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羨的指尖觸到折柳斷劍的裂口，冰渣混着血珠滾落。沈如晦懷裏的嬰兒突然睜開眼，碎鏡瞳孔映出她身後星淵裂縫裏翻涌的暗紫色能量流——那是星核爆炸前的臨界態。
“你猜這孩子的臍帶連着什麼？”沈如晦用染血的指甲劃開襁褓，嬰兒肚臍上纏繞的竟是混元鏡碎片熔煉的鎖鏈，“我剖開丹田取仙骨時，發現星我的靈脈......”
話音未落，嬰兒突然發出尖嘯。聲波震得雪原表層簌簌開裂，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冰棺。每具棺槨裏都躺着與林羨面容相似的女子，眉心插着半截折柳劍。
謝無咎的斷劍突然在林羨掌心發燙。她低頭看見劍柄內側浮出螢火小字：“別信幻象，我在星淵裂縫。”
“這時候還走神？”沈如晦的指尖戳進嬰兒眼眶，掏出一顆跳動的晶體，“看，你的星核在教她怎麼背叛你。”
林羨的腕骨突然劇痛。朱砂痣沖破冰凰封印，幽藍粒子流順着血管爬上脖頸。她猛地將斷劍插進雪地，借反沖力撲向沈如晦。嬰兒的哭聲戛然而止——星核粒子組成的光網裹住襁褓，將沈如晦的右手齊腕切斷。
“你居然......”沈如晦踉蹌着用左手接住墜落的嬰兒，斷腕處噴出的不是血，而是混着鏡屑的金色靈液，“連親生女兒都下得去手？”
“你搞錯兩件事。”林羨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星核粒子正在她視網膜上投射能量圖譜，“第一，能孕育星核的從來不是肉體......”
她突然旋身揮劍，劍氣劈開最近的三具冰棺。棺中女子化作光粒匯入斷劍，劍身裂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第二，”林羨的瞳孔變成碎鑽般的星藍色，“你偷走的記憶錨點，該還了。”
沈如晦懷裏的嬰兒突然炸開，萬千光粒在空中拼成記憶殘片：二十歲的謝無咎跪在煉器室，將本命劍投入熔爐。飛劍哀鳴着蜷縮成指環，他顫抖着在上面刻字，指尖被灼得焦黑。
“不！”沈如晦瘋了一樣撲向光幕，“這些是阿吾的......”
“是你的執念困住了她。”林羨的劍尖點在他喉結，“知道爲什麼招魂百年都失敗嗎？阿吾的殘魂......”
星淵裂縫突然傳來巨響。一道裹着魔氣的劍光劈開天際，謝無咎踏着虛空走來，左眼嵌着混元鏡碎片，右眼流淌着星核粒子。
“因爲他把阿吾的魂魄，”謝無咎的劍鞘重重砸在沈如晦背上，“喂了鎮山神獸。”
沈如晦的脊椎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他嘔着金液大笑：“那又如何？你們永遠......”
謝無咎的劍穿透他後心，劍鋒從林羨肩頭擦過，挑飛一縷發絲。兩人隔着沈如晦的屍體對視，星核與魔氣在方寸間撕扯出細小的時空裂縫。
“解釋。”謝無咎的劍紋絲不動。
“你先鬆手。”林羨感覺到星核在吞噬魔氣。
“鬆手讓你再逃三年？”他眼尾蒼白的痣突然滲出血珠，“林羨，你的心跳比劍還快。”
星淵裂縫傳出轟鳴，兩人同時轉頭。無數鏡面碎片從深淵升起，每片都映着不同時空的他們：雲梯初遇的謝無咎在修補陣眼，實驗室爆炸前的林羨在銷毀數據，大典當日的沈如晦在鏡中藏入蠱蟲......
