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衆人卻顧不上欣賞她漂亮的眉眼，全都變了臉色。
“明漾，怎麼是你？！”
明鳶的驚呼打破院中的凝滯。
雲憬眼中波濤翻涌，掀起滔天巨浪。
他臉頰隱隱有些扭曲，聲音緊繃，帶着難掩的顫音。
“明漾，你怎麼在這？”
那被子中的人是誰？
這個問題也是衆人想問的。
明漾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話。
“我不在這裏應該在哪？剛才母親要我去給祖母熬藥，大家不是都看到了麼？”
她這一說，倒是有人想起來了。
“對呀，剛剛明二小姐不是去給老夫人熬藥了麼，爲什麼你們沒看見人影，就斷定是明二小姐與人苟且？”
那感覺，就像是早有預料一般。
在場的衆人大多不是傻子，聞言都深思了幾分，眸光遲疑地看向明鳶。
剛才好像就她叫嚷得最歡。
明鳶頓時一慌，眼神飄忽。
“那人一身紅裙，做工華麗，明明與二姐姐定制的婚服款式差不多，我這才一時認錯了。”
按照規矩，如此重要的日子，來往女眷皆會打聽好新人的衣裙款式，避開豔麗的顏色，以示對主人家喜事的看重。
偏偏明羽對雲憬存了不一樣的心思，這才故意撞了款式。
剛才無人提醒，衆人沒有懷疑。如今卻是多想了幾分。
明鳶急於洗清自己的嫌疑，話鋒一轉，再次開口。
“再說了，剛才第一個說此人是二姐姐的，明明是雲二公子。”
“誰能想到雲二公子連顛鸞倒鳳之人都能認錯，我不過也是被誤導了。”
此言一出，衆人懷疑的目光，頓時從她身上轉向雲憬。
雲憬手腕一顫，身形有些僵硬。
他惱怒地看向明鳶，之前對她的好感，因這禍水東引的行爲，削減了大半。
明鳶心虛的避開他的視線，瑟縮地躲到明母身後。
她以後還要嫁入皇家，名聲不容有瑕。
雲憬一個瘸子，總歸也不能科舉，就算多些醜聞，也不過是男子的風流軼事，給世人多些談資罷了。
她如此一想，心中僅存的那點愧疚也消散了，理直氣壯的挺直胸膛。
明漾一直靜靜聽着一切。
此時，似乎終於從周遭人的只言片語中，拼湊出了一切。
她面上的笑意緩緩消失，一雙好看的鳳眸，帶着冰冷的探究之意。
“所以，我親愛的妹妹，就憑一件衣裳，就辱我清白，認定我與人苟合？”
她轉眸，冷厲地看向雲憬，聲音陡然拔高，帶着毫不遮掩的失望之色。
“而我自小定親的青梅竹馬，爲了包庇苟且之人，寧願往我頭上潑髒水，讓我名聲盡毀？！”
“你們這一唱一和，怕不是早有預謀？”
明漾字字鏗鏘，似是迅猛的暴風，每一句逼問攜卷着雷霆之勢，讓人不敢直視。
面對如此犀利的質問，雲憬心虛的連聲音都變得微弱。
“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認錯了人。”
明漾清楚捕捉到這句解釋，眼神越發冰冷。
“認錯了人？”她嗤笑一聲，指向那衣衫殘破的人影，那肩膀上的青紫淤痕明顯地刺目，冷聲道：“你與人親密至此，難道還要說，自己是看錯了人不成？”
“雲憬！你可以把我明漾當成傻子，但是不要把諸位賓客也一塊愚弄！”
她氣得胸膛上下起伏，臉色蒼白，似是傷心狠了。
琉璃般的眉眼，似是霜打過的稚嫩花蕊，霧氣蒙蒙，脆弱得讓人心疼。
剛才誤會她的人，此時都有些愧疚。
他們心裏滿是被愚弄的火氣，遷怒地轉向雲憬。
“雲二公子還是坦白些吧，說什麼認錯人，簡直可笑。”
“事已至此，你休想再利用我等，來借刀殺人！”
隨即，又有些嘲諷，感慨道：
“像你這樣糊塗的人，真是世所罕見。好好的未婚妻不要，偏偏要與那下作胚子苟合，還要選在這定親之日，實在是欺人太甚。”
