卻還要娶我。
是他冷眼旁觀，看着我家落入圈套被葉家等人分瓜蠶食。
好在，現在我要死了。
一切終於要結束了。
好累啊......
我沒想到自己還能再次睜開眼。
刺鼻的消毒水味鑽入鼻腔，我臉上套着呼吸機，旁邊是嘈雜的聲音。
“醒了？別亂動！”醫生按住我試圖抬起的手，“你脾髒破裂、失血過多，情況很危急，我們會竭盡全力搶救你！”
我想搖頭，卻發現自己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其實他們沒必要救我的。
我本來就該死。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一直昏昏沉沉，再次清醒時，病房裏空無一人。
我費力地抬手，扯掉呼吸面罩。
空氣涌進瞬間帶來劇烈的咳嗽，每一聲都牽扯着腹部的傷口，疼得我眼前發黑。
我摸索到枕邊的手機，撥通那個爛屬於新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無人接聽。
我熟練地打開語音信箱，聲音沙啞。
“再不回國，咱倆恐怕連最後一面都見不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