“看來有人不想我們敘舊。”謝無咎突然收劍入鞘，魔氣化作鎖鏈纏住林羨手腕，“帶你看看真正的歸墟。”
他們墜入星淵的瞬間，林羨看見沈如晦的屍體在微笑。
星淵裂縫裏的時空亂流撕扯着林羨的耳膜，謝無咎的魔氣鎖鏈突然崩斷。無數鏡面碎片化作利刃，在他們周身織成密不透風的網。林羨的星核粒子自動護主，在皮膚表層凝成幽藍光膜。
“別碰那些鏡子！”謝無咎突然拽住她手腕，魔氣在兩人之間炸開，“你左後方那面——”
鏡中映出的林羨正在實驗室銷毀數據，爆炸的火光吞沒了她半張臉。現實中的林羨瞳孔驟縮，星核粒子不受控地涌向指尖。謝無咎的魔氣鎖鏈突然纏住她腰腹，硬生生將她拽離鏡面三寸。
“想被自己的記憶吃掉？”他聲音裏帶着焦躁的顫音，“看看你腳下！”
林羨低頭，發現鞋尖沾着的鏡屑正在吞噬她的影子。每吞噬一寸，識海裏就多出一段陌生記憶：十六歲的謝無咎跪在戒律堂，戒鞭抽得他後背血肉模糊，他卻死死護着懷裏碎成兩半的糖人。
“這是......你的記憶？”林羨的星核突然劇烈震顫。
謝無咎的劍鞘重重敲在她小腿閉嘴！“
前方突然出現一面布滿裂痕的銅鏡。鏡中的沈如晦正在往婚宴酒壺裏倒蠱蟲，那些蟲子長着混元鏡碎片般的口器。現實中的林羨突然捂住心口——當年她喝下的合巹酒，此刻在血管裏翻涌。
”原來是你......“她指尖凝出星核粒子箭。
謝無咎的魔氣突然裹住她整條手臂：”蠢貨！那是記憶陷阱！“
鏡中的蠱蟲突然爆開，萬千碎片穿透鏡面。謝無咎旋身將林羨壓在身下，魔氣化作盾牌。碎片扎進他後背的瞬間，林羨聽見他悶哼一聲，溫熱的血滴在她頸側。
”爲什麼......“她聲音發澀。
”利息。“謝無咎撐起身，魔氣鎖鏈重新纏上她手腕，”還沒收夠。“
前方出現最後一面巨鏡。鏡中呈現的竟是現實世界的十字路口：十七歲的林羨蹲在奶茶店外哭，店內的謝無咎正在給陌生女孩編柳條戒指。
林羨的星核突然發出尖嘯。鏡面泛起漣漪，現實與幻境的界限開始模糊。謝無咎的劍突然橫在她頸間：”你敢進去試試？“
”你怕了？“林羨故意往前半步，劍刃割破皮膚，”怕我發現你偷偷......“
魔氣轟然炸開。謝無咎掐着她脖子撞進鏡中世界，奶茶店的玻璃應聲碎裂。十七歲的林羨驚恐抬頭，手裏的實驗筆記掉在地上。
”別看！“成年林羨甩出星核粒子裹住少女眼睛。
謝無咎的劍尖卻在顫抖。他望着店內那個編柳條的自己，魔氣突然失控地翻涌。奶茶杯炸開，少年謝無咎的手背被燙出紅痕。
”原來如此。“成年謝無咎低笑，眼尾蒼白的痣滲出血絲，”當年是你動了手腳......“
星淵裂縫開始閉合。鏡面世界劇烈震蕩，三個時空的林羨同時捂住心口。成年林羨的星核粒子突然分裂，一半涌向少女腕間的朱砂痣，一半纏住謝無咎的魔劍。
”抓住我！“她朝十七歲的自己伸出手。
少女卻後退半步，撿起實驗筆記抱在懷裏：”你不是我。“
奶茶店裏的少年突然抬頭。他眼尾的痣鮮紅欲滴，手裏柳條戒指泛起金光：”阿羨？“
三個時空在此刻重疊。成年謝無咎的魔劍突然調轉方向，劍光劈開時空亂流。林羨看見他嘴唇翕動，說的是：”這次換我。“
星淵徹底閉合的刹那，十七歲的林羨被推出裂縫。她腕間的朱砂痣亮如星辰，實驗筆記最後一頁浮現出血字：”歸墟不是終點。"