“若不是明二姑娘及時出現，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如此看來，那位被子裏的人才是雲二公子的真愛啊，讓他如此費心維護。”
“這明二小姐未免也太可憐了些……”
伴隨對明漾的同情，衆人對雲憬的鄙夷更甚。
雲憬一時百口莫辯。
他從小養尊處優，一句重話都未曾聽過，何時受過如此屈辱。
細密的汗珠順着他的額頭滑落。
解釋的話越發無力，“我當時只是喝多了酒……”
可是根本沒人信。
“都是男人，雲二公子就不必說這糊弄人的話了吧。”
他們嘲弄的對視一眼，露出心照不宣之色。
這男人若是真的醉得人事不知，怕是天仙擺在眼前，也有心無力。
那位小姐身上的痕跡，怕是激烈得很。
衆人皆已堅信，雲憬是爲了保護心上人，故意陷害明漾。
雲憬心中越發焦灼，相比於衆人的嘲諷，明漾冷漠的模樣，讓他更加心慌。
總感覺，如果此事不能圓滿解決，他與明漾就徹底緣盡了。
就在他慌亂之時，餘光掃到一個鬼祟的人影，正裹着被子，悄悄往人群後移動。
雲憬頓時雙目一凌，呵斥出聲。
“站住！你到底是誰，爲何要算計於我？”
雲二夫人剛好站在不遠處，見自家兒子被叱罵，早已心急如焚。
見狀，不顧大家夫人的體面，快步上前。
她一把拉住錦被，用力一拽。
伴隨布匹碎裂的聲音，那女子終於露出真容。
“明羽，怎麼是你？”
雲憬臉色難看。
他想過是明家哪個想要攀龍附鳳的小丫鬟，或者是哪個低品級的官家小姐，就是沒有猜到會是明家庶女。
雲二夫人卻反而長舒一口氣，找到了對明家發難的理由。
她眉梢高挑，揚聲逼問。
“原來是你，之前來明家時，就多次見到你對我兒眉目傳情，卻因顧忌明家的體面，未曾直言。”
“今日，你的眼神也一直在我兒身上打轉，我兒也不曾理會。”
“可爲何，我兒酒醉後去偏房休息，你卻不請自來，勾引我兒？”
“該不會是你一直嫉妒嫡姐婚事，想要惡意破壞，這才使用這下作手段，毀壞我兒的清白名聲吧！”
雲二夫人咄咄逼人，眼神狠厲的似是要吃了她。
明羽拽着被扯壞的衣裙，面色慘白，瑟瑟發抖。
她無助的看向明鳶，希望她能幫自己說上幾句話。
卻見明鳶面色一慌，怕被她攀扯出來，主動發難。
“對呀，大姐姐，剛剛你明知大家誤會，爲何不解釋？爲何要讓二姐姐爲你背黑鍋？”
“你如此行徑，簡直是把雲二公子和二姐姐放在火上炙烤啊。”
如此義正言辭的一番話，倒是讓剛才懷疑她的人，漸漸打消了疑慮。
就連猶疑的張夫人，都暗暗放下了心。
還好明鳶不是那等心懷叵測的小人，不然她剛剛當衆誇獎，還要娶做命婦，真是丟人。
明羽沒想到明鳶如此落井下石，驚得連害怕都顧不得。
她雙目一瞪，就想把明鳶的算計吐露出來。
卻見明鳶面露不忍，拿着外衫，快步披在她身上。
她動作輕柔，俯身在明羽耳畔，低聲警告。
“大姐姐可要想清楚了，現在你已經毀了，就算是攀咬出我，也無濟於事。”
“只有讓人認定你是被明漾設計，作爲一個受害者，你才有可能嫁進雲家，好端端做你的雲府主母。”
明鳶幫明羽整理好披風衣領，這才向後退去。
“大姐姐，你雖行差踏錯，卻不是沒有悔改的機會，如何補救，就看你一念之間了。”
她唇角的笑暗含深意。
明羽眼中糾結的神色消失，閃過一絲狠意。
猛地轉身，高聲指認，“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爬床，是明漾陷害我！”
“是她嫌棄雲憬殘疾，不願下嫁，才暗害於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